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尋素味 塞上西靈山

天埫佬

徒步西靈山，两步路記録的軌跡

　　這幾日，熱不可耐，想到海拔2400米的塞上西靈山，一定清爽有加，方外无染，臨出發前，想到這麽個語意不通的題目。

　　稱靈山的地方，不計其數。稱西靈山的地方，也不在少數。平山西靈山、寶鷄西靈山、江西于都西靈山、雒陽西靈山，最有名的是佛祖寳地西天靈山。本次徒步尋訪的，是被頋頡剛先生稱為“千年文明開涿鹿”的河北涿鹿西靈山。

　　從涉足小五臺開始，這一帶的神秘色彩有着深深的誘惑。本來想再走小五臺，還是没有禁住西靈山的吸引。

涿鹿是個古老、神聖、神秘、神奇的地方。史傳黄帝北伐，阪泉大戰降服炎帝，涿鹿之戰打敗蚩尤，合符釡山，邑于涿鹿之阿，初步統一華夏。按照現在的説法，黄帝將所有氏族、部落、部落联盟的首领召集于涿鹿县的釜山，舉行了政治大會盟，即司马迁所説的黄帝“合符釜山”。至此，黄帝与諸部落在釜山合符契，“諸侯咸尊軒轅為天子”，天下共认黄帝為共主，一統天下。類似建國之初的政治協商會議，建立首都（邑于涿鹿之阿）、推選共主、确定國旗（合符），這個“符”（國旗）便是華夏龍圖騰。看来，追求大一統，是凝在華夏民族血液里的基因。

遠觀東靈山

　　西靈山，位于東靈山與小五臺之間，隱藏在二者的名氣之下，寂寂無聞，由于未被開發，野生原始，走過的多為户外愛好者。

進山口附近松蘑

　　進山的綫路，不同方向皆可登頂：

西綫：高家莊→大北溝→西靈山→靈山（石城峰）→南靈山→十八盘→靈山溝→高家莊，可以環行，或者從梨園村出山。從軌跡上看，這條綫路走的比较多。

北綫：大木場→西靈山

南綫：梨園村→十八盘→南靈山→靈山（石城峰）→西靈山。這條綫路從廢礦井開始便是大坡度拔高，好多接近70度或超過70度，是小五臺一帶有名的大背斜地貌。

東綫：進山口以孔澗為中心，從南往北有幾處可選。現在防控較嚴，進山口多有人執守，不許進山。嘗試幾次未遂，車一直開到分水嶺。領隊下車前行不遠，發現進山路口。薄霧隱隱，細雨濛濛，大伙一擁而上，快速進山。

　　翻過幾個小山頭，山脊上百草豐茂，满山的照山白，花開正繁。照山白，也稱照白杜鹃、逹里、萬斤、萬經棵、小花杜鹃、白镜子、鐵石茶。野生于山坡、山溝石縫。性喜陰，喜酸性土壤，耐干旱、耐寒、耐瘠薄，適應性强。有剧毒，幼葉更毒，牲畜誤食，易中毒死亡。

草甸灌丛中，一條似有若無的荒徑小道，在山嵴與斜坡上時隱時現，樹枝上系挂有天津某户外的彩色布條，引導我們在晨霧迷遮的陌生環境里一路向前。

　　先頭一干人馬林間尋路時向左側升陟，多爬了一個小山頭，這幾位向右爬升，抄了近道，在迷迷薄霧中到達第二個山頭。

走分水嶺綫路，一路基本走山嵴，連續拨升，南草北木，非常明顯。亞高山草甸，緑茵如毡，一路向西，铺到西靈山。

　　顔如玉：同行多次的女中豪杰，走過多條大綫，體能優秀，耐力超强，文筆深邃，一直都處在頭隊位置。

　　山嵴野徑，出現動物排泄物，行走不遠，發現有好幾處。稍加辯識，貌似是烽火臺放狼煙使用的原材料狼糞。前幾年走北京狗牙山一帶山嵴，這種東西不少。仗着人多，無一絲惧意。

　　一個較高小山頭，立有“小五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標誌，這種木桩（實際材質是硬塑料），表明已闖入禁區。

西靈山屬小五臺山東沿山脉，直綫距離大約25km，已劃歸小五臺自保區，但封禁的力度顯然不及小五臺本域。也是本周末，小五臺有十几支穿越賞金蓮的隊伍，江蘇一支16人隊伍遇險求救，事後每人被罰款伍仟RMB。

　　實在做人：人如其名，這位同時代的老青年，有超强的意志力。去年端午同行太白北南，背負超過五十斤，今年端午四日完成鳌太穿越。每日晨跑25～35km，經年不輟，老佩服了！！！

