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i>大学往事之一</i></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今生有你,相隔天涯也温暖</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红 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20px;">时隔四十多年,重回当年曾经生活学习过的大学,步入校园,眼前的一切,让我内心多少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教学楼、图书馆、校园绿荫、花间小径、喧闹宿舍,嘈杂饭堂,一切就在眼前,又恍如梦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四十多年啦, 记忆中多少次回到这里,睡梦中多少次梦到这里,哎!那开放的年代、那追梦的时光、那无忧的岁月、那拼搏的芳华,我和我的同学曾在这里留下青春的足迹,在这里留下稚嫩的诗句,在这里留下豪迈的激情。四十多年过去了,这一切都变了,变得既那般熟悉,又是那般陌生。楼还是那座楼、路还是那条路,但已物是人非。曾经的老师退的退,走的走,校园里已经没有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也无一人在此工作,这又使得眼前这一切显得十分陌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里是</span><b style="font-size: 20px;">青海师范大学</b><span style="font-size: 20px;">,原名青海师范学院,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这里曾是青海省建设最早、规模最大的本科院校。它培养了一代又一代多民族师范学生遍布整个大西北,为国家西北地区的教育事业、为西北地区民族文化、文学的繁衍做出了突出且重要的贡献。</span></p><p class="ql-block"><br></p> <h1> 进入教学大楼,来到二楼西侧最里边靠南的一间,这就是我曾经朝夕相处的教室。教室还是那间教室,桌椅不知已经换了几代。坐在当年上学时的座位上,望着前方的讲台、黑板,仿佛又回到那如痴如醉如梦如幻的求学年代。</h1><h1> 我永远忘不了大学开学第一天上课时的情景:那是1978年的11月1日上午八点,全班同学早早地就在班上坐好,一个个精神抖擞、异常兴奋,全都是昂首挺胸、满怀激情, 大家期盼着开学,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要知道,为了这一天,多少同学做了多少次的梦,为了这一天,多少同学拼搏了多少回。要知道,粉碎“四人帮”,全国恢复高考,我们作为最早一批进入大学的学生,是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自豪和骄傲。</h1><h1> 第一节课是《文艺理论》,上课的老师叫<b>陈德顺</b>。他同样是充满激情地走上讲台,几乎不看讲稿,一口气讲了下来,一切都烂熟于心。他滔滔不绝,我们也听得如痴如醉。那时候很多教师都是在无数次的运动中、特别是文化大革命中饱受摧残,有的是被打成右派,刚刚恢复名誉;有的因历史问题发配边远地区,刚刚平反回到学校;有的则是长时间靠边站,刚刚恢复教学资格。这些老师大都已年逾不惑,个别已近花甲。身心的摧残都已成为过去,重新走上讲台让他们重新燃起了生命的活力。陈德顺老师就是其中之一,他那会儿是平反后,刚从边远乡下回到城市、回到学校重新安排了教学岗位。所以从讲课的激情里就能看出他内心的激动。这些老师都很不容易,岁月让他们蒙受了太多的屈辱,历史又十分不公平地让他们吃了太多的苦。终于重新走上讲台,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赢回了做人的尊严。他们也是在争取时间,争取把过去在做学问、做研究方面的损失弥补回来,所以他也是在使出全身心的努力讲好每一节课。</h1><p class="ql-block"><br></p> <h1> 坐在教室里,我想起了班主任<b>张叔景</b>老师,他是大学期间和我们相处最多的一位老师,每次走进教室,他总是不声不响地坐在第一排的空位上,默默地看着教室里的学生们,他不多说话,也不参与学生的议论。