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古田“百”洋

水草

　　 杉洋村相片来自网络

前言

山有幽谷，谷蕴清泉，泉水淙淙，梯田层层，山涧遍布，溪流绕山。这便是闽东许多村庄的生动写照。

在福建闽江、鳌江上游，有一个美丽的千年古县——古田县。殷周时期，先民已使用石斧、石莽及陶器等用具；先秦时期，地荒人稀；西晋末年，境内始有南迁的汉族人；唐末，中原诸姓流裔迁徙境内。西晋以前，由于当时农耕生产工具和技术落后，加之大山纵横、丘陵起伏，溪谷广布，“水耕火耨绕山田，高低陇亩事耕锄。”当地先人开垦的田亩面积窄小。当中原的居民南迁此地时，见到了窄小的田亩，便不约而同地发出“古之田亩”的感叹，“古田”的名称便由此产生。当中原的居民迁至此地后，把古时田亩开拓起来。而古田境内气候属中亚热带季风气候，冬短夏长，夏无酷暑，冬无严寒，气候温和，四季不甚明显。环境优良，植被茂密，独特的自然环境、温润的气候，最适宜农作物和果树生长种植，因此，在古田境内五谷丰登，菌果飘香。

“古之田亩”的环境，四面群山环抱，山上有林木，山下有梯田，平地有村庄，山涧溪流遍布。这青山绿水间的田园风光，养育了一方人民，蕴育出一方文化。

小时候，常听长者说，古田县境内总共有一百个以洋命名的村庄，最后一个就是大甲的柏洋（柏字方言音为百）。后来，翻开民国版《古田县志》，证实境内确有一百多个村庄以洋字为村名，不过现在有部分村庄已废村。

“洋”字的基本字义是比海更大的水域，也指广大，众多，丰盛之义，亦指外国的，现代化的，银元等意思。 而用在村名时，洋字的含义有田洋之义，田地之义，地方、处所之义。南迁至古田的居民唯恐村庄田地狭窄，给人瞧不起，为了显示自己村庄田园宽广，因此，取名时皆在名称末尾加一上个

“洋”字，更显得洋气大方。有人说这个“洋”是从“垟”字演变而来的，垟就是田，就是洋田，说得也不无道理。在古田，洋字被解读为“眼晴能看到的一片沃野平川田园”。清朝时期，古田各地，用“洋”取名的村庄高达104个。新中国成立后，用“洋”字取村名的就更多了。

从古至今，沧海桑田，一晃上千年，而今这百村风景，时时萦绕在我的梦中。中国之大，一生能达几许，不如从家乡走起，去观赏和领略这百村的风貌，了解各村的历史和现状，便萌生踏遍百村采风的想法。计划用两年的时间艰辛行走，亲身感受百村之魅力，将其汇集成册。

　　西洋村：人杰地灵风光美

群山环抱，绿水相依。

山峦叠翠，青果压枝。

这里就是西洋，村中有八景：

龙泉积雪，仙岗楼露，

三马嘶风，石牛咽露，

虹桥沉字，锦水迴澜，

笔架呈祥，雪峰拥翠。

据《古田县志》记载：“柰似林檎而大，邑东乡西洋产者味极佳”。

　　沿着古道，进入西洋村虹桥路旧街道。好名字必有好去处，顺着虹桥路走来，两侧民居栉比鳞次，可见一栋古民居，门牌为141号，门楼上厚厚一层青苔，门上挂锁，辅首衔环，半门关闭，周围堆满了许多杂物，一眼便知，很久无人居住。一架木车架靠在门前，也已很久不用。

