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崖洞奶娘》

小马俊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初秋的长治,绿树掩映,硕果累累,处处萌生在如诗如画如情如意如人愿的氛围之中。就在这个令人陶然欲醉口口生津味蕾绽放的时刻,我突然萌生了去山西黎城黄崖洞的想法。一来那里曾是八路军第一个兵工厂黄崖洞兵工厂生产武器弹药的发源地,也是著名的黄崖洞保卫战的故地。还是爸爸1937年投奔129师参加八路军,又到山西武乡柳沟兵工厂,再到黄崖洞兵工厂,是爸爸革命生涯的一个节点。但对爸爸而言,是他一生都不能忘记的。爸爸在世时,不止一次提到那段既鼓舞人心,又有着艰难困苦的岁月往事。其实我去黄崖洞的理由,更多的是寻找爸爸的足迹。对爸爸无限而又深至的怀念。</p><p class="ql-block"> 黎城素有南锁太行,北扼冀中之称,是通往山东,河南,河北的咽喉,古称黎侯国,是山西省的东大门,素有“三省通衢”之称。还有着革命圣地的美誉,被赞誉为,中国最大最全的没有围墙的抗战博物馆。黎城县是红色教育基地的同时,还是红色旅游胜地。黎城的山美水美人更美。</p><p class="ql-block"> 黎城是我所在城市的管辖县,车程也就两个小时。2017年9月29日,天刚蒙蒙亮,我就出发了。天气预报是晴天,而实际并非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一坨坨不知被谁薅下的羊毛又在泥里滚过之后给挂在了天空,偶见的蓝天,却有几分的羞涩,但更多的是无奈。我却如九牛都拉不回来那般执意向黎城出发。</p><p class="ql-block"> 由于曾在黎城县一印刷厂印刷过我著的长篇小说《燕山抗日基干队》以及中篇小说集,从初校到定稿,反反复复去过几次,因此去黎城黄崖洞,大致的路线也就了然于心。</p><p class="ql-block"> 车一驶出市区,我的遐思开始浮想联翩,最多的还是围绕爸爸。甚至遐思爸爸依然忙碌在曾经革命的工作场地,以及战斗的场所。我可能的话,在爸爸所在之处,模仿爸爸习惯性的动作操作,讲话,甚至跟爸爸交流。我此时浑身从上至下,都有一股不绝于心的念念之情,爸爸还活着,即在我的眼前。不,我忘记了一个环节,爸爸离开我们都34年了,如果在世,已是百岁老人。如果追溯到34年前见到爸爸,我一如既往地大声地叫声爸爸,然后孩子般地扑进爸爸的怀里,我撒娇,我叙说,我甚至很蹉跎地找爸爸要零花钱……我总之久久地不远离去。其实,有很多时候,幻想要比现实还要美好,特别是在你欲罢不能又耿耿于怀的一时间,而这一时间却要你一生一世都为之动容动情甚至泪水涟涟。还有在这个擦肩而过的瞬间,也就注定了你跟你舍命相求的那棵不能老去的苍松翠柏如影相随,直到天荒地老。这就是思念,这就是割舍不下,更是幸福相伴。</p><p class="ql-block">(下图为八路军最早的武乡柳沟兵工厂旧址)</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怎么了?司机好奇地问我。我说我想我爸爸了。我毫不隐晦地讲,因为我没有必要遮掩,是发自内心的惆怅。如果我言不由衷,我可是道貌岸然大可不必。我也经常想念我的爸爸。司机的声音跟我有些相形见绌之意。我说,你爸爸也不在了吗?不,早年爸爸撇下我们管他自己走了。司机的口气突然变得怨恨和欲罢不能。当然这是发自内心久远的积怨。我似乎看到了滚滚而去的,带着泥沙的奔腾不息的洪流,这洪流让我迷眷迷失,被挤进了没有一丝喘息的犄角旮旯里,我在窒息。我擦一把湿润的眼睛,又轻轻地摇摇头,使自己还原如初。因为我没有必要司机和我一样不管是喜极而泣还是悲愤涟涟去同吟一首有始无终的诗,我甚至是一个误导者,内心极力怨恨我自己勾起了司机不悦的往事。</p><p class="ql-block"> 我把视线瞄向匆匆的田野以及远处的山峦,我是躲避,因为我没有一句妥帖温暖的话抚慰司机,因为我此时此刻还在不能平复的襁褓里,怎么能镇定自若夸夸其谈?只能选择沉默,再沉默。沉默有三种含义,是忍辱负重的坚强,是韬光养晦的低调,是逃避现实的怯懦。我是后者,否则司机会因了我不恰当的词语愈加悲痛,而我却要泪水涟涟了。其实回避未见的就是逃避。在某种场合应该是一种恰当的安放。我学会做人以后,不常常如此选择吗?