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起

一笑了之

所谓说走就走的旅行，常常是写在纸上说给别人听的。很多时候，是一边准备，一边犹豫，到最后一天，才一狠心一跺脚一走了之的。如果一种固定的生活状态保持的太久，就需要勇敢地站起来，走两步，抖落抖落。七月流火，29号，我们朝着朝阳照耀的方向浩荡出发。

焉支山，很有仪式感的第一站。30号的中午，我们嘻嘻哈哈徜徉在焉支山茂密的山林里。这里，没有万紫千红，只有一马绿色一气呵成。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这是匈奴人痛失祁连、焉支之后广为流传的民谣。作为马背民族，祁连山是匈奴人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靠山，而曾经的焉支山也是山花烂漫，姹紫嫣红，是匈奴妇女粉黛香饼取之不尽的的宝山。然而，在汉武帝看来，不仅祁连山是大汉帝国不可分割的领土，而匈奴人种更是中华民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于是，当卫青、霍去病纵马驰骋为大汉帝国开疆拓土的时候，北部沙漠草地的匈奴人唱出了悲怆的痛心疾首的《匈奴歌》。在匈奴人看来，这是大汉帝国的入侵和掠夺。但同时也折射出祁连山的水草丰美和物产丰富。

魏巍焉支山，杜鹃啼血鸣。在祁连山脉里，焉支山不算大山，但它植被茂密，陡峭挺拔。深入其中，它的温度，它的气韵，渊源厚重，气象万千。登临山顶，林海松涛，碧波无垠，清泉宗宗，仿佛能一览河西走廊的千里通衢。俯瞰群峰，山峦起伏，如翔若舞，沟壑纵横，四方绕云，似有万山奔涌的壮观气象。怀古思今，情绪悄然涌动。那段凝重悲壮的历史，在焉支的密林里，在古寺钟鸣的袅袅余音里，在山丹广袤的大地上，激荡着，萦绕着……。情怀，以焉支山四季垂青的姿态，对应世界万迁。

陈昌浩，一个刻在巨大石头上的红色名字，他让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那个冬夜，西征的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被马步芳环环围困在焉支山下。生命的意义，不是活了多久，而是怎么活着。西路军的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撰写了一段悲壮的永不磨灭的时代史诗。我们是轻描淡写的游历，却被那段尘封已久的历史深深地感动而万千感慨。那一幕幕伴随着枪炮声，厮杀声，惊天动地，血雨腥风的战斗场面，依然荡气回肠，不绝于耳。陈昌浩，在焉支山上，他走出了自己人生的最辉煌，也走出了他人生的最高峰……

佛说，静谧方可燃烧。在这绿野仙踪的秘境里，仿佛在大自然中做一次灵魂道场，洗刷的不仅是皮囊的阴霾，还有心灵的积尘。心，会缓缓的松开，变得通透。然后从容的再回繁华，再生俗念。

如果把旅行变成动态的冥想，旅行所蕴藏的能量就不只是身体的游历或视觉的观光。还有对美最高级的识别和对健康辩证的理解。润梅说，思考和快乐，常常是旅行途中的伴生物。不管现实的焦虑、担忧和自我怀疑多么厚重，一踏上旅途，所有和旅行不合拍不兼容的东西自动被淘汰，然后一身轻松，重新出发。深以为然。

军马场，一个被时光记住的地方。它地处祁连腹地，四面环山，地势平坦。它不仅风光旖旎，重雾飘渺，最神秘的是空气里蕴藏和弥漫的人物气场。这里，三千年之前便是水草丰茂，一碧千里的养马场了。直到那一年，电闪雷鸣的，霍去病来了。他“骏马似风飙，鸣鞭出渭桥。翻飞射鸟兽，花月醉鞍雕”的霸气扬鞭，踏马圈栏，确立了军马场为大汉种马后花园的皇家地位。从此，骠骑将军霍去病，长驱六举， ­饮马翰海，封狼居胥，列郡祁连，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高调撰书了“养儿像外舅”的 ­王炸传奇。今天，我们万里遨游，却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可在浩瀚的草原上，在大漠西斜的逆光中，我们仿佛感受到了那位策马扬鞭的少年，闪电般的向我们奔袭而来……。

