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蜂窝

寒山雪

忽然发现阳台外有个马蜂窝，有小苹果大小，上面附着十几只金黄色的马蜂，在抖动翅膀来回穿梭着。蜂窝在玻璃外，影响不到我的生活，但是敢在我家筑巢，那就是“有眼不识泰山”了。一定要消灭它们，留着就是祸害；把高空作业人员蜇到怎么办？ 小时候，我就是捣马蜂窝的高手，是我们全村的“骄傲”。因为有我在，全村都没有马蜂窝。我从小就喜欢捣马蜂窝，多小开始的，实在是记不住了；反正被蜇的时候还光屁股呢，疼的我嚎啕大哭，我那留着白胡子的太爷爷（爷爷的父亲），抓起一把粗盐，放到没牙的嘴里，使劲咬两下，猛地吐在手上，一把敷在蜇伤的地方。用盐来腌伤口，这是我们的土办法。抹完盐后再挤两下，“好了”，他不耐烦地说道：“光腚戳马蜂！能惹不能撑！”马蜂蜇过后的五分钟，伤口像针扎一样；那感觉就像你查血常规时，护士拿针尖戳指头的那种酸爽，你让护士每隔三秒钟戳一下，就是被蜇的感觉，半小时之后才能缓解。所以从小开始，我对马蜂就有“深深的仇恨”。我、我弟弟、比我大5岁的叔叔、比我小一岁的小胖、还有所有的小伙伴，都喜欢戳马蜂窝。今天这个胳膊被蜇了，明天那个眼皮肿成了馒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大家和都马蜂都“势不两立”。
最初我的水平很低，只会拿棍子捣马蜂窝。用一根两米长的树棍，瞄准马蜂窝根部，把它捣掉。棍子短了不行，戳过蜂窝以后，你来不及跑远，就被马蜂追上了。我吃过这样的亏，那次我捣完扭头就跑，马蜂飞拥而至，我吓得魂飞魄散，边跑边用双手在后脑勺乱打，一口气跑了上百米，心想这下你可追不到我了。刚把手拿下来，耳朵后猛地被扎了一针，疼的我直叫唤。小胖气喘吁吁地过来汇报说：“这只马蜂太坏了，一路追着你飞，我都追不上。”
可棍子长了也不行，距离远，你看不清楚蜂窝根部。蜂窝的根部是金黄色的，有的是黑色的；虽然只有火柴杆粗细，但是像强力胶似的，牢牢地粘在屋檐上。另外长杆子还拿不稳，你一次捣不下来，还要捣第二次了。那次我在树下捣蜂窝，就是因为棍子太长了；我心惊胆战地捣上去，棍子前头一颤，捣偏了，只是把马蜂窝戳掉一点点。成群结队的马蜂像炸窝一样，在方圆两米的范围内狂飞乱舞。我早已扔下棍子跑远远的，虽然没有蜇到我，但也算是失败了。
后来叔叔教我一个“绝招”，用荷叶包蜂窝。他说拿两个大荷叶，从下面慢慢走近马蜂窝，猛地一包，把蜂窝严严实实的捂住，摘下来在地上踩！实在是高啊！我看荷叶都准备好了，就顺手拿过来，蹲在地上，慢慢地、慢慢地靠近马蜂窝。马蜂警惕性非常高，见有人靠近，纷纷把头扭过来，煽动着翅膀，细细的腰、长长的腿，一副跃跃欲飞的模样。我在离它二尺远地方停住了，吓得屏住呼吸。那个灰白色的蜂窝有点大，像个倒扣的小碗，一个个六边形的蜂巢整齐地排列着。二十多只马蜂在巢上，它们气势汹汹地来回盘旋；长腿不停地弹跳、翅膀竖起，又落下来，像战斗机那样，随时能投入战斗。我稍微有点哆嗦，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我知道，只要一眨眼，马蜂就会认为是挑衅，会准确无误地蜇在你眼皮上。几分钟后，马蜂见没有动静，慢慢放松警惕，把翅膀落下来，并列着放在后背上，腿也全部落在蜂窝上，有几只甚至把头都转了过去。机会难得啊，我猛地伸出双臂，一下子把蜂窝包住。成功了！我按耐住内心的狂喜，把荷叶放地上，双脚一阵猛跺，哈哈！我兴高采烈地看着战利品，慢慢把地上荷叶打开。忽然一只马蜂从荷叶缝隙里爬出来，摇摇晃晃地飞起来；吓得我浑身一哆嗦，伸手就打。它腰部一弯，朝胳膊刺一针就跑。一阵刺痛传来，手臂上还粘着马蜂的半个屁股。我忍痛把刺针拔下来，看见蜇针有针尖大小，后部有个小口袋样的东西，还在不停收缩着，像个小马达，不断把毒液喷出去。被蜇的次数多了，我也有经验，抓起一把粗盐粒，放嘴里狠狠咬了两下，吐在胳膊上。接着不停地掐，以此来止痛。如果一时找不到盐，可以用蒸馒头的碱面，没有碱面也可以用牙膏或醋，但是牙膏止痛效果不好，抹上半天还是刺痛。
