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青藏铁路是举世闻名的伟大创举,是世界铁路建设史上的一大奇迹。在高寒缺氧的生命禁区,在生态极其脆弱的高海拔多年冻土地层上,建设一条高标准的现代化铁路,这不仅要有国家雄厚的经济、科技实力,还要有一批勇于奉献、敢于牺牲的建设者队伍。青藏铁路的建成是国家富强、民族复兴的必然,是几代铁路人不懈努力的结果,是所有建设者用心血筑就的丰碑。</p><p class="ql-block">2001年,我在局西南铁路建设指挥部工作,驻扎在河南省南阳市内乡县。2月中旬,我在工地接到局组织部通知,让我立即到局北京办事处与赵副局长报道,一起去青海省格尔木市,考察青藏铁路二期工程格拉段的现场。我从南阳赶到北京,赵副局长和经营部的同志已经到了,第二天我们就一起出发,乘火车奔赴甘肃省兰州市。</p><p class="ql-block">到了兰州,我们拜访了中国科学院兰州冰川冻土研究所、铁道部科学研究院西北分院、铁道部第一勘察设计院等单位的领导和专家,收集高原冻土的研究资料,了解铁路的设计情况,为实地考察做技术准备。在工作中,我有幸认识了张鲁新、牛怀俊等一批长年坚守高原研究冻土的科研人员,正是他们几十年的坚守才积累了青藏高原冻土发展变化的观测数据和冻土工程特性的研究成果,这些成果都是青藏铁路工程设计、施工重要的科学依据,也是唯一的珍贵依据。</p><p class="ql-block">2月24日,我们坐火车从兰州来到西宁市局西北办事处,这时局施技部、物资部、设备部的同志们已经到齐。当天晚上,办事处的霍主任请我们吃手抓羊肉,喝泡着金箔的青稞酒,同时商议着第二天去格尔木的行程安排。为了上青藏线,我局购买了两台V6发动机的帕杰罗越野车配属给西宁办事处,上的都是公安警用车辆号牌。</p><p class="ql-block">西宁这一夜,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很难入眠。青藏铁路是一条连接青海省西宁市至西藏自治区拉萨市的国家Ⅰ级铁路。青藏铁路的建设可以溯源到1919年,那时伟大的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在《建国方略》中就提出高原铁路“拉萨至兰州线”的伟大设想。1943年至1945年,国民政府组织“甘青铁路”的勘测工作,撰写了“草测报告”,绘制了剖面图,实施了青藏铁路基点段甘青铁路的部分具体工作。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代领导人把建设青藏铁路再次提上议事日程,决定把铁路修到拉萨。1958年,青藏铁路西宁至格尔木段分别在西宁和关角隧道开工建设,后因国家经济形势的影响,1961年青藏铁路工程全面停建,后来陆陆续续的建设把铁路修到了青海湖边的哈尔盖。1974年国家恢复青藏铁路西宁至格尔木段的建设,由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第十师、第七师负责施工。铁道兵部队官兵历经8年的奋战,青藏铁路西宁至格尔木段于1984年建成通车。这一段铁路被称为青藏铁路一期工程。我所在的局就是当年的铁道兵第七师,格尔木火车站、察尔汗盐湖路基、泉吉峡隧道群等工程就是我们局建的。现在国家开始建设青藏铁路二期工程格尔木至拉萨段铁路,历史将这一建设任务赋予我们这一代铁路人,我感到非常幸运和光荣,同时也感到巨大的压力。</p> 2月25日早上,我门分乘两台帕杰罗越野车从西宁出发,一路沿青藏公路向西,翻过日月山,跨过倒淌河,来到青海湖边。过了橡皮山后,我们在茶卡的路边小店吃午饭,然后经都兰直奔格尔木,傍晚时分,我们到达这座偏僻、寂寞的戈壁小城,一天的行程八百多公里。<br>二月的西北戈壁滩,正处在冰封雪覆之下。早上出发时风很大,天空还飘着小雪,一路上天气阴沉沉的,几乎没有车辆行驶,偶尔可以看到在路边地窝子里躲避风雪的牧羊人和羊群。车到青海湖的时候,我们下车休息,湖面冻着冰,淡墨色的远方分不清是天空还是湖面。一些冻僵的湟鱼散乱的堆放在湖边,一个当地人向我们兜售青海湖湟鱼,并讲述着夏天青海湖的美丽,说我们来的不是时候。