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一根冰棍儿

渝夫文苑

  <br><br>  撰文/龚小平·重庆万州<br>  编辑/渝夫·河北石家庄<br><br>  【渝言不止】<br><br>  这是一篇充满深情的文章,通过作者儿时吃的第一根冰棍儿,引出大姐对弟弟的无比疼爱,继而回顾了大姐的短暂而幸福的婚姻生活,以及大姐因病早逝后外侄女的成长历程。<br>  整篇文章从细处着眼,着力刻画让人温暖、令人难忘的亲情,既娓娓道来,又款款深情,读罢心生感动。莫名动容。<br><br><br><br>  有的人梦想周游全世界,有的人想富可敌国,有的人想权倾朝野。我的梦想没有那么大,走遍全中国就好,最好还能出国看看。遗憾的是,眼看快到50岁了,国内很多著名景点景区没有去过,港澳台同样与我无缘,踏出国门更是从未有过的事儿。虽然遗憾不少,但我自认为还年轻,所谓来日方长,走遍天下的梦还要一直做下去,万一哪天就实现了呢!<br>  作为土生土长的山里孩子,打小就憧憬着走出小山村,看一看外面的的缤纷世界。当然,儿时的我压根不懂得什么叫世界,以为山脚下的岳溪场就是人间最为繁华的地方,总盼着跟大人一起去赶场,去岳溪场耍好玩的、吃好吃的。<br>  忘了是哪一年夏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吧,我一次走出我生活的小山村,终于有机会到岳溪场赶集和玩耍。从我们老家到岳溪场,需要走十多公里山路,上上下下,弯弯曲曲,有的路段还很危险,其中以马足岭和三层梯子最难走,像要飞檐走壁一般。因为这个缘故,加之没钱花,大人们一般不愿带小孩子下山赶场。<br>  我的首次岳溪场之行,应该归功于我的大姐龚以碧。她比我大11岁,在父母亲面前说尽了好话,并且再三表态会照看我这个弟娃儿,我才得以跟着大姐一起去赶场。尽管时隔40多年,可我隐约记得自己当时很高兴,连蹦带跳,开开心心,心里那个美呀,到现在我都想不出什么词语能准确表达我当时的快乐心情。<br>  一路上,我特别听话,走路时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踩在山路的中间,生怕摔倒,更怕给大姐添麻烦。如果我表现不好,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大姐不仅没法替我说话,还有可能受到父母的打骂。<br>  那天出门前,大姐约好了队上的一名同伴,名叫李舒桃,是我们的远房表姐,跟我大姐同年出生,两人是非常要好的闺蜜。后来,舒桃姐还成了我大姐的堂姑子。<br>  一路有惊无险,我们很顺利抵达岳溪场。我的天呀,场上好多人,真正的人山人海!这是我第一次到集市,更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眼前的一切都是新鲜的,都是从未见过的,包括那些拥挤不堪的街道,在我眼里都是很美的风景。<br>  我看到,坑坑洼洼的土路街道两旁分布着各种商铺,要么就在路边摆放着服装或农具。我还看到有人在翻开被扒手划开了的衣兜,极其慌乱地寻找早已被窃的钱币,眼泪哗哗,大声哭诉,好不凄惨。<br>  总之,我看到了太多新鲜事物,哪怕是一辆解放牌汽车,或是看到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都让我一种大饱眼福、大开眼界的新奇感和满足感。<br>  不过得承认,当时正在长身体的我,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能吃能喝的新鲜玩意儿。其中,最吸引我眼球的,当数那些推着自行车叫卖冰棍的小贩。<br>  是的,当年岳溪场上流行冰棍,推着自行车贩卖冰棍的小贩一个接一个。我真的希望自己成为顾客,像别人那样看着小贩从泡沫箱里取出冰棍,然后递给我,再美美地放在嘴边慢慢品尝和体味。可是,我只能想想,不能说出来,因为我知道大姐压根没有富裕的钱给我买冰棍。<br>  就这么期盼着、煎熬着,我们穿行在喧嚣的岳溪场上,一会儿就到了车坝。这里人流量最多,算得上是岳溪场是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卖冰棍的小贩也最多,叫卖声此起彼伏,弄得我口舌生津,十分难受。<br>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馋样儿,舒桃姐花五分钱买了一根冰棍递给我,示意我接过去快点吃。毕竟是小孩子,尽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但嘴上却说“我不吃”,直到大姐说“吃吧,弟娃儿”,我才腼腆接过来冰棍,学着别人的样子,小心翼翼、轻轻地用舌头慢慢舔着吃。我还举着冰棍,让大姐和舒桃姐分别舔一口。<br>  怎么形容第一次吃冰棍的感觉?人间美味,幸福洋溢!那根小小的冰棍儿,似乎瞬间幻化成一股巨大的能量,继而升腾为一团热情的大火,在我心里熊熊燃烧!<br>  过了一些日子,大姐结婚,父母亲为她操办了一场体面的山村式婚礼。可能是因为离娘家近,只有几百米距离,大姐出嫁并没让我觉得失去了什么。事实上,每当学校放假,父亲就会安排我去给大姐家里放牛,包括外侄女小兰出生后,我这个当二舅的经常背她抱她,以这种方式给大姐减轻负担。有段时间,我每天背着外侄女放牛,衣服被她尿湿过无数次,可我依然很高兴,因为我终于可以帮大姐做点事情了。<br>  由于从小营养不良,大姐身体不是太好,所幸大姐夫特别心疼她,不让她干一点点重活,还自己动作做饭炒菜,是个好丈夫更是个好姐夫。只可惜命运弄人,大姐婚后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就不幸中风偏瘫,后来经过大姐夫和全家人的悉心照顾勉强能走路能说话,但无情的病魔最终还是夺走了大姐年轻的生命。<br>  那时,小兰刚满三岁,我大哥已到北京当兵去了,家里人怕他分心,一直瞒着大姐病故的消息。直到有一天,大哥要家里给他拍张全家福,收到照片后少了一人,他才知道大姐已经离开人世……<br>  农村有句老话,叫做“无娘儿女天照顾”。小兰是不幸的,但她又是幸运的,大姐夫为了女儿的成长付出了太多心血,包括我们几姐弟,一大家人都非常关注关心小兰的成长。我上初中时,自己钱不够花,但我还是挤出了5元钱给小兰打零用。<br>  小兰很懂事,也很努力,后来顺利考上大学,毕业后在深圳当上一名小学教师,还当上了班主任;外侄女婿也在深圳开了一家装修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们的两个女儿乖巧听话,非常懂得礼节礼貌;小两口还在深圳买了房,开上了奔驰轿车,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大姐若是知晓这一切,也该含笑九泉了吧。<br>  转眼40多年过去了,我也在万州城有了自己的生意,买了房子车子,生活条件越来越好,爱人时不时地会买回一大盒或者几十只冰棍或雪糕放在大冰箱里供家人随时取用。但不知为什么,我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或感觉。<br>  我知道,我是怀念我的童年,怀念我早逝的大姐,怀念大姐第一次带我赶场时吃的那根充满姐弟深情的小小冰棍儿……<br><br><br>  2021年8月7日草于重庆万州<br><br><br>  【作者简介】龚小平,“70后”,出生在重庆开县海拔800米以上的山区农村。初中毕业,中共党员,曾在黑龙江部队服役3年,退伍后在老家种过地,后定居万州,从事装修和建材销售工作。平时爱好学习,关注时事,为人真诚,乐于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