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那一天的午后两点,天气温度最高的时候,我先把小孩子送到辅导班,然后决定步行去邮局寄一个EMS。邮局在县城的东边,我在县城的西边,往返大概有六、七公里,距离虽不太远,但一路没有树荫的庇护,耐不住高温和阳光的直射,走的仍是满头大汗,疲惫不堪。到了邮局,拿出身份证的时候,不凑巧带出了警官证。旁边的营业员看到后问:当兵的?我犹豫了一下,心虚地回复说:是的。她说这红本本还挺好看,能看看吗?我把警官证递给她,她打开一看说:你还是个领导吧?这照片里的军装还挺好看。我连忙辩解说自己不是领导,只是个小兵。</p> <p class="ql-block">办完业务,我这个假冒军人赶紧离开了。原来,自己穿了二十年的没有感觉的军装,在别人眼里竟还是如此的好看。哎呀,想当年自己一个人去新兵连悄悄地报到,没有大红花,也没有欢迎的条幅。转眼过往二十年的军旅也是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原想着转业时还能有一场欢送会,也算能留点念想,不枉此行,不料又碰上了新冠疫情,没有欢送,没有告别,一个人从宿舍把东西放在车上,悄悄地驶离了。文章的题目是慢慢相遇,我想,与这军装的缘分是必定不会再相遇了喽!</p> <p class="ql-block">回去的路上,天气仍是炎热无比,还好,路过了儿时上小学的学校,看到了三十年前我下午放学后都会趴在校门口写作业的那几级台阶,内心顿时感到温馨无比。仿佛那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仍然没有长大,他撅着屁股趴在台阶上,手里拿着笔,嘴里含着用一角钱买来的糖豆,急切地想着快点写完作业回家看动画片。校门口的商店更迭无数,那几级台阶历经岁月侵袭,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现在的孩子们再也不会在这里写作业了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然,我还经过了一家花店。那些年,我从这个花店买过几次鲜花,送过三位女孩子。一位引起了工作单位的轰动,她说,连烧锅炉的老头都知道了。还有一位,我在外地,打电话给花店老板,我说她记录,写了一首四、五百字的诗在卡片上。不知当时女老板身上的鸡皮疙瘩出来没有,反正她对我说:哎呀!写这么多,卡片都记不下了。哈哈,现在想来,真为那时的自己的厚脸皮感到尴尬。最后一位在这个花店送花的是我现在的老婆,当时买完花和她并排坐在出租车的后排,我悄悄的去抓她的手,刚碰到的一瞬,这傻女人猛地一个激灵,大声问我:干啥?我连忙辩解说不小心碰到了。</p> <p class="ql-block">回忆完了小学和花店,直走不多远就是上高中时的学校,站在熟悉又陌生的校门口拍照,眼睛里都是自己十六七岁青春美好的样子,当然还有如噩梦般一直随行的高考焦虑症。整个高中时代,我敏感、焦虑、内向,当然学习也不好。白天上课的时候,也会往头上涂点摩丝,好让自己更有型一些。晚上下了晚自习,也会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在昏黄的路灯下五音不全地吟唱着,抒发着不知从哪里而来的莫名的惆怅感。</p> <p class="ql-block">走过高中,再往前走就是那些年县城最大最繁华的十字路口。站在那里等红灯的时候,记忆里和这里有关的往事奔腾翻涌。我在这附近的一家工厂家属院长大,那个时候我还小,十字路口另一侧的道路还只是工厂内部的一个小胡同,肩并肩也只是能走三、四个人,下雨的时候满是泥泞。在我能够留存的记忆里,这条胡同里有陪我一起长大的猫猫狗狗,特别是儿时养的狗狗,总是在我放学的时间点等在胡同里等我放学。听到我的脚步声了,高兴地扭动的腰肢带我回家。后来,小胡同变成了大马路,有了名字叫青年路。路宽了,旁边便有吃饭的夜市。傍晚的时候支一个大大的只有顶棚的帐篷,里面摆几张至十几张的小桌子,店主会炒些小菜,还会有水饺、面条和馄饨。当然还会有电视机和一台录影机,多数时候录影机里放着香港的电影,每个摊位发出的震耳欲聋的打斗声混合在一起,互相纠缠也互不影响,吸引着食客能够光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儿时有一位的玩伴的父母也在这个路口搭了一个大棚,因为这层关系,我时不时便到这里看电视。有一次,录影机里放的是一部美国大片,精彩的剧情和打斗看的我目瞪口呆,直呼过瘾,看完后我还忍不住趁玩伴换录影带的时候看到了上面张贴的写有名称的标签——生死时速。