<br>青藏公路西宁至格尔木段在铁路没有开通前,是从青海进藏的唯一通道,解放军青藏兵站部在沿途设有多个兵站。那时候进藏的物资都是由火车运到西宁后再由汽车中转的,总后的多个汽车团一年四季不停地在这条路上运送西藏的物资。西宁至格尔木的铁路开通后,中转站前移到了格尔木,由于常年驻扎着汽车部队,格尔木也被称为兵城、汽车城。<br>我虽然是第一次来到格尔木,但我对它并不陌生,与我一起工作的老前辈们在这里战斗了八年,把两条钢轨延伸到了这里,我无数次的听他们讲起格尔木,在心中早已留下深刻的记忆。这次与我们一同来考察的几位老同志都在这里战斗过。<br>格尔木的海拔为2800多米。第二天,我们拜访了格尔木市和铁道部第一勘察设计院格尔木指挥部的领导,与转业安置在这里的老战友们进行座谈,还到我局过去的营房和驻地走访,几位同行的老同志激动的热泪盈眶。<br>2月27日,在设计院的同志带领下,我们三辆越野车沿青藏公路向拉萨方向进发。一路上走走停停,设计院的同志给我们做向导,介绍青藏铁路线路的走向和重难点工程的位置,我们察看着地形,记录着沿线的自然地貌、交通条件。<br>从格尔木出发,走了三十多公里的戈壁滩,到达南山口后就开始进入山区了。天空乌云压顶,峡谷白雪皑皑,山路崎岖蜿蜒,路面冰雪覆盖,许多跨越河谷的公路桥梁都是用军用贝雷架修筑的临时桥梁,由于路况差,我们只能缓缓而行。在纳赤台我们遇到了解放军向拉萨运送物资的车队,打头的指挥车压着车速,几十辆盖着篷布的大卡车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公路上行进。我们小心翼翼的超过了车队,军人们无畏艰险、稳扎稳打的作风令我们敬佩。<br>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西大滩,这里海拔4200多米,是人们在翻越昆仑山垭口之前最好的歇脚处,同时也是登山爱好者攀登玉珠峰的大本营。我们在玉珠峰脚下的路边小餐馆里吃午饭,店老板给我们奉上在火炉上煮好的、加了盐的红茶。午餐是一盆手抓羊肉,每人一碗小尕面。在这冰天雪地的高原上,一杯热水、一碗饭食,都显得十分奢华。<br>翻过海拔4767米的昆仑山垭口,一望无际的可可西里高原展现在眼前,尽管这里平均海拔4600米,但是地势很平坦,荒芜的大地上覆盖着积雪,一派茫茫雪原的景象。在清水河,我们寻找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铁道兵科研所在多年冻土中做的钢筋混凝土桩基实验工程。望着那些在地面凸起的工程遗迹,我们缅怀当年在这里搞科学实验的铁道兵前辈们。<br>离开清水河我们继续前行,道路结冰非常严重,低速行驶的四驱越野车不时的左右甩尾,考虑到安全,我们决定停止前进,开始返程,回到格尔木已是深夜了。一天的考察,我们初略的了解了青藏铁路的线路走向和建设环境,青藏高原的恶劣气候深深地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心里。<br>3月1日,我们从格尔木返回兰州,开始为青藏铁路工程施工投标做技术准备。临别时,我们专程到格尔木河西边的烈士陵园拜谒为青藏铁路和格尔木市建设牺牲的烈士,献上花圈,寄托我们的崇敬之情。 从青藏线下来,我又回到了河南内乡西南线的建设工地。回来不久,局里在全局范围内选拔经营部部长,我积极报了名,通过竞选演讲、干部投票表决和领导、专家的面试,我脱颖而出成为有力的人选,最后局党委决定设立二个经营部,经营一部负责铁路以外工程的经营工作,经营二部负责铁路工程的经营工作,我被任命为经营一部的部长。当时路外经营工作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开拓城市轨道交通领域的市场,为我局打开进入地铁领域施工的大门。考虑到我前期参加了青藏铁路的工作,局里安排我继续负责跟踪、准备青藏铁路的经营投标工作。<br>2001年6月,铁道部发布了青藏铁路格拉段建设工程招标公告,所有铁路基建系统的建设单位都全力以赴,全方位的展开了投标工作。<br>6月17日,按照局的指示,我带领工程技术、商务造价、物资设备、医疗保障等专业的20多名人员再次来到格尔木,对投标的二个施工标段进行现场踏勘。