老鹰岩瀑布

画满楼

图文:满楼 　　我的家乡在偏僻的小山村，位于峡谷地带，一条峡谷就是一个村。峡谷两边有悬崖，多见瀑布，老鹰岩瀑布就是其中最壮观的一个。 　　老鹰岩海拔600米左右，瀑布总体落差约300米，主瀑200米，一米约等于三尺三寸，不说千尺，也是好几百尺，蔚为壮观。以前山谷两边有许多高大的松树，松树上多有老鹰筑巢，白天常见雄鹰展翅，鹰鸣声回旋于高空，崖头瀑布犹如白练飘飞，真人间奇景也。 瀑布所处的峡谷下部树木茂盛，悬崖峭壁略呈白色，村里都称之为"白漈头"，也算名副其实。沽山村(瀑布上游)称之为溪尾漈。老鹰岩的名字由来源于一个传说。很久以前永泰县有几个人捕捉老鹰，因为在悬崖中部有一个老鹰洞，不知道他们是好奇或者只是捕捉，从崖顶垂绳索而下，吊着大竹篮，人坐在里面。与老鹰搏杀中不慎将绳索砍断，坠崖而亡。老鹰岩就此名声在外，其之险，其之高与此故事在十里八村无人不晓。 瀑布是本村农田的水源，下游有百亩水稻田。春夏季雨水充沛，飞瀑如从天而降，水汽漫山遍野，田园与瀑布的结合就像一幅山水画，乡亲们则像在画里劳作一般。 水是生命之源，滋养着大地。我们余氏祖先来到这靠山依水垦荒。祖屋就在瀑布斜对面，也在田园之中，每天对着瀑布，看惯了也不觉得是什么稀奇的景色。雨季的夜里听着瀑布的流水声就知道雨势强弱，傍着酣梦，傍着炊烟。 通往瀑布的路是一条水渠，水渠是泥石填的，很不好走。夏天进去是直接趟水，也凉快，就是没有速度。记得小时候的水渠边有一棵大橄榄树和柚子树。橄榄树非常高大，主干笔直，不好上去采摘，等到秋季熟了落在地上时捡一些，只要不是烂的，拿到水渠里洗一洗就可以吃的。在瀑布底下仰望是另一番景象，从天而降则名副其实，山谷里巨石深潭密集，然而水特别清澈，鱼儿清晰可见。夏天来这里多是捕鱼为主，秋冬季常进来砍柴，不过水源已放掉水闸，走路速度会快一些。 年轻时和伙伴们攀爬到主瀑布底下，也是相当费劲，晴天岩石比较涩，本来比较粗糙，附着力较强。那时候无所畏惧，也没考虑后果，回来想想也有些后怕。 我家住在村东头，离瀑布最近。曾经我也常一个人去游走，喜欢那里的一份幽静。泉声，碧树，游鱼。深潭里有一种白鳞鱼，是稀有鱼类，而我却常常临渊羡鱼不结网，鱼儿多自在，怎能打扰它们。 寻个平整的大石头，躺一会儿，清风拂来，不经意就留下了一个梦，梦里有人问我你可是神仙来着，我看了看瀑布笑而不答... 我时常想，这简直就是我家的后花园，村里人平时不轻易到此，除了捡些柴火，山深而险，长辈多劝我们少去，而我们却对此情有独钟。 我家的祖屋在我记忆里的土墙还很完整，那个高度是观看的好角度，前面是田园，小溪，山林，云烟升腾时像纱一样蒙着山头，瀑布如蒙面少女一般神秘而迷人。 这是很好的居住地，也曾想过为什么要搬离这里呢？这是一处祖传的观景房，若是以后开发成景区，再建是否可行还不知道。 瀑布底下的那些稻田是我们生产队的，每一片稻田里都有瀑布的影子。春季秋季里，白水、青禾、稻黄，再有蓝天白云，我曾有过把它画成画的念头。 1999年那次洪灾把那片田地冲毁了，最近这几年村里的农田已渐渐荒废。旧农村已变成了新农村，多数都出门打工，只有瀑布依旧高悬，守护这片古老的天地。 在解放前村里常有土匪打劫，各家分散逃避。邻家大婶为了躲避土匪，往瀑布方向逃去，带着家里仅有的几斤大米和细软，土匪看见马上要得手的财物追了好一阵子，不敢跟着上瀑布的悬崖才放弃了。险恶的绝境有时也能有出乎意料的好处，不过说起来总让后人唏嘘。她常说那是在拼命，被抓到就是绑票，很有可能会被撕票，因为赎金无处打算，如果财物被抢了全家就得饿死。 　　瀑布底下有一个深潭，像喂猪食的槽，上方有一个岩洞，其实是两块大石头交错而已，约有普通电梯间大小，曾经有过一个打虎英雄的故事。