　　走在光滑的桃红色条石板上，有穿越时空之感。两侧民房，或是上锁，或是新建，但都保留着旧街原始古道风貌。旧街上行人很少，走在悠长的街道上，让人觉得寂静清幽。终于在余氏宗祠隔壁的古民居门口，见到三五成群的妇女倚门就坐，闲聊着家事，这个画面，让人感到温馨浪漫，幸福安康。不是吗？家有淑女即为安。一会儿，来了一位女性兜售猪肉的商贩，让寂寞的街道一下子热闹起来。她们谈论品足着猪肉的品质，我不好意思打断她们的谈论，打招呼进入民居参观，便来到余氏宗祠门前，在周边转悠了一圈。这是一栋新建建筑物，雄壮威武，屋檐翘角，祠堂倚靠土山包，山上林木茂密。从高高的防火墙可看出房子为三进深，显得庄严肃穆。在防火墙边，矗立着两块粉红色高大石碑，近前一瞧，依稀可见其中一块记载雷峰山山场权属诉讼情况，另一块记载捐款情况。古时候，村与村之间争夺土地和山地的情况时有发生，就是邻里之间也是寸土必争。因此，会出现街道里弄常常难成直道，却也显得曲径通幽。

余氏宗祠

　　来到沉字桥上，桥面宽敞，廊桥由桥上36根柱子撑起屋面，象一条乌龙。桥中设神龛奉祀“观世音菩萨”像。神龛两边抱柱楹联上书：“玉田桥第一，圣人世无双”，上联意为沉字桥堪称古田“第一桥”。下联意为圣人写的名联，至今未有第二副佳联。圣人是谁？便请教于桥上落座的儒者，他口若悬河地给我讲了这个故事：

　　传说南宋末年，朝庭昏晕，奸臣当道，政治腐败，国运衰退，民不聊生。

离这20里地的杉洋，有位姓谢的儿童，他自幼聪明伶俐，敏而好学，学识渊博，才华横溢。10岁那年，随口吟唱诗曰：

初月如钩未上弦，黯然寄在碧云前。

时人莫道蛾眉小，十五团圆照满天。

众人听了都叫好，从此乡亲们就称为“谢神童”。

　　这首气魄豪迈的诗文在民间广为流传，谢神童名声越传越广，那首咏月诗传到朝庭，皇帝听了大怒，说是反诗，派兵烧了神童的草屋，并把他押往京城。途经西洋村，正遇溪上兴建廊桥，上桥歇息，神童信手拿起木匠墨签，在桥梁上题写一副对联：

中国有至仁，书同文，车同轨；

圣人必得寿，月重轮，星重辉。

这一副对仗工整，意蕴深远，富有哲理的联句，木匠见了却不知其意，急忙用刨刀刨去。不料越刨越明，字迹竟沉入梁木里去了。从此，这座桥就有了一个奇特的名字——“沉字桥”。而这副著名对联与谢神童的故事就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传说流传至今。

故事说完了，我深深地为谢神童感到惋惜，一代诗人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不知道乡亲们走过沉字桥时，心情是自豪、欣喜、幸福、沉闷、忧伤。而我是带着一种敬畏之心走过的。

　　从介绍中得知，沉字桥是座廊桥，始建于南宋德祐元年(公元1275年)，嘉庆元年(1796年)重修。石构桥墩6墩，状如船形，为避水之冲力，设计为前尖后方。廊屋为抬梁式木结构，单檐庑殿顶。桥长54．1米，桥面宽3．8米。全桥共有5孔，每孔以七八根巨大杂木横跨在砥柱的枕木上。

远远望去，“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桥下溪水清辙透明，川流不息，滔滔不绝。

昔日沉字桥是宁古古驿道的重要桥梁之一，建成通衢后，商旅行人络绎不绝。而今在西洋溪上建起了公路桥和廊桥共7座。沉字桥显得古老斑驳，失去了往常的作用，显得不那么重要，像位知识渊博的儒者受人敬仰。每当人们茶余饭后时分，总要来到桥上散心消愁，闲谈论道，是人们夏日里游憩乘凉的最佳去处。

　　在桥上，遇见一位中年男子，他手带金灿灿的金手镯，显得有点阔气，我们便聊开了。

问：村人都靠什么过日子？

答：在外开发经营石材行业，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入股。有的当老板，有的打工。呆在家的乡亲们都靠种植袋栽香菇过日子，每年收入颇丰，很少有人务农。