如果说，军马场是上天赐给霍去病的军功章，那么霍去病留给我们的是浓重的英雄情结。这是一个神奇而变幻莫测的地方。云销与雨霁齐飞，碧空和草原共一色。那蓝天的蓝，是雪域高原独有的蓝，仿佛专门为白云而生。那云，因为有蓝天罩着，像种在天上的花儿，像画家画板上的画儿，在神秘的幽谷上空，舞出别样的造型。午后的太阳大放异彩，因为白云的妖娆，让阳光变成金色的斑驳，花草细碎，万物蜷曲。一抬头，蓝天和白云都不见了。乌云翻滚，黑云压城，像脱缰的野马，卷着风翻滚而来，又呼啸而去。那翻云覆雨的壮观气象，让人惊异而来不及反应……。当一种景象突如其来，妙不可言，我们需要一个强大的载体来承接因为激动而直哆嗦的内心。此刻，有苏轼仰天长歌：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想问斜杠东坡，你在为谁讴歌？

祁连县，一个依附在祁连山腹地的袖珍小城。在中国的版图上，它是一点标记，在祁连山的西头，在卓尔山的脚下，在八宝河的臂弯里。它的宁静似乎没人去打搅。然而，建华慧眼独具一眼看出了它的不凡。它就像卧在盛开的莲花中间，四面环山，款款的，自得其乐。它是卓尔山的世外桃源，随遇而安。

卓尔山，不高不大不陡不峭。但它是音乐家和画家的天堂。它本身其貌不扬。它的不普通，是它用自己的高度拔高了人们的高度，开阔了别人的眼界，它让摄影家，画家，音乐家看到了对面不一样的风景和卓尔不群。润梅说，人有丑俊，山也一样。这里的山，山山俊俏。它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画面的神气，像流动的油画，环绕在你的视野里。此刻，我们心动神驰情不能已。唯有感慨人间值得，唯有感谢老虎团长的引领……

山花落尽山长在，山水空流山自闲。何止是山山水水。世间息息相通，我们一路跋涉，一路相伴。班长说，很多烦恼是自找的，就像幸福和快乐，也是自找的。班长活得通透，深以为然。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无缘无故的施舍。有佛心，有感动，感动生命，感动遇见，感动陪伴，感动大自然给予我们所有的一切。此刻，善良便油然而生。

真正的旅行，其实是一个人的事情。旅途中，人一多，风景便没了。这是个无法论长道短的悖论。俊碧说，最美的旅行不是要去某个地方，而是看和谁一起去某个地方。这大概才是“人是最美的风景”真正的要义吧。它阐述的是一个人在旅途中的感受和心情。青海湖的风景不在湖内，而在彼岸。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十几位同学相约旅行，它考验的是大家在路上同心同德的相互陪伴。我们在一起，不是因为我们在一辆车的空间里。而是我们一起去同步感受世间，感受自然，感受人与人，人与自然的融洽和和谐。

当一种风景让人情不自禁惊呼忘形的时候，那应该是人与自然最和谐的时候。我感激它让我遇见，它感激我对它的欢喜。成年人的心情永远在心情之外。就像成年人的不易永远不在言语之间。

青海湖的气质在四百多公里的湖岸线上。远看，白云盘里一青螺。近看，接天湖镜无穷碧。一个内陆湖，却有海的味道，深沉，宁静，只和天空心心相印。青海湖的宁静是不需要围观的。你可以轻轻的走近它，默默的陪伴它。但它不需要点缀，更不需要入侵式的喧哗和趾高气扬的徜徉。所有的惊异和惊呼，对它而言，都是冒犯。包括我对它的同情和于心不忍。喜欢青海湖，是喜欢年少时的那个梦想，喜欢它雪域高原的气质。少年的梦想，往往是一生的流连。