虽然周身多时候有不随心所欲的感觉,但做了就是做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毕竟我们主宰不了风雨,那就只好改变我们自己,用慈悲心和智慧心去面对一切的一切。其实我也感谢司机能跟我有如此的共鸣,泪水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财产,也不是女人的专属,它应该是伤心之处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真是天涯无处不芳草,只怨未遇同路人。</p><p class="ql-block"> 车到了黎城汽车站,不用出站就直接上了去东崖底的车,因为这趟车路过黄崖洞,到黄崖洞的路还有多远,我就不得而知了。妈妈常跟我们姊妹几个说,路再多也是有头有尾的,当你无所适从的时候鼻子底下是张嘴,问就是了。相信去黄崖洞的路不会太远。</p><p class="ql-block"> 车上的人很多,座位都满了,还有坐小板凳的以及司机预备的翻过个来的塑料涂料桶,属于超员的范畴。售票员说,这是公交车,没有超员一说。我不错,坐在了后排的座位上,我右边坐着一位大姐,我的前边是一位坐着翻过个来的塑料涂料桶的大姐。交谈中得知她们是亲姐妹,我右边坐着的是大姐,坐在塑料涂料桶上的是二姐。二姐在黎城买了房,给上学的孙子孙女做饭。昨儿大姐去县城办事,顺便在二姐家住了一晚,今儿结伴回黄崖洞下赤峪村的家。</p><p class="ql-block"> 我问二姐,黄崖洞保卫战您听说过吗?二姐引以为豪地说,那谁能不知道,我们住着的地方离黄崖洞不远,就连小孩子都知道。大姐说,我们村是下赤峪村,河对面的上游是上赤峪村,挨着黄崖洞。都归属黄崖洞镇管辖。我这才恍然大悟,移花接木的事,在我身上还真没少见,都习惯成自然了,也算是我信口开河没有牢牢地接地气。我说,那么严密的地方,鬼子是怎么知道的?二姐说,叛徒告密呗。我说,叛徒就是咱黄崖洞人吗?二姐说不是,咱黄崖洞的人可不干那种缺大德的事, 叛徒是潞城的。我说,叛徒后来是怎么被处置的?大姐说,他干了那么坏的事,下场自然好不了。二姐说,有的说是被枪毙了,有的说是得了暴病死去了。喂,你去黄崖洞旅游吗?我说,也可以说是去旅游,更多的是去寻找我爸爸的足迹。二姐听罢转过身神情专注地望着我说,你爸爸是特务团的还是在兵工厂?哟,那可是老革命了。</p><p class="ql-block">(下图为武乡柳沟兵工厂旧址)</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说,我爸爸是火药专家,他配药不用天平秤,那个时候天平秤少之又少,用手抓不缺斤短两,准确无误。爸爸和他的战友们生产出来的炮弹,在战场上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是第一次去黄崖洞。其实我这不是显摆,是实话实说,爸爸还曾经在很多场合有过演示,不是我杜撰的呀。大姐说,听口音,你不是我们本地人吧?你从哪个地方来的?我说我的籍贯不是本地的,我是从外地调过来的,按说我来长治已经30年了,也算是本地人。我也来过黎城,来过好几次,就差去黄崖洞了。嘿,那你爸爸在黄崖洞干革命你都来长治30年了,你为什么不去看看?人家好多军工的后代都来过,这几年年年来,百十号人哩。大姐替我开脱说,人家这不是来了吗?大姐的话顾名思义,我来,哪怕只有这一次,总比不来要好。我说是呀,来得有些晚了,应该刚一到长治定居,就应该到黄崖洞寻找我爸爸的足迹。大姐,二姐,这车不是直接到黄崖洞吧?二姐说,不是,这趟车的终点站离我们下赤峪村还有十来里地,再上是上赤峪村然后才能到黄崖洞景区。不过没事,你到了黄崖洞路口打个电话叫个车,花15块钱就把你送上去了。二姐的话很轻松,显然在她的眼里,15块钱就那么轻而易举信手拈来。她们还是富裕起来了,真好,党的各项富民政策,不就是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吗?从她们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我说,要是步行得走多长时间?二姐要回答我,大姐捅了一下二姐,到了,该下车了。</p><p class="ql-block"> 我和两位姐姐刚一下车,拐上去黄崖洞的路,嘀嘀,两声清脆的喇叭声,身后驶来一辆黑色轿车,是北京现代。大姐喊了两嗓子,我没听懂喊的是什么,因为我不太懂黎城的方言,但我周身能够体会得到应有的温度,是那种缓缓的柔柔的,如沐春风,甚或咀嚼起来口齿噙香。也却似给了我一个新亮的路标灯。