谁去请教他问题,他就笑迷迷地看着你,耐心地告诉你应该怎么做。那会儿,改革开放初期,思想大解放,同学们几乎无所不言,没有不能说的,也没有不敢说的,有的同学干脆就坐在课桌上,激动时,几个同学象吵架一般,站在椅子上甚至桌子上高谈阔论,评论时局,议论国事,大声地述说不公,高调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张老师都会十分耐心、和善、但又有点小心谨慎地笑迷迷地盯着你,他并不讲话,也不表态,有时只是苦笑一下,离开座位走了出去。多年的运动,让他养成了似乎唯唯诺诺、但更是谨言慎行。他就象是一个隐形的思想者,满腹经纶,却不露声色。一切都一笑了之。这大概也是多年的“政治运动”锤炼出来的能力。</h1><h1> 坐在教室里,我想起了教《逻辑学》的<b>张子恢</b>老师,一个带着眼镜,讲话分外有条理的老师,他讲逻辑学的概念、判断、推理如抽丝剥茧般地环环相扣,让我一下子就迷上了逻辑。那会儿,我对逻辑学的作业最认真,总能得到他给的高分。但最难以忘怀的还是他讲的三句话:“有之必然,无之未必不然;有之未必然,无之必不然;有之必然,无之必不然。”这三句话是对充分条件、必要条件、充要条件的具体解释。就是这三句话让我一辈子受益无穷。在后来多年的工作中,这三句话有时几乎成为我的口头禅。我经常对我的同事、我的部属讲这三句话,让他们明白什么条件是必要的,什么条件是充要的,什么时候又是充分的,简明扼要,清晰易懂,非常能说明问题。而每每给别人重复这三句话,我内心的自得自足是很明显的,我觉得这三句话说出来显得我是那么有气势、有文化、有水平。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一切还不都是来自于张子恢老师谆谆教导的魅力吗?!</h1><h1> 坐在教室里,让我想起了年轻的女老师<b>柳传瑾</b>,一位端庄靓丽、气质不凡的女老师,她与其他老师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阳光、温文尔雅,站在讲台上,她带给你的总是那么温暖、温馨和温和。她爱人<b>马履舟老师</b>教古代汉语,一门本来晦涩难懂的课,但在他手里游刃有余,所有的古文,经他那么抑扬顿挫、清爽高亢的一读,大放光彩。她俩的风格颇为一致。都在我们班有专业课,我最最佩服地是马老师对古文的诵读,那真是一种音乐美,特别是古文中常常使用的虚词“焉”字,经他一读,清晰响亮、回味无穷,真的是有一种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感觉。受他的影响,我用了一个假期将王力《古代汉语》第一册中的所有古文通背了一遍,至今许多还朗朗上口。也正是受他对古文诵读的影响,在我有一段时间担任教员时,我也将古文的诵读发挥到极致,很受听课者的欢迎和追捧,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所有的诵读风格也都是模仿柳老师、马老师而已。</h1><p class="ql-block"><br></p> <h1> 教室还是那间教室,历历在目、如影相随的一个个画面如同过电影般在脑海中闪现。毕竟时间太久啦,有些记忆总觉得就在面前,却又无法真实呈现。哎!岁月不饶人,不能一一唤起内心的记忆,只好缓步、依依不舍地走出来。</h1><h1> 楼梯口的大厅里,当年系里唯一一台电视机就摆在东南角,我们曾在这里为中国女排的胜利呐喊,为中国男足的失败跺脚。当然,也有一次、唯一的一次男足胜利,大批同学激动得敲着脸盆上街庆祝,噢,这都是年轻时的青春印迹呀,想想,也曾疯狂过。但都是历史啦,都是过去式啦。现在,再大的胜利也难以激动了。 </h1><h1> 校园用现在的眼光看,不算太大,教学楼后边二十米处就是图书馆,一栋三层小楼,这也是我们学生当年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地方,很多知识都是在这里得到提炼、归纳、追索、升华的,也有很多同学的恋情也是在这里萌生、发芽、开花、结果的。一所大学好不好,关键看图书馆。但那会儿受经济所限,图书馆的建设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小巧的建筑,也让我感到那么的温馨、那么的充满柔情。</h1><p class="ql-block"><br></p> <h1> 不知为什么,站在这个建筑前,我突然想起了<b>倪福贤</b>老师,一位德高望重、举手投足都显得十分高雅的一位老师,他的着装永远是那么的笔挺、他走路的姿态永远是那么的富有气质。