问：本地有什么土特产？

答：油奈自古以来产自西洋村，属上等果品，口味清香脆甜。上世纪七十年代，村主任还专程乘飞机送油柰进京，到中南海请中央领导品尝。家乡的桃花红石材也是特产，由于过份开发，造成环境污染，最近几年已关闭停产，家乡的能人才离家出外开发石材。

问：出外开采石矿的老板经营和工人打工情况怎样？

答：有亏有盈，亏得一踏糊涂，盈得盆满钵满。在这5000人口的村庄里，亿万富翁倒出了好几个，石材工人每月工资万余。

问：发家致富后的石老板对家乡有何贡献？

答：他们热爱家乡，乐心公益事业，捐了许多款。不仅外地购房，而且回家盖别墅造楼房，一家胜过一家，光装修费用就得花几百万。

问：石老板回乡后乡亲们对他们怎么看待？

答：德性好、守信用、肯花钱的石老板，年轻人见面都称哥。而个别不守信用的石老板，或是亏本的石老板，不仅将亲朋好友的本钱赔了进去，而且也失了亲情，那真是赔了钱财又折亲。不乏有前期投资失败者，而后期发家致富了，他们虽然家财万贯，但……。

问：人的一生十分短暂，有钱没钱也一样过一辈子，钱赚多了反而累。

答：那完全不一样，还是钱多好，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不仅自家享受，而且备受乡亲们的敬重。

从谈话里或多或少能感受到这位中年人对金钱比较看中。诚心谢过，辞别前行。

　　沉字桥桥头有一石牌坊，是用当地的桃花红石材建造的，正面牌坊横批：搞生：两侧石柱阴刻对联：

德刊华表福刊史，

品是梅花节是松。

反面横批：百世流芳：两侧石柱阴刻：

一片贞心盟铁石，

千秋洁气塞乾坤。

贞洁坊是为旌表故儒士余承灿妻吴瑞姑节孝名扬而立

　　一路走来，古街幽深，全用当地花岗岩铺设，仿佛进入石头城，道旁种植兰草植物，花香泌人，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远处碧瓦朱甍，层楼叠榭，望天空，白云悠悠，屋顶翘角朝天。两侧旧店铺林立，但几乎挂锁。裸露的柜台至今尚存；古民居也一样无人居住，往门缝上瞧，里面不是鸡鸭，就是猪狗，一只母鸡寂寞地守护着家园。有家女主人用老宅养鸡，一只不甘寂寞的公鸡从老宅溜了出来，主人想抓住它，机灵的公鸡总是一闪，女主人好几次扑闪都落了个空，公鸡也想自由自在。倘若祖宗得知由他亲手艰辛建起的房子，日后养着牲口，那是何等伤心，但多数人家选择拆除旧房建新居。盖房子这是一个人一生中要做的一件大事，光宗耀祖，发扬光大就是要把父辈盖的房子盖得更高大，最好是村子里最高大的那栋。

旧街道上唯一的一家商铺

　　油柰，原产地古田县西洋村。据《古田县志》载：“柰似林檎而大，邑东乡西洋产者味极佳”。可见西洋油柰栽种历史悠久，油柰桃形李实，果形大，未成熟的青果油光发亮，因此被西洋村民称为油柰。成熟后皮黄绿色，果肉黄色、肥厚、细嫩、清脆、汁多，味清甜 ，品质极佳 。作为西洋的名优特产，当地广泛种植，是八闽佳果之一，油奈种植成为古田农村经济发展和农民脱贫致富的一大产业。名扬八闽的“西洋油奈”终于走出八闽，为世人所知。

香菇篷里，菌棒悠闲躺在床上，萌发的菌丝成饼状。

“为觅田洋广，欣攀门前峰”

登上观音庙，沿小路往上继续登高，两边林木茂盛，见巨大岩石盘距在悬崖边，用力登上远眺，映入眼底尽是新房成片，菇篷满地，已经见不到满目田洋风光了。远山可见昔日开采的矿点留下的痕迹。若是旧时，每当秋季临近，山下成片田洋，金色稻谷，在西阳的普照下，黄澄澄，金灿灿。疑是金瓯落入清翠的远山之中，有如翡翠镶金般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