　　陽光穿破雲霧，挂在高高的東靈山之巅，以自保區標牌、東靈山日出為背景，一一留照打卡。

木木。携帶的路餐零食，舆俺竞有好多相類。

　　風景：2020年五一期間，第一次同行晉山之祖吕梁管涔山“宋長城～荷葉坪～蘆芽山”，不緊不慢，對户外有獨特的感悟與見解。

　　到這一片草甸，大約行程4km。渾圓豐膄緑艸如毡的大艸甸子，勾起衆多女驢的騷動，紛紛卸包，摆拍打卡。在冷杉林隂下，也卸包小憇。對面的東靈山，横立眼前，霧色漸隱，更顯雄偉。

前幾年走東靈山，從孔澗東南不遠的“下馬威”進山，一路連續拨高，直到山頂，中途歇息的平緩之處很少。今日拨高，有層次、有節奏，一個山頭接着一个山頭，每个山頭都是一个緩冲。小憩之處，正是這樣一个平緩之地，這一歇，補水拍照，差不多停留了半小時，與先頭人馬漸漸拉開了距離。

往前，斜切一段，到一處埡口，然後便是一段垂直海拔接近200米的銷魂爬升。

　　走到這個山頭，已气喘如牛，汗流如漿，樹很少，酷暑炎威如燔，一棵冷杉，略有余陰，卸包再歇，直到後隊人馬現身。

　　這一段山嵴，渾圓漸失，越发尖峭。山坡北南兩側地貌明顯分化，南側大背斜草甸坡度大增，偶有巨石，突兀而起，排列如笋。北側山坡，冷杉松林樺林，依次而降，遠處的永定河依稀可見。擡眼望，最高點石城峰已近在咫尺。

　　山嵴之上，堆堆亂石，斷斷續續，一直延伸到對面的山頭上直至石城峰（靈山大石堆），時隱時現。有幾處明顯有人工痕跡，塞上千年的風刀霜劒，讓它面目全非。

依據常識，這應該是一段長城。

按規制規模，與京冀一帶明長城有很大差别。往前推，應該是從小五臺蜿蜒至此再延伸到東靈山的戰國趙長城遺跡。

狼毒花

華北耧斗菜

大葉秦艽

　　迷人的金蓮花，TA的出現，海拔接近2000m。

　　美艷、迷幻的田野罂粟。實際上它與被稱為惡魔花的鴉片罂粟有着很近的親緣關係，但田野罂粟并不能製造毒品。它只有嬌艷美麗，是著名的觀賞花。

田野罂粟在我國古代寓意着生離死别、悲歌，傳説是楚霸王的愛妾虞姬的鮮血化生而出的，野罌粟的故事從“霸王别姬”里出来，因此中國人以虞美人給它命名。野罂粟是比利時的國花。加拿大紀念陣亡將士也用野罂粟。宫崎峻有電影《虞美人盛開的山坡》，莫奈的名畫有《野罂粟》。但北京周邊亞高山草甸和草原垻子上的野罂粟都是一色金黄的，園林培育的虞美人五顔六色。

石城峰

12點多，登上石城峰（靈山）頂，從分水嶺起點至此，大約連續拨高8km。

山頂一堆亂石，舆東靈山山顶亂石堆極其相似，被稱為石城峰，實際上就是靈山。能稱石城，閉目還原的話，早期應該是戰國長城的兩大石建築：或瞭望哨所或敵樓或烽火臺，有執守的將士，有棲身的所在，必定有維持日常生活的基本設施，山頭之上應有城堡式的建築，經不住嵗月的洗禮，坍圮而毁。

北京的明長城以八達嶺為中心，向西依次是：八達嶺--清水頂--石峡關--陳家堡--高樓--老虎頭--大營盘--樣邊--水頭--挂枝庵--毒藥臺。之后連續的長城城墙中止。断断续续沿河城--实心楼--黄草梁--小龍門向西出东靈山，但是没有連續的城墙，过小龍門東靈山一帶後長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北靈山--東靈山--西靈山--小五臺--茶山這條河北省海拔最高的山脊綫上断断续续的坍圮的戰國長城亂石堆，直到茶山以南河北涞源縣烏龍溝長城，大規模的連續的明長城城墙才重新出現。

　　有好幾支隊伍同時登頂石城峰，各路帥鍋美驢紛紛打卡。坐在亂石堆邊，放鬆脚丫，不意間，有人謔問：别人晒脸，恁晒臭脚丫？

　　山巅四頋，氣象萬千。北邊桑干河永定河谷地自西向東廣袤伸延，南邊百花山隱隱，如波似浪。南側是靈山衞峰（南靈山）向西南延伸至十八盘嶺至小五臺山。東邊東靈山遥遥相對，隔S109相望，直綫距離約15km。