我看得出来他们是熟人。车停了下来,二姐让我上车,说捎我一截。</p><p class="ql-block"> 我有些不好意思上车,因为我和司机师傅是陌路人,即便跟两位姐姐在车上有过三言两语的对白,那也是匆匆过客。我即便给司机出钱,人家也不见得拉我。我于是问司机师傅,师傅,去黄崖洞吗?多少钱?已经坐进车里的二姐霸气地说,说捎你就捎你,不用出钱。就跟车是她自己所有。我觉得村干部也没她这么豪气。司机没有表态,看表情却给我情愿与否的模棱两可之间。面对二姐的热情,以及司机师傅的不卑不亢,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车,好在有二位姐姐保驾护航,我也算是得过且过顺势而为。而且大姐和二姐把副驾驶的座位让给了我,这让我感动之余和又没想到。</p><p class="ql-block"> 司机和两位姐姐都是下赤峪村人,车行至下赤峪村就不走了,就这我也是感激不尽,不单单是省下了15块钱那么简而单之一说而过,单就两位姐姐的一片热情,我由衷地感叹,钱不是无所不能吗?但却远远抵不过淳朴和善良。老区人用淳朴和善良来形容是远远不够的,更多的是一件小事竟然让你意想不到该有的结果,那就是从语言到行为的感触和感恩戴德,抑或喜极而泣应该有的成分更多一些。神采飞扬是不需要的。追忆爸爸讲到的抗战时期黄崖洞百姓为革命事业所奉献的一切的一切,不仅仅跃然于纸上的感动和唱出来的激昂,更是从内心到血液迸发出去的真切和豁达。如果爸爸还在,他老人家的赞美之词用该更浓厚有韵味,还富有诗情画意。</p><p class="ql-block">(下图为黎城黄崖洞兵工厂旧址)</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了车,黄崖洞景区已经映入眼帘,我谢过司机师傅和二位姐姐,顺着大路往西走,欲直接上黄崖洞。</p><p class="ql-block"> 天是晴天,蓝的清澈坦荡,蓝的沁人心脾,蓝的芬芳诱人。而且是水汪汪的像极了孩子天真无邪明亮的眼睛。这是久居城市久违了的奢念。再看山间,树木葱郁花鲜果香,庄稼地里金黄一片,抒怀着无声的赞美,激荡着丰收的乐章。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黄崖洞的美。黄崖洞的美,不是只是外在的更是内涵的幽情随性,更是炉火纯青的壮美。真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慨叹相识恨晚。</p><p class="ql-block"> 在一丁字路口处,有一醒目的碑石,上面写有八路军黄崖洞军工部旧址。河的对岸有一个村子,河水潺湲,青山作陪。这就是下赤峪村的两位姐姐所言上赤峪村。村子不大,却静谧祥和错落有致,亭玉茂然的树木穿插房前屋后,在随风摇摆的顷刻间,幸福之韵在我的耳畔莹莹绕绕去去回回,浑然一场唯我的专场音乐会那么击胸荡怀。右手面一道军工宣传墙赫然在目,那不正是当年军工先辈生龙活虎造武器弹药的沸腾场面吗?多么铿锵武威豪情,像极了溪水奔流的铁水,源源不断地流向抗战一处处战场。我顷刻间听到了轰鸣的炮声和敌人鬼哭狼嚎的哀戚声。我不假思索地过桥进村,也许这里就是我寻找爸爸足迹的开始。</p><p class="ql-block"> 在村口,临近河边的一户人家,门口坐着一位看似身子不太灵便的七旬老者,我向其打听八路军军工部旧址的确切位置。他勉强撑起半个身子很热情地挥起手中的拐杖 让我上几道坡拐几道弯,就到了。我按图索骥过了几排房往东一拐,真的就找到了。是一旧院,这跟八路军军工部旧址如出一辙。年代看似久远 ,却又有几分粉饰雕琢般的痕迹。门是锁着的,门头上方挂着刘鹏旧居的红牌子,左边墙上挂着军工部旧址和朱德旧居两个红牌子,而右边是刘鼎和孙开楚旧居的红牌子。我隔着门缝欲看院子里个大概,但门缝太小,只能看到正面房破败不堪和杂草丛生的景象。此时此刻,我很想找到这家房子的主人,奢望其打开院门,知晓院子里曾经有过的故事,也是要或多或少地寻找一些哪怕是一丁点爸爸的足迹。我焦躁之时环顾四周,此时从东北角山坡的羊肠小道下来一位扛着锄头的老人。我问老人家,这家的主人在哪住?姓什么?是否健在?老人家说在村西头,姓董。我谢过老人家,疾步奔村西头去找房子的主人。</p><p class="ql-block"> 在村西头,我进了一套二层楼的院子里,映入眼帘的是西厢房前的一棵柿子树,柿子树不算粗大,但却挂满了黄澄澄的柿子,再加之星星落落的橘红色的树叶点缀其中,分外妖娆煞是好看,真有一口吞咽下去的躁动。