有人说，留下记录，就留不下记忆。但有些记忆，只有通过记录才不会随波逐流而遗失在记忆的深谷。我们的旅行因为有润梅的随行记录而格外生动。她堪称民间高手。而她拍照时不经意摆出的各种高难度姿势更是一道特别的风景。那是她在寻找或已经发现最完美视角的时候。她拍的照片里喜欢有风的飘扬，有空气的流动，有光的婉转，有花的羞涩。她总能把你最美的瞬间留住，当然也包括你最狼狈的那一瞬。她希望自己拍出的照片是生动的，是有烟火气的，所以她更注重人的情态和背景物态的高度融洽与统一。而她在每张照片里融入的色彩和元素，似乎也是她丰富情感最含蓄的表达。没有她的旅行就像没有加热的咖啡，味道无法打开。因为有她，我们的旅行才是落英缤纷的旅行。我们不刻意的感谢她，是因为我们怕友谊的小鸟被浅薄的感谢流放。她的意义，怎一个感谢了得。

记忆，常以和现实心灵融洽的方式，在思想深处复苏。那些曾经平实的瞬间，竟然会鲜活的再次萦绕在脑海，在眼前栩栩如生。让我们在体会中再次感动过往那些时刻的温情，哀伤和激动。我的视线跨越湖海，在遥远的地平线之外……。一首节奏明快的手机音乐，一位俏丽的资深美女，羞涩的将她的手机递给了我。我心领神会。她那淡淡的娇兰，淡淡的素，像海的女儿在船舱闪动。人生百态，她是一态：明朗，外显，活泼，自然。在熙熙攘攘一群人的旅途里，她载歌载舞，自得其乐。突然羡慕起她千种风情的感染力。她波西米亚的风情和沉默内敛的青海湖，构成完美的混搭。

生命的意义，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而是你记住了多少日子。此时，心无城府，瞬间干净，爱恨情仇一笔勾销。

一直认为，有河的地方，就有灵气，有生气，有情趣，有风水，也有彩虹🌈。小时候读课文，课文上说，河水是“清凌凌”的。想想，清凌凌的河水，大概就是这个颜色和这个样子吧。

门源，一个空灵而佛系的地名。我们傍晚抵达，迎接我们的是温润的小雨。淅淅沥沥落下的，是格外的温柔和细腻。我们住在一个很北欧风格的简洁干净的小酒店里。很美气的感觉啊。这简直是门源对我们最善意的欢迎和表达。———（8月3号，第六天）

这是一座内敛宁静的小城。傍晚，我们打着雨伞，漫步在门源街灯闪烁的街道上 ，看不到行人，听不到嘈杂。小雨的淅淅沥沥，更增添了小城与世无争的安静和小家碧玉的气质。它在祁连山的北麓腹地，四面环山，而山山不同。———（八月三号，第六天）

雪山，是它四季更迭的靠山，常常在清晨的对面忽隐忽现。它是门源的福祉，它照应着门源平安而健康。我说：门源人是多么的幸运，每天一清晨就看到雪山。生活在夏天，看到的是冬天。那诗一样的心情，天天激动着，要怎么安放才好？同学说，天天看着，就视而不见了。原来，诗一样的心情是可以这样戛然而止的。

如果门源的油菜花能等着我们，就会装满一车人的快乐。而我们也会把油菜花和门源永远的固定在一起，以为油菜花是门源的唯一。但当我们婉转在门源郊外照壁山木质的山道上，我们惊讶的发现，门源的美，不仅仅是盛大的油菜花，还有和绿色完美辉映的金黄的麦花。它完全超出了我们对一种风景的认知。门源的风景，不是我们看到的风景……。它出离了我们的风景线，也出离了我们的激动。

