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在日军侵华时期的苦难经历

半介书生

<p class="ql-block">  ( 范庆堂讲述)我爷爷范雨出生于1905年,1978年去世。我少儿年代经常和爷爷一起放羊放牛、干农活,他给我讲了很多他经历的往事,其中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被骗当兵和被日本人毒打的事。</p><p class="ql-block"> 旧社会,我家舞钢市(原舞阳县)石门郭村是舞泌公路上的一个重要驿站。北面链接平原,南面是通往山区的交通隘口大石门。村子大路两边有旅店、饭铺、杂货铺、铁匠铺、弹花铺等生意行。</p><p class="ql-block"> 村里有个中医叫蒋某圆,当了国民党保长。此人医术不错,但心术不正,干了很多坑害穷人的事。解放时人民政府清算他的罪行,本来该枪毙,考虑到他能给老百姓治病,就宽大处理了。</p> <p class="ql-block">  我爷爷范雨和同村的蒋钳子是拜把子兄弟。1943年春的一天,蒋某圆把我爷爷和蒋钳子叫到他跟前,交给他们一封信,让他俩送到舞阳县城北的一个村庄。两个人不识字,认为保长看得起自己,接到这个差事很光彩,就高高兴兴一起奔舞阳县城而去。谁知道这是一封送兵信,是蒋某圆为了完成国民党的征兵任务设的圈套。他们两个去的地方是新兵营,到后就走不了了,就这样稀里糊涂当了国军。</p> <p class="ql-block">  不久,他俩被送到襄城县的军队正式入列。蒋钳子找到我爷爷商量逃跑,我爷爷说抓住要枪毙不敢跑,蒋钳子说你不跑我跑。当天正好是农历的十五,月亮非常亮,半夜里蒋钳子就跑了。不一会儿当官的发现就组织人去追。蒋钳子跑到附近一个村庄,向一户百姓讲了自己必须回家的理由,请求他们帮忙。当时正是麦收季节,老乡把自家场院的麦垛掏了一个洞让蒋钳子藏进去,又把洞口掩盖好。不一会儿抓逃兵的就到了,问这个老乡,老乡说没有见过。抓逃兵的走后,这个老乡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给蒋钳子换上,又给他指了路。蒋钳子偷偷回到家里见了父母一面,就到外乡扛长工去了,直到解放后才回到石门郭。</p> <p class="ql-block">  爷爷说,抗战时期,由于日本人的封锁和物资短缺,很多国民党军队也非常艰苦,装备和给养得不到及时补充。</p><p class="ql-block"> 那年农历的11月,天气已经很冷,下起了小雪,但是棉衣没有发下来,爷爷他们还穿着一层单衣。为了御寒,早上一起床就跑操,吃过早饭就行军、训练,这样一直活动着减少冷冻,但是很多人双腿得了“疥疮”皮肤病,俗称“疙痨”,每到天黑就奇痒无比,往往用手挠得两腿渗血,必须用烈火烤后才能入睡。爷爷一辈子都是这样度过的。</p><p class="ql-block"> 到了夏天,单衣没有及时发下来,士兵们就把棉衣的棉絮掏出来当“夹袄”穿。两层布的衣服穿上闷热,且只有一件,不能换洗,生的虱子裹成疙瘩,痒得难受,在火上一抖擞,虱子往火里掉,噼啪乱响。</p> <p class="ql-block">  1944年春,国军在郑州一带被日军打败,爷爷所在的部队从北向南撤退,行军途中经常遭到日军飞机轰炸。敌机飞得很低,爷爷说能清楚地看见驾驶舱里的飞行员。有一次日本飞机追着他们扔炸弹,其中一颗落在爷爷附近,爷爷吓得愣在那里不动,一个老兵一脚把爷爷踹趴在地上,救了他一命。</p><p class="ql-block"> 爷爷说还有一个救命恩人是他的连长,具体叫啥名字我记不得了,只知道他是方城小史店人。部队往南走到襄樊时,爷爷得了伤寒病。当年这个病传染性很强,没有良方,死亡率高,加上行军路急,绝大多数人向连长建议把我爷爷寄养到当地老乡家。