这是黎城美和黄崖洞美的一个标记,我顿时在一米阳光之处,染了一身的纯色飘香。我感觉它们是在冲我笑哩,从感情深处接纳我这个造访者。</p><p class="ql-block"> 柿子是黎城的特产,个儿虽不大,却含糖量高,做成柿饼,甜而不腻,蛋白质高,富含膳食纤维,有润心肺,止咳化痰,清热解渴,健脾涩肠,止血镇咳之功效。连同黎城的薄皮大核桃,以及黎侯虎,誉满三晋,走出娘子关,也走出了国门。</p><p class="ql-block"> 屋里有人吗?我窃声细语地喊了三声,此时西厢房朝东的门打开,走出一位朴实面善可亲的老者,约70有余,我认定他就是这家房子的主人。您是董叔叔吗?老人家点头称是,并将我上下一番打量之后问我是干什么的?从哪来?有什么事吗?我说我爸爸早年在黄崖洞兵工厂,我来寻找我爸爸的足迹。董叔叔说,你爸爸叫什么名字?我响亮地回答,谷保国。谷子的谷,保家卫国之保国。是黄崖洞兵工厂成立之初完成部工长。董叔叔一摆头,把我让进了西厢房。就跟两位地下工作者对妥了暗号,水到渠自然成。</p><p class="ql-block">(下图为八路军各军需部)</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是正经八百的八路军军工后代,你怎么就不曾来过?在北京的,在太原的,在其它省份的还有部分长治的军工后代都来过,有的不止来过一次。董叔叔的口气俨然是责备,也有惋惜的成分掺杂其中。我真的无言以对,就跟是犯了错的孩子在被老师训斥那般羞愧难当。我沉思片刻找托词,却到了没有时间去答对。董叔叔说,哎呀,长治到黎城才多远,两三个小时就到了,你不可能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一直忙吧?礼拜六,礼拜天,节假日,那不都是空余时间吗?我痛恨我自己,我的时间都去哪儿了?甚或是被某吃了吧?我说,那您了解教逢春吗?我必须得提教逢春伯伯,他应该是我寻找爸爸足迹的引子,他的名字如雷贯耳,他们是师徒,是战友还是兄弟。爸爸在他的光环里形影不离还前仆后继。他很伟大,1938年底,他以及爸爸跟随他的二叔教子夫到了山西武乡柳沟八路军兵工厂参加革命。爸爸是又一次参加革命。头一次是1937年10月,爸爸参加129师陈赓旅,在机枪班。1938年初胸部负伤后回家养伤,伤刚痊愈,就跟着教子夫爷爷到了武乡柳沟八路军兵工厂。教逢春伯伯先后动员他的两个弟弟参加革命。他的二叔以及两个弟弟都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的两个儿子,小儿子因为环境恶劣营养不良夭折,大儿子是在一次事故中丢了性命,年仅10岁。而他却因为中国的军工事业积劳成疾,在1948年走完了人生的旅程,时年48岁,可谓英年早逝。教逢春伯伯的一生,称得上用光辉灿烂概述。爸爸说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也是一个担大任者,是响当当的火药专家,曾得到过前苏联专家的高度评价。爸爸是他的得力助手,成功研制出无烟黑火药,并在82迫击炮弹翅上加药包,增大了射程,加大了打击力度,填补了中国军事工业空白。</p><p class="ql-block"> 董叔叔收拾好刚给老伴量完血压的听诊器说,他我不了解,要是我母亲还在,她一定知道。我说,那您听说过张忠吗?董叔叔说,他是干什么的?我说,张忠叔叔是原第五机械工业部的副部长并高级工程师,早年也曾在黄崖洞兵工厂,都师从于教逢春伯伯,是我爸爸的师兄弟。对了,我爸爸叫谷雪成,是参加革命之前的名字。董叔叔说,他们都是技术人员,听我母亲说,他们是受重点保护对象,外面的人知道的少之又少,基本上都是隐姓埋名。唉,你还是来晚了,要是早个几年,也许你想知道的,都能打听得到。我很失落,该不是此次前行初衷或将成为泡影吧?于是心沉目眩脑袋撞墙,懊悔不已。在当我又一次用渴求的目光专注董叔叔的时候,而此时董叔叔的目光正凝神在墙上一位和善眉清的老者照片上。一位从饱经沧桑再到铭记世纪轮回走向光明的老人,安详,笃定,还有一丝丝的青春年少。那是董叔叔的母亲。此时此刻,我多想和她老人家有心灵上的震撼和语言上的告白。可是……只能内心惆怅又百感交集地目视在默默之中,只能感受时光的浅吟低唱,和物是人非的蹉跎。我说,董叔叔,您能不能带我去您的老屋,也就是八路军黄崖洞军工部旧址看看?