这时局西北办事处已经在格尔木设点,为我们这次现场踏勘做了周密的后勤保障工作。全体人员到达格尔木后,都安排去市人民医院进行了体检,给一些身体条件差的同志还配发了防止高原反应的药品。科技部的赵部长是我们中年龄最大的,有高血压和心脏病,医生建议不让他上去,为了安全,我也劝他留在格尔木,但他坚持要跟我们一起走。<br>6月19日早上,我们从格尔木出发,在清水河至五道梁这一带现场调查。临走时办事处的霍主任还买了许多新鲜蔬菜带到了车上,准备送给山上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的志愿者们。第一天的踏勘,大家情绪高涨,都很兴奋。为了节省时间,每天的午餐都是在工地用干粮解决的。下午,局总工程师段总从兰州赶来与我们一起考察,还带来了局科技部的女同志小吴。小吴坚持要与我们一起踏勘工地,就留在了我们的队伍里。<br>夏季的青藏高原,显现出了她温柔美丽的一面。这一天风和日丽,天阔云低,枯黄的高原草甸现出了一抹久违的绿色。远处的野驴、藏羚羊在撒欢的奔跑,雪线以上的山峰在阳光下更加洁白神圣,奇异的冻胀丘、热融湖,稀稀疏疏的高山蒿草和苔藓植物,这些元素勾勒出青藏高原特有的景色。路过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时,我们作了短暂的休息。霍主任把带来的蔬菜送给了在这里工作的青年自愿者,在山下不起眼的东西在这里是十分金贵的。<br>夜晚,我们借住在解放军的五道梁兵站,吃上了部队给我们提供的热菜热饭。这里食堂的高压锅是高原专用的,直径有1米左右,固定在锅台上,锅盖是用螺栓紧固的,需要用倒链提升才能打开。晚饭后,兵站的官兵请我们到会议室看电视新闻联播节目,一位从河北保定来探亲的军嫂也和我们在一起,她来这里是探望服役的丈夫。这座高原的兵站是没有电网供电的,兵站所用的电是用柴油发电机自己发的,到晚上九点钟后就停电了。<br>这里就是传说中“到了五道梁,哭爹又喊娘”的地方,平均海拔4600米以上,由于空气稀薄,高原反应强烈,人们都不在此地停留的。白天我们在野外还不太能感觉到高原反应,但是到了夜里,这种反应一阵阵的袭来,让我们头痛胸闷,坐卧不安,无法入眠。我和衣靠着床头,晕晕乎乎的挨到了天亮。房间里的其他同志和我一样,也是一夜辗转不寐,天一亮就都起床了。大家开始洗漱,牙膏管鼓成了圆柱形,一拧开盖就自动喷了出来,物资部的老戈带来的防晒霜更是喷的到处都是,于是大家就争先恐后的涂抹起防晒霜来。<br>6月20日,我们在五道梁至沱沱河一带现场调查,这里的植被处在高寒草甸与高寒荒漠的过渡区,生态极其脆弱,植物一旦被扰动,来年就荒芜了,需要很多年的自然涵养才能恢复。为了避免对植被的破坏,我们把汽车停在了公路上,一路徒步沿着铁路线位行走。<br>天气依然晴朗,但是大家的身体明显的有了高原反应,头脑晕乎乎的,走的快一点就喘气。在浅浅的草丛中我们发现了一个鸟窝,里边有三只待哺的小鸟,它们蜷缩在一起静静地等候着老鸟的归来。这里的鸟窝居然就建在地面上,可想除了恶劣的气候外,这里的鸟儿们是很少有其它天敌的。<br>进入沱沱河区域,水系发达起来,虽然地形平淡无奇,但这里是闻名的“长江源”,是世界第三大河流长江的正源。<br>6月21日,我们继续从沱沱河向唐古拉山方向开展调查。青藏铁路格拉段,从格尔木开始到雁石坪基本上都是沿着青藏公路选线的,交通条件比较好,进入唐古拉山地区后,为了绕开唐古拉山,铁路就离开青藏公路沿着布曲河谷转入无人区,直到安多县城才与青藏公路再次会合。无人区的考察是非常艰难的,根本就没有道路。夏季,多年冻土的季节变化层已经融化,一些含水率高的地表变得非常泥泞,我们的越野吉普车根本就无法行驶。<br>这一天,我们联系了二辆武警边防部队的东风六驱越野卡车,在青藏公路边换乘后向无人区挺进。一路上险象环生,经常陷车,不时地要下车修路推车,好几次是使用汽车自带的绞盘相互牵引才脱离泥潭的。就这样我们向无人区走了十多公里,就再也无法前进了,因为二辆越野卡车都死死地陷在泥潭里无法动弹了。下午三点多钟,我们再次组织救援,把周围的石头捡来垫在车轮下面,用铁锹挖开车轮前的泥巴,年轻的战士使出浑身的解数,把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哄得“呜呜”叫,还是无法脱离困境。