这等于抛弃爷爷让他等死。连长坚决不同意。他找来木棍做成简易担架,让士兵轮流抬着爷爷行军。</p> <p class="ql-block">  夜里走到一个村庄,部队宿营在场院里。连长到村子里向老乡们询问治疗伤寒的药方。一位老乡说:“有一个偏方可以试试,但很冒险,搞不好会致死,到时可不能为难我们。”连长说:“当死人摆治哩,治不好不怪你们。”于是老乡就说出了偏方:把爷爷放在场院中,围绕他身体一圈燃烧杆草(谷子棵),用霜打桑叶和桐叶熬水灌,灌了吐,吐了还灌,一直把肚里的东西吐净为止。爷爷说,他被灌下汤药后,就大口大口吐起来,起初的呕吐物像凉粉块子。用了这个方后,病居然慢慢好起来了。过了两天能自己行走时,连长给了爷爷一根木棍和2块银元,让他回家养病,并叮嘱爷爷千万不要外露这两块银元,被人盯上了会要你的命。爷爷靠着这根拐杖和两块银元,从五六百里的襄樊步行回到了老家。</p><p class="ql-block"> 抗日战争结束,那位连长解甲归田,解放后为集体做起了贩牛生意。当时漯河是中原地区最大的牛马交易市场,大部分牲口贩子都去那里,石门郭又是山南一带通往舞阳、漯河的必经之路,那位连长就和爷爷续上了关系。爷爷对他感恩戴德,他每次去漯河都在我们家留宿歇脚。</p> <p class="ql-block">  1944年夏天日军占领舞阳后,在朱兰店设驻军司令部,在方圆四周又设置了许多据点。其中,为了控制南面的大石门山口,日军把石门郭大路边开饭铺的蒋三楼一家人强行赶出做据点,住了一个班哨。</p><p class="ql-block"> 村中舞泌公路东面有一个大场院,场院周围是一圈矮土围子,场院里有一座小土地庙。深秋的一天下午,我爷爷去刨土地庙前两个老柿树疙瘩,准备当柴烧。一个年轻妇女背了一小包刚弹好的棉花从路上由南往北走,田洛庄的地痞(暗地土匪头目)冯某正好也走到场院这里,把妇女的棉花包袱枪走。这一切我爷爷看得清清楚楚。</p><p class="ql-block"> 因为村里日军据点是军事班哨,不管民事,那个妇女就去到到田洛庄日军据点告状。日军当即到现场调查,问我爷爷是否认识抢包袱那个人,我爷爷说不认识。其实石门郭和田洛庄相距一里多地,咋会不认识呢?冯某心黑手毒,明面上又奉迎鬼子,爷爷怕报复不敢说。鬼子就把爷爷带到田洛庄据点,吊到梁上拷打,又卸下来捆趴到耙上用皮带抽。从下午到晚上,两个日本鬼子轮流用刑,一个累了另一个接着抽打。爷爷被打得惨叫不止,皮开肉绽。鬼子凶狠地狂叫:“你的不说,死啦死啦的。”爷爷想,鬼子杀人不眨眼,不说是死,说了也是死,干脆说了也许能让日本人把冯某这个恶霸除掉。于是就说出了冯某的名字。日本人放爷爷时又狠狠扇了他几耳光。</p> <p class="ql-block">  日本人去抓冯某,他早已望风而逃。后来冯某通过中间人说和,请了日伪头面人物两桌客,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p> <p class="ql-block"> 爷爷的脊背被打得没一块好的地方,动动身子就钻心地疼,整整在床上趴了半年才治好。伤好后怕冯某报复,就远到西平县给大户人家扛长工去了。两年多时间里,爷爷只在夜里才敢走小路回来看看,当夜回当夜走,直到解放才安心回到家。</p><p class="ql-block"> 爷爷经常说,日本鬼子对咱中国人没有一点人性,当亡国奴就如同猪狗,啥时候也不能忘啊!还说,毛主席、共产党好,老百姓有吃有穿,社会太平,不受土匪祸害,不跑轰(为躲避战乱而逃离家园),光是这两条就要知足。(本文插图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李贵生 整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