董叔叔愉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p><p class="ql-block">(下图为黄崖洞的大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屋的正房由于年久失修,正如我之前从门缝看到的别无二致,已经岌岌可危,只有东西偏房和前院房朱德和刘鹏曾经居住的房子还好。董叔叔说,那是刘鹏的儿女来过之后出资翻修过的。董叔叔说,等经济条件好了,把房子和院子都修一修,让参观的人能更直观地感受到当时军工部在党中央的直接领导下,是怎样和军工们齐心协力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造武器弹药打击敌人的。是呀,这段红色记忆永远不能忘记,是历史的永恒,是活着的标本,谁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可有的人却是热衷于纸醉金迷花天酒地,不愿回顾历史传承红色文化,妈的,没有历史,哪有你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感动之余,我还是遗憾没能在此看到爸爸的影子,哪怕就是董叔叔略知一二爸爸的事情就好了。正如董叔叔所言,要是他母亲还在,要是我早来几年,也许我能如愿以偿。如今,故人已去,青山依存,奢望岁月可回头,但却不能随人愿。</p><p class="ql-block"> 在董叔叔这,爸爸的足迹我一无所获,还是决意上黄崖洞,也许在黄崖洞能够意会到爸爸,甚至朦胧中见到爸爸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董叔叔将我送出院子,问我是否开车来的?我猜想,董叔叔难不成要一道陪我上黄崖洞寻找爸爸的足迹?我倒是不怀疑董叔叔的身板吃不消,是实在过意不去。我打算谢绝,却一刹那找不到一句我认为过意得去的妥帖之词。诧异间,董叔叔说,你要是开车来的话 我把你送到上面的停车场,免了门票,也免了停车费了。我说没开车来,谢谢您老了。</p><p class="ql-block"> 在院子门口,董叔叔手指着门前正前方的一条小路,你从那里拐过去就能进景区 ,不用上大路。我顺着董叔叔所指的方向望去,前面有三座山,紧挨着的两座山之间是进景区的必经之路。我指着另一座山问董叔叔,当年兵工厂掩埋生产出来的武器弹药的黄崖洞是不是就在那座山里?董叔叔说,不不,你顺着两座山进去,走到尽头就能看见黄崖洞了。我说,那当年兵工厂的旧址在哪里?董叔叔说,半山腰有一个岔路口,往左拐就上去了,上面有牌子提示。我指着另一座山说,那座山跟黄崖洞就没关系了吧?董叔叔的目光沉滞,表情凝重,整个人似乎被厚厚的云彩裹夹其中,又似乎跌进了一座无始无终的黑暗深谷。在我疑惑不解之时,一旁的董叔叔的老伴插了言。那座山是我老伴他大姨被鬼子推下山的那座山。我问董叔叔,您大姨也是军工吗?董叔叔说不是。当时我大姨奶了军工部李科长家的孩子,是奶娘。奶娘?我听说过不同版本的奶娘,耳熟能详的比如太行奶娘,沂蒙山奶娘,以及妈妈讲过的大姐那个本来就没有奶水,只是为了钱,每天给大姐喂玉米面稀粥的不良奶娘。让大姐面黄肌瘦,险些夭折丢了性命。眼前我听到了一个现实版的奶娘,我应该理解其为黄崖洞奶娘。毕竟是我们黄崖洞的真是写照。我知道整个事情的发展,并非一两句话就能表述清楚的,需要一个叙述的详细经过。我真的很迫切。我说,您能不能讲讲当时的情况?董叔叔说,都过去很多年了,还是听我妈讲给我的。</p><p class="ql-block">(下图为军工宣传画)</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个秋天的早晨,整个村子被厚厚的晨雾笼罩其中,一百多鬼子一早凭借茂密的蒿草以及两米多高待收获的玉米做掩护,偷偷摸摸地向村子里摸来。这个时候,有的人家开始做早饭,有的人家还熟睡在梦里。根本没有察觉到一场灾难将要不期而至。尽管如此,还是被山上放哨的八路军战士发现。首长得知情况后,一方面通知有着战前准备的军工就地掩埋机器设备,转移生产出来的武器弹药,做好战斗准备。另一方面,通知村子里的百姓进山躲藏进山洞里。进山洞没有路,出山洞也没有路,是从山顶上用绳子把人一个个吊进去,等鬼子走了再吊出来。我大姨之所以奶军工部李科长家的孩子,是李科长的老婆身体不好,我大姨的孩子又刚夭折,所以就帮着李科长家奶孩子。我说,您大姨以及村子里的乡亲们是怎么被鬼子发现的?董叔叔说,有汉奸引路呗。鬼子进村,是冲着兵工厂来的吗?我说。