壁照山，神仙居住的地方。它的360℃，是神山仙居般的迷花倚石，绿水荡漾的360℃。远处，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近处，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日月照耀，青冥浩荡。站在它的顶端，我们看到了远方，看到了祖国，看到了我们藏在心里的快乐和平和，也看到了我们热爱的生活。这大概是旅行最美丽的意义。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真经，只为种下与你永远相聚的善果。那一年，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看见他们，心怦然而动。如果说，在他们的生活里，绫罗绸缎一笔钩，山珍海味一笔钩，雕梁画栋一笔钩，粉黛佳人一笔钩，那么，惟独信仰之名长青。幸福，不是谁看出来的，而是唯有他们自己感受到的。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可以有旁人盲目的羡慕，但不需要旁人盲目的评说。因为，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观众。即便他们的心里装着天下悲苦，但天使，月光，善良，潺潺而动的流水，一样不少。———第七天

当旅行的路上毫无准备的遇见超出预想的情景，那种激动和惊喜会使肾上腺素瞬间飙升。桑科草原，一直以为它就是一个地名，有那么一片草。但当我们看见它经过它的时候，才惭愧的发现，我们不仅低估了它的辽阔，也低估了我们祖国的壮美，更低估了造物主大笔一挥的神奇。———8月4号第七天

对穿越在广袤的桑科草原的旅客而言，能遇见这样的景致，那是上天偶然赐予的福分。此时，最明智的做法是，和它们一样，静静的享受此刻。

甘加，一个很小众的世外秘境。虽叫秘境，但它没有神秘的面纱，也没有旖旎的风光，它就是一条弧线一条弧线层层叠叠的绿色，生动而活泼的在那里。它诠释的是，简单的美，才是最永恒的美。行走在如此这般的境地，内心的快乐撒了一地。轻轻的不说话，只怕惊着了那磅礴的绿色。只有热泪盈眶的微笑着，才能表达对大自然的感激和敬畏。

宋瑞说，一段旅行，景好，人好，心情好，旅行便是值得。突然就感动我们生命的富有和所有的遇见。感动人间值得，感动活着值得。

起点，总是在我们每迈出一步的脚下。只是我们常常纠缠在眼前的杂草或杂事里，却忘了来时的初心，忘了远方的路程。

此时此景，语促而堵。突然想起《红楼梦》的“好了歌”。此刻，我们的精神行走在万境归空的超越之路上，但我们的方向终归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它养育我们的肉身。

这是一种姿势，是仰天长啸的姿势。看着它，想起了誓言。

远方，是满眼睛的欢喜，视野却无法落下。视觉疲劳的另一个后果是，想象力被无限放大。

很想大声的说，此景唯有天上有啊！想想，这么俗套，还是沉默为妙。因为只有沉默，才是人与自然最完美的契合，才能表达我们最无以伦比的惊叹，才是对它最高级的褒奖。

走的是河边弯道，想的是诗歌远方。在老郑看来，常在河边走，保障不湿脚的奥妙，不是主义，而是技艺。他幽默而稳重，所以，他走河边如履平地。他真诚的夸奖俊碧鼾水打的好，像韩红唱歌。俊碧谦虚的说他的鼾水也是瞎打了。他善良的安慰道：蛮不错了，谁的鼾水也不是照上谱子打了。

朗木寺镇，一个远离尘嚣的充满宗教气质的小镇，它不急不躁不喧闹。它的奇特是，一条街，不仅界隔两省，也界隔出回藏两族不同的信仰，不同的形态，不同的鸡鸣狗吠。然后一条叫白龙的江蜿蜒流过。它被称为是“东方小瑞士”。那天是淡淡的阴云，但在天空里流动的是明朗的气息。