有資料介绍：靈山峰頂海拔2421米，東靈山2303米，西靈山2401米，北靈山1922米，南靈山2280米。

往年只有靈山一説，後來北京第一高峰因處其東，被冠以東靈山。随着驢友的介入，結合天朝傳統，金木水火土、東西南北中齊全的習俗加持，東靈山東北的無名山頭一（九山或韭山）命名為北靈山，靈山（石城峰）西大約3km的山頭命名為西靈山，石城峰西南側1.5km外的山頭名為南靈山。戰國趙長城，從小五臺東臺沿山嵴一路蜿蜒至此，經靈山主峰石城峰向東靈山而去。靈山主峰亂石堆可能是古代長城瞭望哨所、或敵樓、或烽火臺遺址。

西靈山三个山頭大略呈品形布局，互為犄角。

　　監于山頂風大，並且存在雷繫隱患，營地選在峰頂西側下行不遠草甸的第一個存在略有傾斜的小緩坡上。還有幾人選擇峰頂扎帳，輕裝往返西靈。自已也這麽决定，于是卸包峰頂，帶一瓶水，輕身前往3km外的靈山另一衛峰～西靈山。

　　靈山舆西靈山埡口，大片茁壯的橐吾與冷杉林。

林中偶遇一幚腐敗露營的，正架鍋炖肉，烹茶煮咖啡。

　　接近西靈山頂，回望石城峰，渾圓飽满，如一頭雄獅蓄勢靜卧。

今日重裝，大約十六七公斤，營地無補水之處，兩天的水背了8L左右，占了一半重量。輕裝西靈，果然輕松，十多分鐘到埡口，再半小时硬拨200余米直抵山巅。

　　西靈山頂，平臺百坪，古建築碎磚破石被人堆成三個瑪尼堆。石碾、石槽，散落在東側草丛中，幾块殘碑，風蝕雨浸，字跡漫漶模糊，泐不可識，寺庙墙基清晰可辯。

史料稱，西靈山在涿鹿黄帝城之南。其峰頂有古代不知名的建筑物，今登之仍可見其遺跡。《山海經》所記軒辕之丘正南之靈山是十巫所居之處，大約為黄帝之際的一个綜合性科學研究機構。軒轅黄帝時，這里的巫咸个个身懐绝技，人人仙风道骨。轩辕黄帝對他們非常尊重，每逢上山都要和他們娓娓交談，探討天文歷學及用兵戰術。 靈山，在中華文明歷史的發展上，層經起到過類似于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科學院那樣對科技文化的促進作用。

唐朝時，在西靈山的古廟基上又建起一座“雪峰寺”，寺庙有两座巨大的鐵鑄大鐘，天旱之時，当地民衆會焚香撞鍾，跪拜上蒼求雨。鍾鳴之時，方圓數十里皆清晰可聞。

明清之時，雪峰寺依然香火繁盛。

1900年，因寺中藏了一位義和團首领，后被洋鬼子在一个大霧天凌晨包圍了寺院，放火烧了寺庙。这位首领在砍死几个洋鬼子後，血染靈峰。

瀏览半小時，没有惊喜的發現。西峰隱藏的人文秘碼無從考究，也會随時間的流失而荒蕪，成為永遠的謎底。

西靈山遥望小五臺

　　第一拨往返西靈山的4人，三点多返回石城峰，看天色尚早，不愿在山頂扎營，准備當日下撤。在山頂不停呼喊我，急速返回，已快4點，略加商議，提包便走。

上面几副圖是扎營人員所拍營地日落日出。

　　從靈山往南靈山，山嵴上戰國長城遺跡明顯。

從南靈山回望西靈山與靈山。

　　大背斜突出的石嵴。沿南靈山山嵴西南行抵十八盘嶺，在梨園村北大背斜陡坡連續下降，直達廢礦井。夜色临近，大霧迷漫，不辯路跡。幸有京城一隊人馬赶來，下撒梨園，于是一路緊跟，天黑安全抵達。

靈山溝。灵山沟谷是闻名史册的涿鹿大战的重要古战场。五千年前，黄帝与蚩尤就是在灵山沟谷进行了激烈的争战。相传当年黄炎联盟在现今涿鹿南山区及边缘地区的灵山沟谷黑山寺—卧佛寺—太平堡一线峡谷之地筑坝蓄水，一举冲毁位于凶黎之谷北端的蚩尤城。使蚩尤部落后路被断，蚩尤集团强行向南突围，最终兵败，蚩尤战死于今涿鹿灵山脚下的立马关一带。作为涿鹿大战古战场之一的灵河沟谷现今已成为京西旅游大环线的重要旅游景点之一。

　　深山老村梨園村，坐落在河谷坐北朝南的山脚平臺上，滿山滿村生長野山杏，杏核為主要產業。十幾户人家，目前長住者不足十人。天黑入村，村口扎營，村支書好心，讓俺等村委办公夜過夜。詢過村長，點菜無莱，點酒無酒，最後村中大嫂炖一鍋小米粥，炒一盆菜，就着自帶酒水菜餚，席地而食，飽餐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