董叔叔说,那当然,军工们得到消息后,把机器设备就地掩埋起来,掩蔽好武器弹药,便荷枪实弹占据有利地形应战来犯之敌。我此时深刻体会到了爸爸在世时对军工二字的深刻解释。之所以称之为军工,就是既军又工,战时是军人,拿起武器英勇杀敌;无战事时,开动机器加紧生产武器弹药支援前方将士打击敌人。军工们双任在肩。我说,鬼子要想找到军工和生产出来的武器弹药比登天都难。董叔叔说,是的,因此鬼子就找老百姓,想要从老百姓的嘴里打听到军工的去向,造武器弹药的设备以及生产出来的武器弹药埋在什么地方。鬼子多次袭击黄崖洞兵工厂之后,扔不甘心我兵工厂化整为零的存在,隔三差五就进村子袭扰,也往往一无所获。这回狗日的是有备而来的,妈的带了一个熟悉地形的汉奸。就当鬼子无计可施的时候,汉奸一声奸笑,右手往山上一指,鬼子循着汉奸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条黄狗在我大姨和相亲们躲藏的山洞顶上来来回回打转。鬼子队长一挥手,鬼子们就蜂拥而至地上了山。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狗是恋家的,是主人的忠臣,没有了主人,狗自然欲罢不能。当鬼子上了山顶一番搜索之后,在草丛中发现了吊绳。于是鬼子队长就令几个鬼子吊着汉奸下到洞口,用枪逼着乡亲们一个个吊出山洞。</p><p class="ql-block">(下图为被鬼子推下山的奶娘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山顶上,鬼子挨个盘查,交出军工,交出埋藏的机器和武器弹药。乡亲们都不说一个字。鬼子队长杀害了两个村民后走到我大姨跟前,看了看我大姨怀里的孩子,又拍了拍我大姨的肩膀,说我大姨是良民,是日本人的朋友。问我大姨知道不知道军工的去向,机器以及武器弹药埋在什么地方?我大姨说不知道,我只是一个种地的庄稼人,哪里知道你问的这些事。鬼子指着我大姨怀里的孩子,这孩子是军工的吧?我大姨说孩子是我自己的,跟军工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我大姨的孩子不久前夭折,想着鬼子不会看出什么破绽。但鬼子队长却不善罢甘休,一直纠缠着我大姨。你不说出军工的去向,也不说出机器和武器弹药埋在什么地方,就把你的孩子扔下山去,你要是说出来,你和你的孩子相安无事。我大姨把孩子抱得紧紧地说,你们是在逼我,我一个庄户人家活这么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见过你们说的军工呀武器弹药机器设备的,我就知道我孩儿,我男人和我家的那几亩地,民以食为天吗,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我大姨就闭口不言。鬼子队长说,你怀里的孩子一定是军工的,你通八路通军工,而且掩埋机器设备和武器弹药你参加了,你不是良民,你必死无疑。不过我还是提醒你,只要你说出我要得到的,那么你也一定会有所收获。当然,孩子是谁的就更无所谓了,我还要给你钞票,粮食和土地,过上好的生活。我大姨亲一口怀里孩子的小脸蛋,又伸手抚摸一下孩子的头说,孩子是我自己的,不是军工的。我说,鬼子没有发现您大姨怀里的孩子是军工的吧?唉,怎么没有呢?董叔叔一声叹息后说,那天听到鬼子进村的消息后 ,我大姨夫一边收拾身边急用的东西,一边叮嘱我大姨,抱好孩子,抱好孩子。我大姨匆匆忙忙给孩子套了件衣服就抱着孩子出了门,其他的忘得一干二净,竟然忘了孩子的贴身衣服还穿着八路军军装改制的小衣服。我说,真是忙中出错。是呀。鬼子队长一直纠缠我大姨,甚至抢夺我大姨怀里的孩子。撕扯中,鬼子队长一眼就看到了孩子贴身的灰衣服,这就验证了孩子是军工的孩子。于是就变本加厉抢夺孩子,我大姨坚决不从。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在山谷间回荡。让人心痛不已。乡亲们纷纷围拢过去要帮我大姨,鬼子们用刺刀横在乡亲们的面前,并开枪要挟。鬼子队长见阴谋不能得逞,将我大姨以及怀里的孩子一同推下了山崖。我大姨的名字叫贾胖女,年纪轻轻的才20多岁呀。</p><p class="ql-block">(下图为红色纪念碑石)</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此时空气完全凝结了,我陡然跟随董叔叔的思绪栖息在了当年那枯黄的光影之中 ,这种悲伤含韵着民族之气节,生命之伟大,思念之情怀,我甚至有一种在望尘莫及中不堪回首的义愤。