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乡愁

哈喽喂嗨

<p class="ql-block">  朝阳</p> <p class="ql-block">  朝阳村是怀仁市桑干河东新建起的一个村庄,岁月已过45载,这个村庄的兴起与甲车沟、黄土坡两个古村紧密相连。</p> 甲车沟与黄土坡是怀仁东南边界处的两个村庄,与大同县、浑源县、应县接壤,在怀仁地域内原有的163个村庄名称里,是最让人望文生义,与村庄所处地理环境最为贴切的两个村。 黄土坡山坳 “甲车沟”的“甲”原本不是这个“甲”,也没有甲字所包含的第一等级的意思。相反,车沟的交通状况倒是很差。从下峪村西的下峪河沟向南三里,再向东,顺着河沟七踅八拐约七里,走到村庄口时三面环山,再无路可行,朔同地区方言叫“圪(ge)夹”住了。因此,村庄形成后,质朴的村民用了一个人们感受最直观形象的字,把村子叫做“夹车沟”,道光十年的《大同县志》里,用的就是这个“夹”字。 甲车沟 夹车沟何止夹住车,连人也能夹住! 沟的尽头处之南边有一豁口,豁口东西宽仅约30余米,呈喇叭形,并渐次向上抬高成坡状,其南北深约百余米。 从南面的山坡下向北突兀伸出一道土梁来,土梁高约30米,长度不足80米。就是这道险峻的土梁把这个不大的山坳一裁为二,与东山脚、西山坡自然形成了两道深深的小山沟。 西山坡与土梁之间的沟村民称之为“后沟”,后沟向西南一路爬过山可到黄土坡去。 后沟西边的山坡上是村庄民居主区,土崖下的窑洞、荒草覆盖的蜿蜒小道、一截截的石头墙、小学校遗址以及几个碾磆碌,一个碾盘无不见证着村庄的岁月。 而后沟的东沟边可用壁立千仞来形容其状,这就是另一居民点,这个居民点因土梁与东山形成的沟,与后沟相对应被称为“前沟”。前沟与后沟两地居民来往靠的是南边的一个单孔小石桥。 前沟住着马、庞两姓的八九户人家。前沟不远还有一条小南沟,这里无人居住。 土梁上的居民若要下沟来,是要走一种“之”字形的用石块砌筑的小道,村民们称之为“边”。这是一个原创性、最形象、最简约的一种称谓,因小道外就是沟,窄得只能一个人单行。但就是这种小道,人出人进,担水、挑炭、运肥以及驴、羊等等等等,都要从这里来往经过。一天又一天,不知过了多少年。 夹车沟是何年何月立下了一个小村庄?年深日久,无可追忆,但是借村庄里最大的户姓——马氏家族的辈数,似乎可以推察出一个大致的概数来。 近一个多世纪里,村里最多时为170余口人,而村民的姓氏分别是张、马、庞三大姓,有根有据的张姓人是从邻近的浑源迁来的,庞姓人是从大同县的东庄、西庄来,而马姓人则是从大同县牛寺沟来。 从行政地图上可看出,夹车沟与这几个地方都相邻,都在山区里,察理详情,是这几个村庄里的先民为了寻找生活资源,拓展生存空间而发现,并逐渐开发才形成了一个新的村庄——夹车沟。 如今能忆及的马氏一族姓名的排序中有德、启、兴、占、富等三个字的名姓有8个;过去姓名是三个字的与两个字的互相交替着的,以此推测,马姓人氏在夹车沟最少已是16代。 夹车沟虽然能把车“夹”住,交通不方便,但在几百年前,这种交通状况在农村,特别是在山区是一种普遍的状况。有道是住惯山区不嫌坡陡,反道是远离县治,有一种天高皇帝远的自由。 村口西45°几十米高的黄土坡,孩子们赤身滑下去,再上再滑,犹如现代的“滑沙”娱乐活动一样,其乐无穷。 虽然只有700余亩耕地,最大的块状也不足二亩大,多是一种堰条地,但村民们蓝天白云,无拘无束,过着一种原生态的质朴生活。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羊,逢年过节自己宰杀食用之外,山外客商上门来买羊,有现钱收入。年份好时,粮食可打“独亩”,每亩约400余斤,吃的是如今时兴的小杂粮,喝的是山沟里纯天然矿泉水。 