他并没有专门给我们开过课,但却多次来班上代课,也曾多次来班上做专题讲座。倪老师十分慈祥、和蔼可亲,在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天生自然的作为教师特有的亲和力,对,就是亲和力!他好象还是学校的一位领导,但他说话却象一个长辈一样,和你温和地交流,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你感受到他对你的关心、倾注。他曾多次问询过我学习上什么困难?也曾细心地给传授一些经验。他有一次,突然给我一张电影票,说是让我放松一下,去看看电影吧。惊得我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我知道他的好意,但这种关心也让我有点手足无措。我清晰地记得他当时那种爱护的眼光、关怀的口吻,这太亲切啦。说起来大学期间,很多事都忘了,但这件事却让我牢牢记住了他的恩德。一位和善可亲的老师,不知他现在在何方?</h1><h1> 岁月流逝了,学校发展了。现有的校园早已无法承受日趋扩大的教育规模。在城北,新的校区拔地而起,并在2016年开始正式启用。而这里老校区,俨然成为研究生的专属教学区域。</h1><h1> 带着憧憬与期盼,我们来到了地处城北十多公里之外的新校区,有着现代意识和未来发展观念的新校区大门十分气派,而正中位置、首先映入眼帘的则是高规格、大手笔的学校图书馆。“新时代、新师大、新梦想”几个雕塑大字矗立在图书馆大楼广场的正前方。</h1><p class="ql-block"><br></p> <h1> 图书馆大楼的一侧,是新建的校史馆,还未正式展出,正处于紧锣密鼓地布展中。在征询同意后,我们进入内部参观。历史的演革、著名的校友、学问之大成的教授,都一一列榜在上。我在上边突然发现曾经十分十分熟悉的俩位老教授,瞬间使我心中再次升腾起无法言语地激动。</h1><h1> <b>张成材</b>老师,是教我们现代汉语的老师。这是一位典型的学术型老师,个子不高,性格沉稳,讲课提纲挈领,善于抓住关键要点反复强调,然后再去详解。有时为了说明问题,引经据典,告诉你,哪个学术著作上怎么讲,你应该看哪些书去加深理解,等等。坦率地说,我和他接触更多的是在上课期间和下课间隙,有时找他提些不太理解的问题,他很耐心,来者不拒,也很善于解释。临毕业那会儿,同学们都忙着分配的事。我倒是很轻松,没有什么事,在校园里闲逛。有一天,远远看到他从前边走过来,我立马闪到一边,静静地等他先过,并说:“张老师好!”他本已走过去,突然又折了回来,凑近我,看了我好大一会儿,突然问:“你愿意留校吗?”我一点都不带犹豫地说:“不行啊,我是军人,部队要求毕业必须回去。”“噢,噢!”他一边咕哝着,一边转身走啦,此后,再也没有见过面。过后,想起这事,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拒绝得太过于干脆啦,会不会伤了老师的心。很长时间,我都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位张老师。所以当我从校史馆的名师介绍中看到他时,立刻就想起了这段陈年往事。</h1><h1> <b>王骧业</b>老师,于我而言,一位刻骨铭心、永难忘怀的老师。王老师本是教心理学的老师。这是一门公共课,就是每个班他都要去讲,并不特定一个班。那会儿没有教育系,王老师不属于哪个院系,是单独的有一个教育学、心理学教研组。课业结束,大多老师都会忙自己的事,和我们这些班级并无太多的联系。他来讲课,我承认我当时听课特别认真,笔记也做得超祥细。但怎么引起他的注意,我就不清楚啦。</h1><h1> 快放假的一天,他来找我,问:“放假回家吗?”</h1><h1> “老师,有什么事吗?”</h1><h1> “我们搞了一个社会实践调查,想让你参加一下,如果你要回家,能不能晚走几天,调查也就三、四天时间。不影响你回去。”我当即答应啦。</h1><h1> 那是一个儿童心理研究的调查,去的是西宁市几所小学。在一张纸上,有几十道题,有图形的、有数字的。用现在眼光,多为智商考察题,但那会儿见到这些题,我觉得特别稀罕,就忍不住让他讲讲,他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慢慢地讲,这些题是怎么设计的,是考察儿童哪些方面的。这以后,我又参加了几次类似的社会调查。不在假期,大都是课余时间。