<br>高原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蓝天白云的景象,突然间无人区深处的天空就开始乌云密布,一步步向我们压来。有丰富高原经验的设计院的同志,要我们放弃救援,迅速徒步返回,他告诉我们,在高原淋暴雨、失温是要出人命的。战士把车门锁好,我们就一起跟着来时的车辙向青藏公路方向走去。当我们回到公路边的车里,暴雨就下了起来。我们返回了驻地,武警战士回去搬援兵拖车去了。<br>6月22日,天气阴沉,不时下着小雨,我们翻过了唐古拉山5231米的垭口,进入西藏自治区安多县境内。结束一天的考察后,我们来到距青藏公路不足一公里的安多县城,县城的规模很小,一个“十”街几乎就是县城的全部了。我们入住的旅馆位于沈阳南路上,是一座低矮的二层楼房,房间很小,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烧牛粪的取暖炉,牛粪在炉膛里呕着烟,室内充斥着牛粪加酥油的味道。旅馆院子里的一块空地上,种着一片格桑花,紫色、粉色、白色的八瓣小花在风中摇曳,它们虽然长得瘦弱,但依旧美丽。<br>安多县城海拔4800米,据说是至今人类定居生活的最高海拔地区,年平均气温在摄氏零度以下,空气中的含氧量不足海平面的百分之五十。<br>晚饭后,尽管都很疲惫,但是藏区特有的风情激发了同志们的好奇心,我们一起来到“十”字街头。藏族同胞是我感受到最淳朴的人了,他们穿着藏袍,腰里扎着一条带子,走起路来总是摇摇晃晃的样子。联想到一路上遇到的徒步转山、匍匐磕头的朝觐者,我不由得对他们充满了敬意。艰苦的生存环境塑造了他们善良、刚毅的性格,高原民族特有的棕色肌肤是他们的外在表现,虔诚向佛、祈求来生的信仰是他们的内在思想。面对这样纯粹的人们,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驳杂。<br>“十”字街的一角,有一个小商店,里面最显著的地方摆着藏民喜欢穿戴的藏袍、毡礼帽和一些绿松石的手工艺术品,其它柜台是一些饮料食品和日用杂品,商店中间的地上纸箱摞了有半人高,里面放的都是酥油,我特意关注这一很少见的物品,产地是内蒙古自治区。<br>商店斜对的另一街角,是一个不大的二层建筑,霓虹灯打出的“青藏歌厅”十分耀眼,我们好奇的走进里边。歌厅是一个大通间,中间是过道,两边是卡座,有两个电视屏幕挂在墙上,设施十分简陋。歌厅里没有一个人,听到声音,一位藏族姑娘出来迎接我们,她的汉语很好,问我们“要唱歌吗?”,我们告诉她“我们是饭后出来散步的,感到好奇才进来看看,不唱歌”,姑娘仍然热情的说“欢迎你们来!你们看吧”。歌厅门口的墙上挂着一个酒水牌,公示着各种饮料的价格,有矿泉水、啤酒、青稞酒、酥油茶等,姑娘的热情打动了我们,我们虽然不唱歌,还是要了一壶酥油茶。不一会姑娘送来了,酥油茶是用2磅的暖水瓶装着的,十元钱一壶,她一一给我们倒了一碗。品尝着碗里的酥油茶,我想这应该是最正宗的了,在藏区由藏族姑娘制作的酥油茶有谁能比呢?<br>6月23日,我们圆满的完成了现场踏勘任务,天气也好起来,开始返回格尔木。车过唐古拉山时,低垂的云朵随车悠悠而行,似乎伸手就可以扯下一块来把玩。车里播放着《青藏高原》的歌曲:<br>“是谁日夜遥望着蓝天<br>是谁渴望永久的梦幻<br>难道说还有赞美的歌<br>还是那仿佛不能改变的庄严<br>哦<br>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br>一座座山川相连<br>呀啦索<br>那就是青藏高原!”<br>人在云中行,歌在原上飞,蓝天、梦幻、庄严,此情此景,终生难忘。 结束踏勘后,我们迅速回到局里,成立了青藏铁路工程的投标工作班子,设置了领导组、综合组、商务组、技术组,在局二楼的大会议室开始了编标工作。开标的前一天,我们带着标书来到北京办事处,局里的瞿书记、薛总经理二位领导亲自坐镇,做最后报价的决策。与我们竞争同一标段的是中铁建系统最强劲的兄弟单位,我们不敢有一点闪失,大家一直讨论到深夜,才最终决定报价,密封了报价调整函。第二天上午在铁道部工程交易中心的开标现场,各个局的领导和经营人员汇聚一堂,静候开标结果,不幸的是我们落标了。