后来村庄里逐渐发展,又衍生出的地名有“水头沟”,“小北沟”,“果园”、“张拐窑门”“抱峪口”。村西的两个水溏按其功用一个叫做“洗羊行”,另一个叫“饮羊行”,这个“行”应当是“溏”的音变。那是养羊所用。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1941年,这种宁静被毁了。<div>  这年11月里的一天,从八里之外浑源县屈家坪来了两路日本鬼子兵,一路由北向南,一路由南向北,形成包交之势包围了夹车沟。村民们一时都懵了。为了避免惨遭不幸,村里老百姓商议到村头去迎接。日本鬼子兵进得村来,说是村里窝藏着乔日成部队的兵,当时乔日成还未投降日寇,日本鬼子兵要搜查。村里的马启瑞,马德生年轻腿快,跑出了村。有个绰号叫十疤子的庞姓小伙子也跑,刚跑上山梁被日本鬼子瞭见,从肩上放下机枪,只听一声枪响,十疤子在山梁上应声倒了下去。村子里,日本鬼子让村民们都下跪在地,伸出手来,掰开手一次又一次地看,手上是否有持枪的老茧。日本鬼子在村里东突西窜没有搜到乔军士兵,却搜到了一张当时各村都有的抗日基层组织“青年队”、“儿童团”站岗放哨时查证的“路条”。当年有一首抗日歌曲,内容就是有关查路条,其歌词中有“同志我问你,你到哪里去?通行证、路条儿,你可带着哩,掏出来看看,掏出来看看,我再让你过去”之句。当年抗日战争时是为了防止日本特务混进各村搞破坏活动的。日本鬼子一见路条便疯狂起来,连着把王三、马二有、明有子、马兴仲兄弟两共七个村民枪杀刀挑。夹车沟一下子成了人间地狱。村中老人马启功如是说。</div> 马启功,2019年已经95岁高龄,但仍是耳聪目明,言语表达准确,思维清晰,身板硬朗,村里戏称他是“土圪巴子出来的党员”。老先生对此说法一点都不恼,还说出了缘由。原来他不到10岁时就在村里放羊,“打伴子”,这是羊倌中“大倌傅”“二倌傅”之后的第三等初级职称,成天在山坡上放羊。到夏秋之际天热时,他光着屁股满山的跑,一天,他见山坡高处草丛里有个人晃了一下,他就大胆的跑了过去,看看是个做啥的。那个人和他说话,他一点都不怯生,那人问他说如果有人来了你敢不敢领上我跑,他说不怕,那人笑着看他。中午时分小打伴子要回村给大倌傅到羊户家取饭,竟然又看见那个人,只是已经化妆成打落子要饭的样子。此后小小的马启功与之经常来往,渐渐进入地下党组织活动的圈子里。1944年,他由夹车沟最早的支部负责人张武介绍,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后来成为一个有作为的农村党组织的基层干部,是村里小有名气的人。 时间到了1958年。<div>  “人民公社化”后刮起的“一大二公”的“共产风”、雁北大同、怀仁地方刮起了并村之风。如智民庄搬到张留庄,海子洼搬到南米庄,支家小村搬到秀女村等,穷村与富村合并;怀仁城里要农业社员搬到南街去,非农户搬到北街来;能“夹”住车,交通不便的夹车沟自然是并村的首选地之一。往哪个村搬,没有哪几个村幸运有一个固定的地方。夹车沟与黄土坡的百余户社员走出村门,漫无目标,下的山来随缘落脚,自找地方。看见村里有闲房,或草房进去就住,不会遭到房主人的干预,这是“共产风”下的缘故;当然,也不能讲究房子的好赖,能落足就好。只要在村里安家,村里办起的大食堂就会负责给打饭吃。马启功老先生说那时候的家好搬,他一辆独轮车一边是一口做饭的锅具和一领炕席,一边是才几岁大,走不动路的小儿子马兴官,信着走,来到当年叫“会址儿”的兴旺大队。也有的是去了小滩头、或蒲里或东昌城的。</div> 到1963年时,两个村搬下山的社员又有少部分自行返回夹车沟或黄土坡的故居去。马启功一家却未离开兴旺,与其他几户人家扎下了根。共产风刮过之后,兴旺的原住户觉着是村庄的资源被侵占瓜分了,于是向上级告状,要让夹车沟、黄土坡搬来的社员搬回他们原住的村庄去。马启功不服这个理,他与王志顺马启亮带头抗争。 