这是一个奇特的小镇。信仰和教义从没缺席。

你站在河边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身后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有一种人生，从来是为了虔诚的感恩。感恩造物主的给予，感恩上天的护佑，感恩生命的繁荣，感恩佛赐予他苦难，感恩活着，感恩自己有一颗能感恩的心。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

不是哪条河都敢把自己叫成江。而白龙江例外。它从虎跳峡的峡谷地里，突然冒出来，以江的气势和姿态轰然翻腾，滚滚而来。它以为自己是嘉陵江的源头，却被地质学家把它命名为支流。但即便是支流，白龙江，它依然是比河大一辈的江，是江中白龙，气韵长虹。

扎尕那，最是那一回头的景色，似上帝信手泼洒的一幅水墨，又随手丢在远山的深处，然后把天下的画家一笔全勾。那静谧的山形，涌动的气象，远近灯火，流淌的生命，在这个视线刚刚好的画框里。我们看到的不仅是画里的美，也看到了画外的美。我们常常自豪祖国河山的美丽，但我们一直在低估它的美丽。它的美，不是我们看到的写实，而是很写意的万古江河……。

一对神仙眷侣。我在你的航程上，你在我的视线里。在一口锅里搅稠细而永不嫌弃。你给我吞糠，我不求吃米，笑出来的仍然是爱情的模样。我崇拜你的细枝末叶，你宠爱我的憨嗔痴嗲，这是沈复都没见过的心心相印和息息相通。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他们的世界里，即便喝一碗羊杂碎，也是眉梢带喜。遇见这一对，即是遇见幸福。

万千世间，各有各的形态。形态和情态完美呼应了，美态便脱颖而出。而美，多少包含了一些偶然。润梅不仅能抓拍偶然，更是妙手丹青的段子手。一张照片，一句对白，关于风花雪月的花边故事，被很简单很完美的虚构。笑场，如点燃的串串炮仗，此起彼伏，停不下来……

有人说，旅行是充电，是一辈子的事情。当我们一车人打着拍子唱着歌，开始我们为美好生活充电加油的长途旅行的时候，我们的家乡刚好又开始经历新一轮疫情的侵扰和考验。当我们伫立在腊子口战役的旧址上，我们感慨万千。如果说我们岁月静好，那是因为有无数的先烈和新时代的英雄为我们冲锋陷阵，负重前行。当我们消极怠工，无病呻吟的时候，他们早已倒在，或正在倒在他们要去的路上而永远无法转身。扪心自问，我们又有何理由懈怠和漫不经心？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三十功名，八千里路程。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云和月，尘与土，金鼓玉鞍不拟再回头，从此后说不尽人间万古愁。

这是一座石头崖上的石头村。在秦岭山脉的西头，在密不透风的茫茫森林里，一块像蘑菇状的石头拔地而起，远看像麦墩，近看像积木。从五代十国开始，大大小小一百多尊佛像陆续迁居而来。佛心也秀美，追求宜居。这里山清水秀空气通透，绿色不分远近高低一望无际。看村子，悬崖凿梯，层层相叠。栈道凌空飞驾，上下左右的佛殿咫尺为邻。看佛态，超脱憨笑，生动活泼。内观自己，世间烦恼，荡然无存。

深夜了，尽然结不了尾。思来想去，沈复的《浮生六记》中有一段，可算上品，更贴合中年人走不出茫然而不得不淡泊的境遇：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道荣枯有偿。秩序莫测，得失难量，且道秋风天凉。机关参透，万虑皆忘，夸什么龙楼凤阁，说什么利锁名僵。闲来静处，且将诗酒猖狂，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调湖海茫茫。逢时遇景，拾翠寻芳，约几个知心密友，到野外溪旁，或琴棋适性，或曲水流觞，或说些善因果报，或论些今古兴亡；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弄笙簧……回头是岸，立地成佛

　　

期待下一站的遇见。就算比想像的晚一些，就算没有深切的印记，只要走过，只要见过，只要思想过，只要偶尔拼然心动过，活着，便依然会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