屡败屡战之后，我不断地总结经验。忽然想起父亲有个防风眼镜，拿出来看了看，又摸出厚厚的棉手套。有了！我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这下子安全了！我翻箱倒柜，拿出一大堆衣服。在院子里开始全副武装起来。首先戴上风镜和口罩，套上厚厚火车头帽子、穿上军大衣、脚蹬长雨靴，哈哈哈，在盛夏烈日照射下，我乐得手舞足蹈。兴奋地拿着一根短短的竹竿，轻而易举地把马蜂窝捣了下来。看着四下乱飞的蜂群，我洋洋得意，有本事你来蜇我啊！我捡起蜂窝，来到路边，慢慢拨开，里面有胖胖的蜂蛹在里面不停蠕动。五、六分钟过去了，马蜂都跑光了，我左右看看，没有发现危险。赶紧脱掉衣服，实在太热了，围巾一拽下来，忽然发现上面有个金黄色的小点，“马蜂！”我惊叫一声，还没来得及跑，就感觉后脑勺猛地被戳了一针！它锲而不舍地等我那么久，就为了狠狠地扎了我一下。那时粗盐已经没有了，家家户户都用加碘的细盐，我捏把细细的盐粒，加了点水，敷在头皮上，老老实实地躺在院子里，听树上知了不停叫唤着。

几天后，我的“事迹”就传开了，小胖不屑一顾地说，他才是“捣马蜂大王”。看我毫不服气，就把我带到一个房檐下，那里有一个向日葵大小的马蜂窝，倒挂在横梁的尽头，密密麻麻的马蜂像踩高跷似的，在蜂巢上舞动着，头部像苍蝇那样左右旋转，尾巴上刺针时隐时现。看的我头皮阵阵发麻，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小心翼翼地倒退两步下来。小胖仗义地拍拍胸脯说：“我给你报仇！你等着。”他一路小跑回家，扛来一根长八、九米长的竹竿，把红领巾系在竿子头部，双手高举着，摇摇晃晃的朝马蜂窝走去，我吓得急忙藏在房子拐角处，伸出半个脑袋观看。小胖没有直接捣马蜂窝，而是把竹竿架在院墙上，远远地晃动着，红领巾在蜂窝下面不停抖动，像鸟一样跳跃。“呜-嗡”一声，蜂群被激怒了，瞬间腾飞起来，在空中形成个马蜂团，围着红领巾不停地攻击，蜇针不断扎上红领巾。小胖瞪着两只小眼躲在墙后，双手摇晃竹竿。马蜂愈来愈暴躁，峰团变小了，有几只直接趴在红领巾上。它们轮流上阵，飞累了，就回窝休息。十分钟后，慢慢消停下来，空中马蜂变少了，有的回到巢穴上、有的逃跑了。小胖拿竿子碰了碰蜂巢，一群马蜂吓得直接飞走，接着不断有马蜂逃离。

半个小时过去了，蜂窝基本空了，仅有两、三个马蜂，躲在远远的屋檐上，不死心地观望着。小胖的姐姐来了，他吓得慌忙藏到院子里。让家里人看见捣马蜂，会挨揍的。小胖姐姐径直走来，没发现什么异样，刚到蜂窝下，一只伺机已久的马蜂忽然俯冲下来，在她后脑勺上细腰一弯，刺了一下。她丝毫没有发觉，还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马蜂见状立刻折回，又对着她后脑勺又点了一下，蜂尾居然撩起两根长头发。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居然若无其事地走远了，还是没感觉。她那蓬松的长发有一指多厚，马蜂居然蜇不到头皮！