民国时期，村里头陡岭只住着两户人家，有一只狗被老虎叼走了，一老人在楼上听见狗的哀叫，从窗户上看到的，等他儿子回来一说，他儿子就循着血迹追踪而去。 血迹直向老鹰岩瀑布底下，心想老虎走不远，前方也无处可逃的了。正想着就到了水渠源头的大石头处，刚拐过去，迎面就是石洞，老虎正舔着爪子，见人就扑了上来。石壁边马上躲避已来不及，他将左臂抬起挡头，被老虎咬住胳膊。他曾练过武术，力气大。双方坚持了好一会儿，老虎不会松口，心想着，再拽下去自己必输，看到水潭便思量着干脆和老虎一起下水，将它溺死才有活路。还好他水性也很好，另一只手揪住虎头不让它出水，老虎在水里无力腾挪，终于逃过一劫。虎皮保存在沽山村的一个庙里，听说元宵节有拿出来用过。 时至今日，山上已无老虎，乡里已无土匪。青山依旧，飞流如斯。 　　关于老鹰岩我会反复做同一梦，梦见老鹰岩的半山腰上有几户人家，道路崎岖陡峭，我每次攀爬都很疲惫，要穿过很窄的石缝和石洞，有时候累到醒来，但是梦引导的前方是怎样一个美丽的小村庄，就会不遗余力去坚持。从离开家乡的这二十多年里，很经常出现这样的梦境。悬崖中部的那个老鹰洞是否可以通往世外桃源，难道是天地托梦与我，未来不知道能否探得，先以梦为记。 心中若水云乡，何处不是桃花源。古人为必世乱而有桃花源之夙愿，越偏僻越好，属无奈之举。而如今是太平盛世，现实生活中处处是桃花源。然而在这样的大时代里我们的内心却更需要桃花源。物质条件良好的时候我们要追求精神上的生活。寻一个清静之地，远离浮华，好洗涤心灵，寄情山水。 我的家乡自是偏僻所在，虽有高速公路经过，没有出口，并不喧嚣。时常在外的我想起家乡时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起老鹰岩瀑布。每次回来，不论什么天气，总要去走一走。山有水云，心有所托。 除了下大雨，近些年瀑布的水变小了，被上游拦截去发电厂了，有些遗憾，很多人慕名而来，失望而归。希望有一天小水电站被取缔，让瀑布重现生机。有人问起老鹰岩瀑布时我好理直气壮的说这是天下最美的瀑布，就像谁都忘不了家乡一样，说道家乡的好，家乡的美。 　　我的祖先为什么会选择在老鹰岩对面定居不得而知。太爷爷读过多少书我不知道，爷爷留过辫子，上过书塾，读过八股文，在乡里颇有名气。 先生在瀑布前教学生对对子，背诵课文，怎能不闻其声不见其形而不入字句呢。爷爷受过古诗词的熏陶写下了第一篇《咏白石漈》，就是老鹰岩瀑布。从那之后就打开了我家的诗的脉络，伯父继之，我辈效仿，侄儿亦不甘落后。吟咏老鹰岩瀑布已有十余首。瀑布自古与诗有缘，自我家门前过，岂无遐思。 古今瀑布奇观各领风骚，李白诗中的三千尺，有超然物外的诗意；徐霞客眼里有雁荡龙湫、九鲤飞瀑，隐藏其一生的梦想；黄果树瀑布有誉冠九州的宽阔，无不让人心生向往。我该怎么形容老鹰岩瀑布呢？一样的岁月中初见于我的祖先不过两百年左右，它见证了余氏从中原迁徙而来的足迹，似乎这是最美的宜居环境。从冷兵器时代的兵荒马乱到高科技时代的物质文明。从茅草屋到土木房和钢筋混凝土，它以泉水的形式参与了我们逐渐幸福的全过程，滋养着我们的田园，滋养着我们的生命。 　　走过许多名山大川，人文古迹，华夏之美景数不胜数，唯独故乡的美总会略胜一筹，因为它在我们的血脉里，像亲情，让人念念不忘。 　　瀑布迸发出诗的灵感，或气势磅礴，或幽静深邃，都像平仄的韵律读来抑扬顿挫，一看三叹。老鹰岩的壮丽使我们的诗有了底气。来自故乡的底气，足以激励我们去吟颂祖国的大好河山。 雄鹰在瀑布的上空盘旋，每次走到这里我都觉得我又回到了年少时光，梦里常常见到的瀑布，川前田野青葱，溪流潺潺。 《题老鹰岩瀑布》满楼直破洪荒甘倒悬，林中云上本清泉。浑身勇闯尘嚣险，大势能排丘壑坚。非浪生风还带雨，似雷击地欲摇天。山高有道愿低落，从未回头到海前。 