当年王皓疃一位姓杨的公社干部作了深入的调查后,向上级作了报告,认为兴旺的要求不合情理。最后上级领导不支持兴旺大队的要求,但要腾出被无偿占用的房舍。县里补贴搬下的社员户,多者一百元,少则八十元不等,同时特批当时并不随便能买到的椽木,一元钱一根椽。夹车沟,黄土坡搬下的社员盖起了自己的房,正式落户安家。后来马启功当了兴旺大队的主任,一干就是18年,直至年老卸任。 1974年,当年自行返回夹车沟,黄土坡两个村的社员又搬迁下山,建立一个全新的村庄,取名为“朝阳”,但是怀仁统计局资料显示,1989年仍有其统数字,直到1990年,“甲车沟”这个行政建制的村庄名称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千百年来的“沟”,已不再“夹”车,一个非常经典的村庄名字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但是原来村里龙王庙前元宵节时的高跷与踢鼓秧歌的表演活动则给怀仁乡村文化记忆留下了一笔浓墨重彩。 夹车沟村小但高跷的名气却很大。虽然是个山村,尽是山坡,没有多少平坦的地方,但高跷表演历史很长并一直传延不断,小伙子们可蹬着跷子上土塄,走山坡,如走平地一样,每年正月都要在村口西的单间小庙前闹红火,也要与邻县的村庄去对耍。村里的踢鼓秧歌表演活动在上世纪里还衍生出一个让人会心而笑的典故。原来村里有个叫庞善喜的,他酷爱踢秧歌,他是鼓子角色。到娶过儿媳妇时已近天命之年,仍兴趣不减。但是为了在儿媳妇面前装出一种老成的样子,摆出一副公伯大人的气势,已不能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踢飞脚,睁眼捋须等架势。一天,他兴趣又来,为了不让儿媳妇看见,跪到羊圈里练腿脚,谁曾想,一个飞脚踢起,正好踢到一只小羊羔,小羊羔一命呜呼,一时间成了村里的笑谈。 黄土坡 黄土坡,是下峪峪口里的又一条山沟,甲车沟(村)山背后;与甲车沟一样,黄土坡本是这条小山沟的地貌特征,却演变成了一个古老的小山村的村庄名称。 从下峪村向南行、约一公里处,有一被水流冲刷,历经千万年,沟底石已然状如壶口一般的沟口进入。 抬眼望去,沟西尽是十几米高的土崖头,断崖处可清晰地看到层理,如树的年轮一般。 不知历经多少个世纪,水流冲刷才形成一条沟,让人感受到历史的久远。 又约千余米,沟里有一上世纪七十年代农业学大寨时,筑起的拦河坝工程,蓄水池已被流沙置平,溢洪道旁的两块巨石,似乎让人想见当年村民的付出和辛劳。 前边不远处已至沟底,地名叫大圪*,这里往南便与浑源、应县交界,东边翻过山即是甲车沟的西坡,西边有一大坡,其表层完全是考古学所称的“马兰黄土”所覆盖,这里便是“黄土坡”命名的源头。 这个土坡实则就是海拔一千六百五十余米的大顶子山东麓,东西、南北均为百余米。 坡南,一条小山沟从大(头)顶子山根向东而来,常年流水淙淙,村民称之为“西沟”。 沟南的山地以村庄为坐标,被称为“南坡”。南坡植被葳蕤,野花遍地,尤以春天到来,山桃花一片片。 崖头边沿上还有一种怀仁境内少有的“木瓜仙果”植株,这里是村庄的风景地。 山腰下有一山泉,泉水甘甜清冽,是村民赖以生存之泉。泉眼对面,一条蜿蜒小道通向村庄,即土坡的正中处。 土坡上建村,“麻雀不大,五脏俱全”,遗址上有学校教室两间,大队部两间,库房三间土窑,组合成的一个院落。 坡上大约共有30几处院落,被冠出了“东院”、“西街”、“沟东”、“场面窑”的地理名称。 东头还有一个百余平方米的空地,村民冠之以“广场”的名,这里是元宵节闹社火的地方。 北梁上有一单间大的龙王庙,庙里有行云布雨内容的壁画。 西坡处有“大庙” 西沟处有水神庙 村里海姓人是大户 据村里《海氏家谱》所记,黄土坡山村最早由海姓老祖、海登魁始建。传说闯王进京,在朝为官的海登魁当年身为“迪功郎”,是武官。