小胖见姐姐走远了，使劲晃了晃竹竿，蜂窝上连一只马蜂都没有了。他对着根部捣了几下，“啪”一声，大蜂窝掉在地上。原来舞动的红领巾像个大鸟，而鸟类是马蜂的天敌，把它们吓跑光了。小胖小心翼翼地捡起蜂窝，拿到路边，双手一掰，白胖胖的蜂蛹掉在地上，还有几只快要变成马蜂了，只是身体还是白色的，不会飞。周围两只老母鸡围上来，馋地“咕咕”叫着。小胖撕了一会，剥出一大捧蜂蛹，他抓起一把撒出去，母鸡兴奋地挥动翅膀，一口吞一个，美美地饱餐一顿。
对小胖，我是彻底服气了，不过我的水平也不低。绝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是过五关斩六将的。当然，也有走麦城的时候，最惨的一次是被蜜蜂蛰到舌头。那是在油菜地，我见小胖在逮蜜蜂，说是吃它肚子里的蜜。他举起树条，“嗖”的一声，把蜜蜂抽打在地上，接着小心地拿住翅膀，把它捡起来，掐掉头部，指着腹内一个小鱼泡样的东西说：“看，这就是蜂蜜。”我接过来朝嘴里一塞，甜丝丝的，忽然舌头猛地被扎了一针，蜜蜂的头都掉了，尾巴还能蛰人！小胖怒气冲冲地吼道：“我让你看看的，谁叫你吃了？钩子还没拿掉呢！”
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或许你感到很奇怪，哪来这么多的蜂窝？其实很简单，蜂窝被捣下来后，外出觅食的马蜂回来，找不到巢穴，就会在原地再做一个。所以，你过几天再去，还能在附近发现蜂窝。
在我刚上班的那年夏天，一个蜂窝居然结在我房间的后面，看样子是刚搭的窝，有鸭蛋大小，仅有十来个马蜂在上面。此时，我早已经对马蜂敬而远之了，多年不理它们，但它们却蹬鼻子上脸了？我环顾一下左右，忽然看到一罐“全无敌”气雾杀虫剂。我心中大喜，试试这个“高科技”，我蹑手蹑脚地来到房间后，在一米开外轻轻一喷，马蜂像触电一样，“啪啪”掉在地上！厉害啊！科技改变了生活！又喷了两秒，地上马蜂抖动几下，就灭亡了。
在我干值班员的时候，有天清晨，电务刘工长急急火火地找到公安，“李警长！”他边跑边叫道：“窗户上有个马蜂窝，你快去处理。”公安李玉刚刚起床，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滚！滚远远的，我没事干了，给你捣马蜂窝去，我吃饱撑的？我还没吃饭呢。”躺在椅子的我，猛地来了精神，跑到宿舍，迅速拿来一罐全无敌说：“我去！马蜂窝在哪里？”果然有个碗口大小的蜂窝，结在电务设备间；附近是排列整齐的电缆，没法用火烧。我站在上风头，在距离两米的地方，一阵狂喷起来，马蜂像冰雹一样，掉落在地上“啪啪”作响，一个都没跑。他们两人躲在我身后，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战战兢兢地说道：“你小子！下手太狠了！”
今天，阳台外面这个小马蜂窝，它是太轻敌了。我晃了晃灭蚊液，虽然剩下小半瓶，但对付它们几个，还是小菜一碟，一阵喷雾过去后，剩下光秃秃的蜂巢，我用晾衣杆轻轻把它捣掉。
不过，要提醒大家，如果碰见蜂群，不要惊慌乱跑，更不要打扰它们，要轻轻躲开，马蜂的攻击性太强了。万一被攻击，要拿衣服裹住裸露外面的身体，蹲下不要动，或藏到车里、水里，待安全后再离开，蛰伤一定要去医院治疗。生活中发现蜂窝，要联系消防员处理，他们常用汽油喷枪烧，效果非常好。但碰见不适合用火的场合，比如说木质结构房屋、电器设备上，或者是蜂窝太小，不值得动用消防队，那就要使用气雾杀虫剂，广谱的效果最好，就是能灭蟑螂、爬虫的那种，但是，一定要谨慎行事，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