看我愿意学,王老师开始给我介绍各种心理学书籍,有时约我到他办公室看他新设计的调查方案,有时把他新写的论文拿来给我讲,就象和同事聊天一样,他平和随意地交谈,有时甚至约我到他家里去吃饭。他没有架子,很随和,而且很有激情,是那种一交谈就很容易被他的热情所感染的人。你会在不知不觉中身不由己地被他的这种热情所感化。他就象一团火,燃烧自己,也燃烧着你。渐渐地,我有点被心理学迷住了。我开始从图书馆大量借阅《教育心理学》、《青年心理学》、《犯罪心理学》、《普通心理学》、《心理学流派》等书籍,因为心理学涉及生理学知识 ,我又开始借阅《生理学》、《神经学》等书籍,只要是心理学方面的书,我都借来看,大四期间,我几乎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研读心理学书籍上面啦,我做了厚厚的近五百多页的笔记。弗洛伊德、马斯洛等等,这些外国心理学家的书籍我也找来读。这以后,我多次参加他组织的心理学活动,随他一起去参加青海省心理学年会,我几乎成了他的影子,成了他们教研组的常客,教研组里的所有老师我全都熟悉。那会儿假如有心理学系,我可能就要申请转系啦。我甚至激情澎湃、在马斯洛人类社会自我需要理论的基础上,提出我自己的想法,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几万字的论文,名为《需要的种类、特点及其关系》,一点都不带谦虚的直接送给王老师。过了二个月,王老师喊我过去,告诉我:“你的论文发表了,在《青海心理学通讯》第二期上”,并把印好的刊物送了我几本。这让我对心理学有了更大的学习劲头。</h1><p class="ql-block"><br></p> <h1> 心理学课程结业考试,我是自信满满,这既有我和王骧业老师特别好的一个层面,更有我相信我对心理学花费的时间、投入的精力、研讨的深度。满满二页纸,我从考试铃声响起开始,肆意浑洒,一气写到考试结束,还感到意犹未尽。交了卷纸,我是志满意足啊,说白了,就是有点小得意。最高分!肯定是最高分!因为我把卷纸写得几乎没有空白。</h1><h1> 第二天,王老师直接就奔到教室,一脸的埋怨:“你啊!你啊!怎么搞的,卷纸背面还有一道大题,你没看到?”</h1><h1> 我头瞬间一蒙,“还有一道题?我怎么没注意,大题?多少分?”</h1><h1> “二十分!”</h1><h1> 那会儿,我的心真是乱啦。王老师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抽空去我家吃饭。” 笑着走啦。</h1><h1> 试卷成绩公布,我的成绩:80分,除了那道大题,老师一分未扣。我很知足了!这也给了我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任何时候都不要太得意,得意就会大意,大意就会出错,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才是最最重要的。</h1><h1> 我没有去老师家吃饭,觉得有点愧对老师。但毕业时,我想请他给我签个留言。离校前,我去找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本子,请他在第一页留言,他写道:“目标,奋斗,坚韧”六个大字。这六个字伴随了我一生的事业、也鼓舞了我一生的追求。</h1><p class="ql-block"><br></p> <h1> 漫步在新的校园里,有一种继往开来的感觉;与刚刚认识的文学院院长<b>刘晓林</b>教授亲切交谈,更有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受。岁月在前行,事业在发展,校园的变化也昭示着青海师范大学在前进、在发展、在升华。</h1><h1> 我突然有种感悟: 人这一辈子,一定要有上大学这个过程,特别是“本科”这个过程。它真的使你受益非浅。<b>与良师相处,提升你的才气;与读书相伴,提升你的底气;与知识相融,提升你的福气。啊,今生有你,相隔天涯也温暖!</b>这不仅仅是因为大学、老师给了你知识上的传授,更是在于你一生所必须的诸多能力都在这里发芽、萌生,都在这里奠定坚实的基础。对问题的追求探索能力,对未知的自学发掘能力,对事物的感知研判能力,对是非的明辨站位能力等等、等等......。</h1><h1><br></h1><h1> 2021年8月13日星期五</h1><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