有关这个路口的记忆还有很多,未来的及细想,经过路口后就走到了县城的那座老电影院,哎呀呀!招牌还在,物是人非。</p> <p class="ql-block">我曾在影院附近的垃圾堆里捡拾制作玩具用的冰糕棍和烟纸盒,也曾和小伙伴们一起无数次逃票进入影院内看电影捉迷藏。或许每个小男孩都有自己的江湖梦,我的江湖梦几乎都发生和臆想在这家影院内。当然,和影院有关的往事也很温馨,父亲带我看电影,母亲带我在这里吃烤羊肉串。大概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对年轻的姐妹在影院门口打着新疆的招牌卖烤羊肉串。在我的认知里,这应该是县城第一家卖烤串的摊点。那一个夏天,母亲几乎每天傍晚领着我去吃。两毛钱一串,撒上辣椒粉和孜然粉,我吃的大快朵颐。再后来,哈哈,羊肉串吃的太多,我得了痔疮。治疗的过程是痛苦漫长和惨不忍睹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直到现在仍能体会的到。小诊所的大夫说以后少吃辣,母亲和我把他的话当成了圣旨。从此,二十年不吃辣,不知错过了多少美食。好吧,我承认,刻在脑海里那些和电影有关的往事和琐碎太多,不回忆也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再往前,经过医药公司,走过菜市场和工会,到了陶驿路拐个弯,会路过一个小胡同。很久很久以前,我喜欢的小学女同桌就住在那里。我曾经走过那胡同一次,但后来,再未去过。当然,那女同桌也再未见过。后来,时间久了,那胡同只出现在梦里,狭长幽暗,爬满了藤蔓。现实里,我已经忘记了它确切的位置。只是去年,我偶然经过这个胡同口,无意间往里一撇,所有遗失的回忆便突然找寻了回来。</p> <p class="ql-block">路过胡同,走到辅导班,小孩子的课也结束了。我帮他提着水杯,他用脚提着路边的小石子,我俩结伴而行往家走。我想,小孩子将来也会像我这般回忆他现在正在经历的这些场景?到了家,父母正在客厅看电视剧“美好的日子”。这个剧父母比较爱看,一个是里面有很多他们那个年代的生活印记,看着剧就能勾起对那个年代的回忆。母亲看着剧里面工厂的片段,总是一会感慨说这个演员就像演的那时的自己,一会儿又说那个演员演的也像年轻的自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能体会到母亲的感慨,她那时是县城农机厂加工车间的一名机床工人。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勤学好问,字虽然看不懂,但却能看懂图纸和操控机床加工零件。后来竟然还成了师傅带了好几个徒弟,其中一位女徒弟至今仍和母亲走动,每年春节都会来探望,就在前几天,还送来了从地里采摘的野菜。更神奇的还在后面,因为工作调动,工厂又把母亲安排到厂办幼儿园当老师,不识字的母亲带着几十个小孩子学习也算是奇闻一件。</p> <p class="ql-block">晚上,和父亲一起去散步。在老家过暑假的这段日子,我和父亲经常会在晚饭后散散步,母亲有腿疾,走不远,不多时便折返。于是我和父亲就一直走,今天走这条路,明天走那条路,有话无话闲聊着。有一次,我还特意带他到一家专为年轻人提供吃火锅的店里,不吃火锅,只是要了一份椰汁冰粉。看着进出的年轻人,我对他说,你大概是今晚这家店里年龄最大的客人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时我们经过奶茶店时,我提议喝一杯,让他也体验体验年轻人的生活。父亲起先是抗拒的,后来发现有一家的三色球冰激凌吃着还不错,于是也会来上一份。坐在店外的椅子上,趁着夜色,乘着夏风,咂咂嘴说:嗯嗯,味道不错。</p> <p class="ql-block">哎呀,一不小心又扯远了。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一天的晚上,我和父亲照例散步,在一个待营业的广场门口,我买了两份冰粉,就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一人一盒吃起来。那条马路叫兴华路,曾是县城最大最长最宽阔最繁华的大街,它在过去的这四十多年里,见证了父亲衰老,我的成长,只是希望,很多年后,它也能在小朋友的心底能有一席之地。吃过冰粉,我和父亲心满意足,身体从里到外凉凉的,甜甜的。心想,现在的生活真是美好!要是能把时光的脚步放缓,让这些美好慢慢的相遇和沉淀,那该多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