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父亲是我第一位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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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 往事如风(四) </p><p class="ql-block">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38年了,不需要刻意去记忆就知道这个时间,因为1983年5月7日,我在部队服役期间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5月30日父亲就因意外事故去世了。听父亲的老伙计们说:父亲离世前那段时间每天都乐呵的,因为儿子在部队入党给他长了脸。</p><p class="ql-block"> 父亲中等个子,身材和打扮与铁人王进喜很像,戴顶灰蓝色帽子,平时总是穿着一身劳动保护的衣服,他不喜欢穿新衣服,也不十分讲究卫生,妈妈给他洗衣服他会说:穿那么干净还咋干活?还有就是干起活来从来都是不惜力气,无论在厂子里干活还是在家里干活,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力气,休息的时候还保留着农民的习惯:蹲着。父亲唯一喜好就是把有限的食材做成美味,然后再喝上一壶烧酒,讲些幽默风趣的笑话。</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父亲脾气急躁,遇事好发火,但他心肠好,处理事情有一颗公正的心。由于在东北几乎没有什么亲属,所以山东的同乡们几乎都当做亲戚一样相处,记得有好几家的孩子婚姻大事、婚后分家之类的难事都是在父亲的主持下处理解决的,父亲办事公道、压茬,长得又黑,他们就把父亲叫做“黑包公”。</p> <p class="ql-block">  父亲会干许多活,用他自己话说:咱工人阶级就是干活的。我们家无论住在哪里,农民出身的父亲都要利用空闲时间,在房前屋后或附近的空地上种些蔬菜,所以经常看父亲急急忙忙、满头大汗地干这些农活。父亲自悟学做的木工活,从开始制作装面用的大箱子、小板凳、炕桌(在火炕上吃饭的长条桌)、方凳、椅子、靠边站(一种可折叠的饭桌)、箱子,到地柜、炕琴(一种放在火炕上装被子、衣物的长柜子),家里用的家具全部都是父亲制作的。那个年代一般都是住的土坯房子,每年秋天都要里外维修一下,把裂缝的墙面重新抹上泥,还要收拾火墙子、火炕,不然在寒冷的冬天烧火冒烟、屋子不热可是麻烦事,这些瓦工活父亲也会干。父亲烧得一手好菜,在哪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过年过节的时候能吃上一顿好吃的,别说多高兴了,父亲做的苏白肉、拔丝土豆、溜肉段都给我们全家留下深刻印象,就是他随便炒个菜都很有味道,他还帮亲属朋友做过酒席。</p> <p class="ql-block">  父亲不但长相打扮很像王进喜,他对待工作的态度也像,他把厂子当做自己的家一样对待,干起活来从不怕苦怕累,更不怕危险。有一次在往车间运木头的时候,轨道车的轮子被树皮挡住了,停车后父亲二话不说爬到底下清理树皮,刚清理完毕,车间里的一位工人启动了按钮,结果把父亲的右手中指第一关节压碎。还有一次在中午下班时,父亲发现绞盘机的架杆顶部的固定设施坏了,为了不影响下午的工作,父亲吃过午饭就回到厂子,自己一个人想爬到架杆顶部维修,结果爬到一半的时候,架杆就倒了下来,父亲摔的满脸是血,下巴错位。</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见过父亲干活累的不行了,或干不动“叫熊”的时候,他好像身上总有使不完的力气。我印象最深的还是父亲在制材厂抬木头的时刻,那时候厂子里还没有绞盘机,所有的原木都要使用人力来处理,那时候我才十多岁,一听到喊号子就知道抬木头了,赶紧跑去看热闹,抬木头的场面很壮观,几十号人分好几组人抬木头,那时的木头都很大,一组八个人,父亲就是喊号的,当遇到特大号的木头的时候,就需要挑选出最强壮的阵容,这里面就有父亲,父亲的身材大概是最矮小的,多数在三杠喊号子。我现在都有些不解的是,身材并不魁梧的父亲哪来那么大的力气?</p> <p class="ql-block">  父亲是儿子的第一位老师。在我大概十几岁的时候,跟父亲在菜园子里学着翻地,由于第一次干这种农活,不知道怎么使用铁锹,一会用左脚踩,一会用右脚踩,最后还是学着父亲的样子用左脚踩铁锹,因为在儿子的眼中,父亲才是最正确的,直到今天我身上也许依然还会留有父亲的特征,因为儿子就是父亲的影子。回想我的成长经历和个人品质,完全继承了父亲的秉性——勤劳、勇敢、坚强、执着。</p><p class="ql-block"> 有人说,如果你不了解一个人,就看看他的孩子,这话有一定道理。</p> <p class="ql-block">  父亲读书不多,但非常尊重文化人。我们老家山东,受孔孟思想的影响,再穷的人家也要供一个孩子读书,一般都是长子或非常聪明的哪个孩子,父亲上面有哥哥和一个姐姐,读书的事自然轮不到他。但是每年的农忙季节大伯都要帮爷爷下地干活,还小的父亲这时候就可以去村里的私塾替大伯读些日子书,陆陆续读加起来不到一年时间,所以父亲会背诵百家姓、千字文之类的启蒙书,会写水笔字,钢笔字也写得很不错,不会写的字还会使用新华字典用老式拼音去查字。</p> <p class="ql-block">  父亲一生走过许多单位,也结交了一些朋友,许多都是有文化的人,像一中的韩岩波老师,张殿英老师,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了。1974年秋天,我们家从大砬子搬回县城,和陈厂长住邻居,哪时候的领导和职工没有距离感,父亲对有文化的陈厂长非常佩服,经常在茶余饭后和我们讲些在陈厂长哪里学到的知识,教育我要像人家学习。</p> <p class="ql-block">  我初中的班主任孙振生老师来家访时,父亲更是恭恭敬敬地接待,称呼孙老师为先生,教育我他的话可以不听但一定要听孙先生的话。孙老师和父亲说:这孩子是可造之材,无论如何要供他读书。我能够读十年书,完全是孙老师的这句话起的作用,父亲工厂里的孩子,尤其是长子一般初中毕业、甚至没毕业就下来干活了。遗憾的是我辜负了父亲,没能够考上大学。回首自己走过的路,我由一名退伍军人在工厂干起,到乡镇代干,再到机关工作,一步步走的虽然艰辛,但到退休为止,没有一个岗位让人家说我能力不行、干的不好,也算是没有辜负老师,没有让父亲丢脸。</p> <p class="ql-block">  1980年5月,我高中毕业后,在父亲工作的厂子里干了五个月的临时工,厂长特意安排我在父亲的吊车组干活,嘱咐我把父亲的活都学会了,冬季上山伐木时候开绞盘机集材和装车作业。父亲开绞盘机,我就给父亲打下手,这是我有生以来和父亲相处最多的时刻,不但学会了开绞盘机还学会了插接钢丝绳、集材归楞等许多干活的窍门。父亲手中的每一样工具都使用的恰如其分,尤其喜欢使用“撬棍”“压脚子”这种杠杆原理的工具。</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11月22日,我应征入伍,来到了内蒙古昭乌达盟巴林右旗当兵,第二年我被调到赤峰守备区教导大队任教学示范班班长,这期间我探了一次家,在家里住了十几天,早晨我出去晨练跑步,父亲就远远地看着我,至今还记得我回部队的时候,父亲依依惜别的眼神,谁想到这竟是永别……</p> <p class="ql-block">  父亲大名许长寿,有人给他算卦说他命里有两个儿子,所以我有了四个妹妹,还说他命短活不过50岁,他享年49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