为求活命,与二弟海登亮西逃来到马头山、大头顶一带,只见山高坡陡,林木参天,便隐居此处,隐姓埋名,靠着带出的银两,安然生存,渐成村庄。村庄史当是明末清初之时方才开始。 黄土坡村庄历史真如《海氏家谱》所记?仍存有疑问。疑问之焦点即是一口大钟。但疑问仍不止。黄土坡遗址上虽然有大庙的遗址,也有脊花、吻口残件,但未找到钟楼的遗址。唯可推证其村庄有相当规模的寺庙,就是一处老院子里的房屋中存着三根民间俗称的“顺水”,就是大柁。还有道光年《大同县志》记的村庄名叫“黄土坡寺儿”,非常明确村中有寺庙,而且寺院为其主。 到了现代,甲车沟与黄土坡村民悠哉悠哉,蓝天白云,无一丝空气污染,冬三九不冷,夏三伏不热,村民们竟然认不得蚊子是何物,没有经受过蚊虫的叮、咬,也许是山沟里植被中,有很多种中药药性作用? 山里光照时间短、昼夜温差大,植物生长有一种特殊性,吃了这种草木的羊,肉味特别香;种出的黍子剥出黄米,清水淘两次,石碾子推出面蒸出的黄糕分外甜。两个村都一样,只要有一家熬羊肉,肉香就会满山沟,羊肉泡糕最香。 怀仁的工业突飞猛进的发展,直接导致下峪里的两个小山村发展模式的革命。地下水的缺失,生存有困难;社会发展加速了来往密度,交通不便程度日渐突显,加速了村庄搬迁的进程。继1958年时的自由落地,零散下迁。 1973年,时任河头公社党委书记郭忠厚,一顿便饭招待相关大队支部书记,碰杯中,为甲车沟、黄土坡两村搬迁建村选定了地址,并且募集到800余亩土地,新村取名“朝阳”。当年,公社统一抽调木泥匠人,在朝阳村址上,统一规格、统一尺寸,建起了20处院落,每一户三间穿靴戴帽土墙杨椽平顶房。除了社员自备木料之外,所有的泥木匠人劳动报酬,由各自的生产大队记工分。 朝阳 1974年,当年自行返回夹车沟,黄土坡两个村的社员又搬迁下山。甲车沟、黄土坡,家中有两个以上劳力的各9户人家,还各有一名寡老太太,社员戏称“九户半”人家,分别由甲车沟的马占仕、黄土坡的海朝吕带领下,第一批搬到了新村。 朝阳 朝阳村诞生之初,郭忠厚书记已想到“和谐”二字。他未雨绸缪,分配住房时,两个村的户院一隔一,花挑开;在村干部的选派上也如此,大队支书与主任,两个生产小队的队长与记工员,大队的会计与保管都是双方各一人。<div><br data-filtered="filtered"></div> 近半个世纪过去了,甲车沟、黄土坡的后代已然认可是朝阳人,一直和谐相处。1989年,朝阳有了海振存,海振亮第一代大学生。海朝有、海月奎都是县市区的中层领导。 1992年,怀仁县统计资料中,甲车沟、黄土坡已无情况数字显示。故土虽贫但难以割舍,搬迁的过程是艰难的、漫长的。实际上直到1995年,两个山沟小村才无人烟。 朝阳村成立后,海、马两姓人齐心合力,改良滩地,镇子梁一支渠水断流之后,历年来共打深井17眼;家家户户养牛,牛粪沤制农家肥,有水有肥,滩地成了高产田,扩大耕地200余亩。村庄建设中,造就了木、泥、铁等匠人和兽医,百业兴旺,各项工作不落后。<div><br></div> 2018年,50余户的朝阳村被授予“怀仁市美丽乡村”的称号。 <p class="ql-block">  2020年5月,怀仁市政府发文,朝阳合并到王庄村。2021年7月,已任职15年的马富平与海振兵,由于并村干部职数的变动,补助工资还无消息,但朝阳的工作仍旧由他们负责完成。</p> 二人想着怎样开发几百年的老村旧址的土地资源,也想着绿化、想着引资,想着开发旅游等,造福甲车沟、黄土坡的子孙后代。他俩没有多想涉及土地资源权属的事,心中的蓝图能否实现,只是一心想着,当一任干部就得为全村人去操劳,不可忘了初心。 <p class="ql-block">  甲车沟、黄土坡、朝阳永远都是怀仁的乡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