多么可歌可泣又令人悲愤的一幕。过了不知多久,是董叔叔老伴的厉声呵斥,才让我从沉郁中走了出来。日本鬼子不是人,侵略中国,烧杀掠抢,就连一个吃奶的孩子也不放过,他们不得好死。是呀,正在崛起的中国军工,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造出超乎日本鬼子想象的武器弹药,已经对侵略者构成了正面冲击,他们能不丧心病狂吗?</p><p class="ql-block"> 我说,那后来呢?有没有再伤到其他村民?董叔叔一声叹息后说,怎么可能不伤村民呢?,来一次村里人就得死几个。后来鬼子抓了几只鸡,几头羊,烧了几间房就走了。我说,您大姨和孩子太无辜了。可不是,我们家里的人还有村里的百姓都爬到山崖处看山崖下的情况,没有一个人不猜测大人和孩子无一幸免。当时我大姨夫焦急地哭喊,这怎么跟人家李科长交代?这怎么跟人家李科长交代?就是我死也不能让孩子去死呀。谁知就当大家万念俱焚之时,听到半山腰有孩子的啼哭声。大家顺着声音望去,悬崖上茂密的树丛中挂着李科长的孩子,隐约还能听到孩子妈妈,妈妈的喊叫声。在场的人心都碎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于是乡亲们用绳子把我大姨夫吊到山崖处,将孩子抱了上来。看着孩子被泪水淹没的俊俏脸蛋,多么无辜的孩子,分量实在太重了,那是我大姨一家的责任,是军工李科长夫妇的寄托。想想失去的大姨,我大姨夫心被刀割了一样难受。我说,孩子得救了,大姨却永远地走了。董叔叔一声叹息,当时的情景,据我妈说,很惨哩,他们都无法面对,我大姨的身子都摔烂了,根本就辨认不清人样来,等家里人给我大姨收殓的时候,一个血糊糊的小生命就在我大姨的身下。董叔叔说到此哽咽了,发出阵阵的啜泣声。一双混沌的眼睛,充满了极尽的愤怒,这是对逝者的思念,也是对日本鬼子惨绝人寰的控诉。日本鬼子欠下董叔叔大姨家两条人命,更欠下中国人民永远也偿还不完的血债。董叔叔说,我大姨夫亲手把孩子交给李科长夫妇后,转身长吁一口气,天不负我啊!</p><p class="ql-block"> 从我记事起,我妈带着我去给我大姨上坟,后来我妈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了,是我一个人去,直到我大姨夫百年后,我大姨跟着进了祖坟,我才终止。唉,我也老了。</p><p class="ql-block"> 我早先听爸爸讲过黄崖洞保卫战,特务团英勇杀敌保卫黄崖洞兵工厂,保卫生产出来的武器弹药与日本鬼子浴血奋战的战斗故事,以及乡亲们是如何不计较个人得失出粮出人的感人事迹,我更记得兵工厂生产出来的武器弹药在战场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么强悍的军工生产,能不让我们的敌人胆战心惊以至于日本鬼子华北最高指挥官冈村宁次亲命日军36师团5000余鬼子对黄崖洞兵工厂多次围剿吗?听爸爸说,黄崖洞保卫战的胜利,更大程度上使用了兵工厂生产的弹药。弹药充足,威慑力大,取得了我敌1比6的伤亡比例。今天听到董叔叔的讲述,我内心及其澎湃,尽管没能如愿以偿搜集到爸爸谷保国当年在黄崖洞兵工厂的丝毫信息,我还是有些欣慰,毕竟我还是听到了讲述人董保田叔叔记忆里的真情往事,这却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沉浸片刻之后,告别董叔叔,直奔董叔叔大姨被鬼子推下山崖的那座山峰而去。我颂她为奶娘山。</p><p class="ql-block">(下图为讲述人董保田和老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久久地伫立在奶娘山下,仰望山峰,被一种震撼心魄的美深深地打动着。这种美,来自自然,来自情缘,来自大山的呼唤。山不可与珠穆朗玛比高,也不及黄山泰山险峻,却因有过感人至深的故事,尤其如松坚不可摧,更让珠穆朗玛及黄山泰山汗颜。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是奶娘的壮举成就了山的壮阔,是奶娘的魂魄渲染了星空。这位叫贾胖女的奶娘似乎依然伫立在山巅,以她大无畏的壮举,向我向世人袒露着她博大的胸怀和顽强的不屈。</p><p class="ql-block"> 风,摘下一片白云,把它织成了洁白的纱巾,在奶娘告别家乡去远行的路上,纱巾为她遮挡一路风尘;</p><p class="ql-block"> 路,是通向天边幽静的天堑,少了亲人的陪伴,却多了尽情飘逸挥洒的烂漫,让奶娘的美丽一直前行。