附余社同题老鹰岩瀑布 咏白石漈（一首） 余远腾（讳培兰）【布泉按】家父余远腾（1910一1995），生前每逢寒暑假，予从外地回家探亲，便与予论诗谈联。四胞侄便围拱左右，听得津津有味，久而久之，便种下诗之种子，此后又常见予寄回家一些诗集，便自学而成一方之诗词联赋写手。大侄儿永忠联作不时获奖，还一同与予镌刻悬挂于杭州拱宸桥（大运河终点）广场牌坊之上。二侄儿永廉现担任仙游鲤声剧团屏幕文字编管。三侄儿永健现任仙游飞山诗社社长。四侄儿永东成为莆田市作家网常约撰稿人。家父可视为余社之先绪。生前也留下一些诗联，今将《咏白石漈》一诗，敬奉于上。 沽洲胜景秀无边，瀑布岭头石壁悬。苍碧空中雷破壑，珠帘遍地漈生烟。树林含露如珠贯，柳絮随风似线飞。俯看群鱼游碧水，仰观乔木挺青天。 沽洲白漈头“悬天飞瀑”余社诗选余元钱（二首）题沽洲“悬天飞瀑”胜景一谁挥巨斧劈巉岩？造化神功别有天。玉瀑飞空雷起壑，珠帘垂地漈生烟。龙潭波碧瑶池落，鹰府云横月阙悬。异景千年徒隐秀，几人曾到此流连。二破崖裂谷落长天，展胜开奇逐险川。翡翠即时成白练，飞虹罥处起蓝烟。逢晴犹听雷声隐，适暑如临月窟寨。诡异风光谁与媲？雄鹰云外久盘桓。 余永忠（二首）临屏题白漈头瀑布洪暴掀天忽变黄，决开白漈一何狂。势雄直劈山崖裂，气壮横砯岩壁张。云外奔来阅磅礴，林间泻出看苍茫。雷霆匝此神仙境，身在半空心在洋。望白漈头晨行临漈小清游，深壑天开一壁收。珠捣纷纷坠崖顶，雪崩叠叠下云头。生烟宜咏庐山句，媲水当惊雁荡湫。何必飞槎寻别处，壮观银练泻沽洲。 余永廉（二首）题故乡沽洲老鹰岩瀑布 决口银河汇激流，惊雷奔马落何休?悬空鹰府神猿怯，极地龙门金鲤愁。百丈雄姿呈雨雾，三千奇境锁春秋。扬衷长唱风流曲，只为知音舞古洲。 再题故乡沽洲老鹰岩瀑布 风雷隐约久驰名，十里堪闻怒啸声。遐岳重重囚不住，雄姿绰绰近犹倾。九天争向百寻激，万籁同归一处鸣。极地几回酬造化，丹襟如水总难平! 余永健（二首）一、枯水期不与银河较短长，差堪素练洁相当。飘巅怜尔清高调，泻玉为谁羞涩囊。岩石几穿知有志，腰肢渐瘦惜无方。尽言世态凉如水，润物君偏具热肠。二、丰水期威挟风雷注涧阿，洪流出谷势滂沱。雾迷山鬼应垂泪，弹疾林禽竞去窠。野老回头寻白漈，儿童脱口诵黄河。果能添得乡间秀，下有村庄莫再多。 余永东（二首）一碎玉金汤又泛堤，嘈嘈切切总无期。崖深郁郁黄龙舞，水厚绵绵白练移。激雾抟云三界暗，挟雷破壑九天垂。缘何异客终年梦，不尽他乡游子思。二直破洪荒甘倒悬，林中云上本清泉。浑身勇闯尘嚣险，大势能排丘壑坚。非浪生风还带雨，似雷击地欲摇天。山高有道愿低落，从未回头到海前。 余一生（一首）绝地悬崖覆旭曦，凌空玄瀑接瑶池。幽幽碧谷惊雷起，浩浩银河怒吼时。看我沽洲奇景妙，教他天下众生痴。庐山壶口皆失色，寰宇齐肩问有谁? 【布泉按】忠、廉、健、东，乃胞侄之伯仲叔季也。一生，永廉之子，余社社长，予之侄孙也。题家乡沽洲白漈头飞瀑之下父女照（照另附）（仄韵五排上声【七麌】韵）余元钱【小序】十二年前2008之暑假，偕小女余智妩回老家沽洲，游赏于有“悬天飞瀑”之誉沽洲白漈头之下。此沽洲漈，与儿时故居，距不足500米，情至深矣。赏观之时，小女戴一苕箬，恍如方外归来，便与之携手并肩合照。今又见此照，卓然有思，为备忘却，特题一诗记焉！轻言汗漫游，美数乃乡土。险漈界青山，飞流倾碧宇。许称员峤双，堪与桃源伍。树啭听莺呼，罅旋闻掌鼓。洗心清气餐，濯足澄波抚。苕箬荫炎天，爽风醒彼岵！ （2020.5.5.）【注】1. 汗漫：多义。此形容漫游之远。唐陈陶《谪仙吟赠赵道士》：“汗漫东游黄鹤雏，缙云仙子住清都。”2 .岵：多草木之山。《陟岵》：“陟彼岵兮，瞻望父兮。”此双关也。 余社，余家家庭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