投标是一种非常残酷的竞争方式,中标就是百分之百的胜利,而落标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同志们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局里的领导还是肯定了同志们的付出和成绩,标书编制的很好,施工组织、技术方案等得分不比竞争对手低,只是在报价分数上略微低了一点。领导鼓励我们不要气馁,继续做好下一期青藏铁路的投标工作。<br>西方不亮东方亮,我们失之青藏铁路工程,却得之南京地铁工程,2001年9月中旬,我们中标南京地铁一号线工程,为局里打开了进入城市轨道交通领域施工的大门。南京地铁工程的竞争非常激烈,招标工作也非常严格,除了正常的评标外,业主还要对投标人的项目经理和总工程师进行面试和答辩。我们总结了前二次不中标的原因,加强了项目经理和总工程师人选的配置,局里决定让我以项目经理的身份亲自组织投标,参加业主的面试和答辩。开标后,我们的评分排在了第一名,但是报价还是偏低的。面试时,业主的主要领导亲自主持,对我们的答辩非常满意,但是他对我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知道你是局里的经营部长,很可能中标后你就会被调走了。如果你不能保证在南京干完这一期工程,我们将要考虑其它的中标候选人了”。这是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而我也不好现场直接回复,我说“我立即向局领导汇报,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我请示局里,局领导不得已只能同意把我留在了南京,业主还是不放心,又让局里出具了书面承诺书,保证让我在南京干完工程,这才发给我们中标通知书。<br>南京地铁工程由于报价低,干的很艰难。在局里的大力支持和二处、四处的积极配合下,我们很快打开了局面,得到了业主的肯定,后来还给我们增加了后续工程。<br>2002年5月,铁道部启动了青藏铁路格拉段工程第二次招标工作。一天傍晚,我在南京突然接到局组织部的电话,让我第二天赶到局北京办事处组织青藏铁路的投标工作,并拟调我去局青藏铁路工程指挥部工作。同时告诉我,来南京接替我工作的同志明天就到。事发突然,我立即请示了业主领导,他们的态度非常坚决,说有约定在先,不让我走。我自己其实也是不想离开南京的,工作局面刚刚打开,工程正处在攻坚阶段,南京地区的经营工作也才起步,我是真心地不舍离去。我把业主的意见和我的态度反馈给组织部,他们立即向局领导做了汇报。第二天,接替我工作的同志没有来,我就继续留在了南京。<br> 2003年8月20日,中国铁道学会在格尔木召开“青藏铁路工程技术学术研讨会”,我的一篇论文入选会议交流材料,邀请我到会发表。收到会议通知,我非常高兴,又能仰望那片神圣的土地,赓续与青藏铁路的情缘了。当时,青藏铁路铺架已经成功通过可可西里无人区。8月22日,铁道部青藏铁路建设指挥部为这次会议专门发了临时专列,安排我们乘坐火车到达可可西里,参观沿线铁路的建设。列车上的乘务员非常热情,还与我们合影,留下了联系地址,可惜我没能把这些照片寄给他们。因为,回到工地后不久,一天下雨的夜里,我们的指挥部遭到贼的洗劫,除了财务部的电脑外,其它办公室的电脑和我的笔记本电脑、照相机、存储资料的移动硬盘、备用手机都被洗劫一空,多年来积累的所有数字影像、电子资料都丢失了。我们给地方公安局报了案,但是,如泥牛入海,直到今日都不曾有半点音讯。后来,我在U盘里找回几张参观现场的照片,才留下一些珍贵的镜头。<br>2006年7月1日,青藏铁路全线通车,我看着电视里奔驰在雪域高原的绿色列车,欣喜的双眼湿润,快要落下泪来。这每一寸铁路的背后有着多少血肉之躯的奉献啊!他们是来自农村的务工人员,是转战南北的铁路职工,是铁路沿线的各族人民,是科学家、工程师、公务员,是每一位为青藏铁路付出过的人们。 后来,我与青藏铁路就渐行渐远,剩下的只有回忆了。有一次,我竟然在梦中见到了安多的格桑花,它们生长在铁路的两旁,在列车卷起的风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