</p><p class="ql-block">(下图为爸爸谷保国的功劳簿)</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听到了奶娘的笑,轻轻的,没有造作;柔柔的,没有遗憾;甜甜的,浸润着心田。她淳朴得竟然像一颗稍纵即逝的流星,耀眼而光芒。在这纯真的记忆里,我内心此时此刻迸发出了一首抒发对奶娘情感的篇章:</p><p class="ql-block"> 轻轻地叫声奶娘哟 奶娘将我紧紧地拥抱 乳头塞进了我的嘴里 让我尽情地吸吮。香甜的乳汁 浸透着您无私的情怀 妈妈般的爱怜。奶娘给我幸福和欢笑 我是奶娘的奶儿呀。</p><p class="ql-block"> 声声地叫声奶娘哟 我悲歌一曲泪长流 奶娘山下您长眠 为我付出生命不回还。奶娘呀奶娘 我亲亲的娘 太行山里黄崖洞 我把您铭记在心里常相随。我的根在这里 我是您亲亲的儿呀。</p><p class="ql-block"> 此时正是夕阳将落未落之际,晚霞纷飞余光红艳,涂抹得山山岭岭如同着了胭脂,路边那条山溪相随蜿蜒抛银溅玉,无休止地唱着一曲淳朴的乡音。这乡音犹如轻轻的音符敲击着我绿波一样的心弦,一上一下,一左一右 ,让我感受到了水的温润,春的和煦,夏的惬意,秋的快意,冬的坚毅,山的伟岸。蓝色的天,绿色的山 ,清凌凌的水,包浆着中国最美河山。迎面吹来一股极尽诗情画意的秋风,送来了漫山遍野的清香,令人浑然心驰神往。我深深地吸一口,再咀嚼,却苦涩无味。我却还是沉浸在董叔叔的回念之中。在我踌躇哀戚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既熟悉却又久远的声音,天不早了,该回家了。爸爸。我差异回眸间,爸爸挺拔坚毅帅气,头戴军帽,身着灰色军装,斜挎一把盒子枪,与我近在咫尺。爸爸。我簇地站起身伸开双臂去拥抱爸爸。雾霭中,爸爸决然地转身离去,给我留下厚实宽宏渐行渐远的背影,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山间回荡着铭刻悠长的呼喊声:爸爸,我还会来的,您等着我。</p><p class="ql-block">(下图为爸爸谷保国的军功章,右边是军工最高奖章银制奖章)</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记:回到家后 我其实并没有着手去写董保田叔叔讲述的这段感人至深的往事,只是想把他作为一件永不忘记的记忆留存在心里。更多的是心境郁郁寡欢没有在黄崖洞寻找到爸爸的足迹。时隔两个月的2017年的12月27日,我却突然连生莫名的愧疚。仔细想来,奶娘在被鬼子推下山崖的一瞬间,善良本能地将孩子举起,然后推向树丛中,给了孩子劫后余生的机会,她自己却坦然地去面对一去无生的抉择。既然没有在黄崖洞寻找到爸爸的足迹,那么“黄崖洞奶娘”这么好的素材,岂不是我意外的收获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既然我有幸相遇,岂不是上天赐予我的福祉?我必须歌颂赞美,绝不能让其从我的指尖流失。我赶紧跟远在天津的大姐和二姐讲述我的意外收获。大姐和二姐都说,爸爸在世的时候就曾提到过 只不过时间久远了。是呀,虽然时间久远了 ,但对逝者的亲人来说却永远也不能忘记。犹如昨天和今天,那是日本鬼子犯下的滔天大罪,我有责任有义务讲述给全天下所以的人。</p><p class="ql-block"> 2018年的1月1日,感动的泪水促使我打开笔记本电脑敲击伴有震撼心弦的键盘,犹如使命尊贵般用心用意记录。1月2日,稿件写成了,通过热衷于红色传承的王祥生老师微信朋友圈,传给了黎城县人大副主任孙广兴同志。孙广兴主任还是黎城县八路军研究会的负责人之一。他非常热情我寻找爸爸的足迹一事,详细给我提供了爸爸谷保国当年工作战斗的确切位置,我很是感动。</p><p class="ql-block"> 天道酬勤,厚德载物。在山西黎城这片红色的土地上,有着无数难以忘怀又刻骨铭心的记忆,她孕育出了无数可歌可泣又无比璀璨夺目的美丽诗篇,促人流连忘返过目不忘。我终于可以释怀了,我即将踏上爸爸走过的那山那水那令我魂牵梦萦情怀至深的路。</p><p class="ql-block">(下图为刘伯承工厂纪念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