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知青》

周伯通

　　我当过两年知青，后入伍。七十年代初，在部队支农一年，我就住在青年点儿附近，因与他们岁数相近，家是城市的，故感情甚笃，谈得来且神交入骨。

近年，老有人话说知青，都半个世纪前的事儿了，还耿耿于怀、挥之不去。有的大搞庆典活动。我笔拙，涂鸦淡墨拿不出手，但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周伯通

　　众生界，最底层的物质是土壤，最接近土壤的人是农民。　 　在那个特殊年代，知青上山下乡，以农民为师土里刨食，在与民争利的尴尬层面接受土地原住民的再教育。其结果是很快把自己的可怜的文化知识水平返祖到刀耕火种的原始刻度。在收获吃苦耐劳的品性的同时，从最接地气的那种原生质朴和善良的熏陶浸润中，养成了隐忍性格和些许谋取稻梁桑麻的生存能力。逆行中，学会了拨弄小九九自私自利的盘算，有的沾染了在集体劳作时偷懒耍滑的苟且，有的竟然热衷拧着眉毛整蛊别人的所谓阶级争斗。

　　长夜里，煤油灯下，缺少各种书籍和多元知识介质的脑补，文化资源贫瘠得几近荒漠化。在彷徨茫然中用抽烟喝酒打发时间，个别的学会了偷鸡摸狗耍钱闹鬼儿搞破鞋。除此之外，接受农民再教育，使知青的理念返祖到“劳动使人直立行走”的远古时代。找不到什么新鲜有质感的营养元素，拧不出什么与现代文明搭界的汁水来，根本无从满足知青这一辈年轻人对大千世界深层广博知识如饥似渴的求索欲望。

在失望中感觉到，农民，授人以渔，可以是知青向天地谋生中的良师益友，予以最基本的生存和人性教育，视其为衣食父母不为过；但是绝做不了对孩子们启蒙现代文明，上下求索授业解惑，代入更高层面的先师向导。因为当时农村中学文化尚未普及，基础扫盲，还得靠知青反哺。那时生产力和生产方式落后，远滞后于世界日新月异的现代文明！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几千万的知青上山下乡，瞬间解决了国民经济濒于崩溃大势下就业无门的囧迫。知青屯田戍边，对陈兵百万的苏修来说，也是一种力量布局的威慑制衡，其战略意义不可低估。

　　知青一辈以青春下注，“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历史性地做出了无私的奉献。他们用有限的知识燃烧着自己，新鲜了农村，在与农民同化过程中有了朴素感情。同时，搁置并风蚀着本真，逐渐沙化成了鲁迅笔下的闰土。有时在渺茫麻木中聊以自慰，甚至有些自负自豪，五味杂陈中搅拌着无奈和不甘。

　　当社会一旦经济复苏，城里有了就业岗位，哪怕是三小一道。只要考学、招工和当兵等机会灵光乍现，便一石激浪，趋之若鹜。同学们归心似箭，恰如钱塘大潮，排山倒海，波澜壮阔；更像楚歌诛心，八千子弟，瞬间倒戈，不可逆！

更为可怕的是，孟尝君门客中鸡鸣狗盗之辈的技俩得以复萌，“走后门儿” 恶象应运而生。成为压垮知青们信念堡垒的最后一根稻草，无情地席卷了浩劫后一息尚存的公序良俗。出现了一人离群百人失魂，一人回城千人落魄的社会性的心理落差和失衡，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不仅仅是羡慕嫉妒恨，而是精神砂器坍塌之万方！　　

昨日，上山下乡锣鼓喧天，甚嚣尘上。　

　 今朝，返城归巢偃旗息鼓，绝尘而去。　

　挥手之间看潮起潮落。谢幕时分，那一页已然潸然翻过，“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功罪千秋，不堪回首，隐隐作痛，唯有挽歌无尽。　

　莫回首，往事如烟，岁月蹉跎。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无可奈何江流花落。

　　抬望眼，斜阳如诗，落霞与孤鹜齐飞。一生踉跄的知青，晚年有幸喜逢复兴盛世，衣食无忧、颐养天年。大多数知青怠于无休止地纠结过去，尚能理顺心气，宽厚有容，舔痂自愈。深信老天关上一道门，必然会打开一扇窗！绝不忘感恩是年拯救知青于水火，制定知青下乡计算工龄政策；不忘让知青重返课堂，中年补钙的恩公，确权多元所有制经济共存，鼓励自主创业，给了知青实现自我价值的宝贵机遇。他老人家功德无量，扬庥一代，恩重千秋。

看家国日益昌盛繁荣，梦醒时分，华夏龙腾、家国同兴！　　 知青一辈，也常白发聚首，对杯小酌，沧桑佐酒。话溯当年，不失以苦为乐的豁达，少有怨气。无憾青春已远，无悔芳华不再，超然躺平，拉大生命的宽度，举目前瞻，珍惜时下尺光寸阴，知足常乐，不负韶光、夕阳虽短，落霞无限。

蹉跎岁月失东隅

雾花时节收桑榆

谁言晚秋黄昏短

含饴弄孙友虾麋

　　——笔者直抒浅见，祝天下知青健康快乐长寿。

　　

（伯通图文均系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