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絮语

馨心斋主

《秋之絮语》

文/馨心斋主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我是十分喜欢唐代刘禹锡这首诗的。从少年到青年，由壮年而至花甲，每每诵读和挥毫书写此诗，都能隐隐感觉到一股豪迈之气。

        有人说，秋天是让人忧愁的季节。但我却偏偏喜欢秋天的成熟、秋天的色彩、秋天生命的瑰丽。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深秋的色，五彩斑斓。高贵神秘的紫，金子般的黄，玛瑙般的红，翡翠般的绿，异彩纷呈，各具特色。

       我爱秋天。秋天有大美，娴静，成熟，风韵。秋天，是沉静的。秋水共长天一色，天高地迥，明丽空阔；秋天，是唯美的。天空湛蓝云朵白，秋叶渐变了色彩，魔幻，绚丽，沉醉；秋天，是厚重的。这是一个凋零的季节，也是一个丰收的季节。我喜欢秋的清远，秋的沉甸甸。

        爱上秋，缘于秋有一种沉雄的美。残阳如血，夕阳西下时的汉家陵阙，圆明园的废墟，大漠的黄沙，古长城的遗存，显得那么雄浑、苍凉、悲壮，盈溢出一种英雄豪气。或许，每个男人的躯体里面，都流淌着一种叫壮烈的血；骨子里，都有一种不屈的精神，傲立于天地之间。这是一种血性，与生俱来，纯自然的。

　　比起秋天的橘红柚黄，我更爱秋叶静美。爱那清冷里燃烧的火焰，沉静里极度的浪漫。秋风拂过，有点微凉，有点萧瑟，心便格外安静。行走在荒野，享受独处的快乐，自然而然，有了无边的古意。

        秋天是一本禅意深远的经，一首浪漫高远的诗，辽阔、静谧、恬淡、绚烂和寂寥。无言，无语，亦是一种禅境。一片枫林，一黛远山，一江秋水，几痕江渚，数点白鹭沙鸥，秋便有了淡淡的远意。江南的秋，有着春的温润，夏的灿烂，冬的宁静，融合一体。北方的秋，是静谧的，少了春之萌动，夏之燥热，冬之冷冽，更有一种别样的风韵。既有小家碧玉般的含蓄羞涩，又有大家闺秀似的热情亲切，撩动着，又沉静着。深沉而浪漫，宁静而热烈。

        秋天有着绚丽的色彩，再伟大的画家，也调不出这样多彩的颜色。再博学的诗人，也描绘不出这样浪漫的神韵。它有着金属般的质感，黄金似的光泽。片片树叶落在地上、水面上，都是那样轻灵，那样优美。秋草更是斑驳得可爱，各种色彩绵延成大地最美的诗章。

        秋天的日光有着很强的穿透力。此时的天空，分外透明，分外湛蓝。静对一江秋水，一岚秋色，灵魂也随之飘忽、空灵了，慢慢飞到了高处。远离尘世的喧嚣，感觉格外宁静。

        秋天，美在沉稳、踏实、低调，不张扬，不浮躁。硕果累累，却最是沉静安祥。不温不火，雍容华贵，却又悲怆庄严。秋是狂热的，又是内敛的；是富贵的，又是衰败的。有千帆过尽的从容，有生死看破的洒脱，有本来无一物的淡然。狂风暴雨，远了。浮躁的心情，远了。有了闲适，生活则舒缓。节奏慢了，心境便淡了。删繁就简，简单而明了。

        我颇喜欢秋之野趣，渔翁垂钓，山人狩猎，野鸟群飞于天幕或静立于苇杆之上，都觉得是一种闲适的存在。那些田地里劳作的农人，更是悠闲自得，慢悠悠的，不急不缓，精心伺弄着庄稼，仿佛在大地上写下一篇篇精致的散文，优美的诗章。

        秋天，让每一个生命，都是那样美丽而有尊严。渐渐学会了敬畏，懂得了博爱。有一颗感恩的心，有一颗慈悲的心，比什么都重要。静立于秋的旷野中，把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一虫一鱼，一鸟一兽，都纳入心怀，与我融为一体，我就是自然，自然就是我，天人合一，难分彼此。

        心无挂碍，秋也随心辽阔。其实万象皆空，得和失，生与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自己宁静，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安放。每一片落叶，从来不会忘记优美。秋风拂过，蝴蝶般漫天飞舞，安静而从容。每一朵花，明知盛开之后，就是凋零，却从来没有放弃绽放，亦从来没有忘记美丽。

　　秋是美的，美在清高旷远、静净深厚。清高里有几分恬淡，旷远里有几分精深，静谧里有几分清净，厚重里有几分博大。很多人喜欢伤春悲秋，秋风秋雨总是唤起千万人的乡愁，一种莫名的离愁别绪。可我从不伤秋，独爱这美妙的秋。人生不过是一半风雨一半晴。四季轮回是人生的常态，悲观的悲观一生，乐观的乐观一生。宋代慧开禅师偈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秋叶飘零，令人寂寥，孤独感顿生。其实在这世界上每一个心灵都是寂寞的，世上没有不寂寞的人。何必怨秋呢！李白曰：“自古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煮上一壶酒，泡上金黄的菊、馨香的桂，泡上秋之丰润、秋的饱满，慢慢啜饮，亦不失为一种风流举止。

        秋是含蓄的，温柔的。如一个成熟的女人，心灵经历了春之妖娆，夏之风华。经历了人生的风雨雷电，跌宕起伏的磨砺，顿去了棱角，提升了品质。通过内外兼修，渐渐有了内涵，变得通透了，温润了，去掉了“火”气，如美玉般晶莹剔透起来。学会从内心寻找幸福，寻找美丽。那种美丽，是由内而外长出来的，宛如岁月的沉香，格外细腻，分外耐品。山岚染上秋色，如红袍加身，没有了娇气，去掉了霸气，是心如止水的妩媚，是盖头欲掀的等待。

         秋天，又有一种磅礴大气的美。水天一色，云蒸霞蔚，万里霜天，层林尽染。绚丽与萧瑟同在，奢华与简洁共存。有沙场秋点兵的豪迈，有江心秋月白的空灵，有秋风扫落叶的狂放，有万籁俱寂时的宁静，有十月小阳春的盎然。矛盾统一，自然和谐，悲壮苍凉，温润静美，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删去情欲，删去冗杂，删去贪念，人随深秋沉静了。回归自己的内心，回归自己的本真。落叶归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每一段人生的开始与结束，都是一个归零的过程。再繁华的，终要衰落；再明艳的，都会凋谢；再富贵的，复归寻常；再恩爱的，总有别离。回到人生的秋天，一粥，一饭，一茶，一花，一杯净水，都那么值得回味。

        秋天，是适合隐居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山，一水，一茅庐；一诗，一画，一壶茶。自然是博大的，可以让所有身心疲惫的人，只要愿意都投入它的怀抱，就会得到休憩，得到安慰。择一日，选一处，放下所有，随意坐卧，无欲无求，独自安祥。有缘即住无缘去，一任清风送白云。观秋水连波，看日升月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心地安然。

        喜欢秋天，是因为秋天是宁静的。快乐是一种心情，一种顿悟之后的豁然开朗，一种风雨过后的阳光灿烂。传说，有一个富翁背着许多金银财宝，到处寻找快乐。可走过了千山万水也没有找寻到，于是很沮丧地坐在路边。这时一个农夫背着一大捆柴草快乐地走过来，富翁问农夫，“怎么才能找到快乐呀？”农夫放下沉重的柴草，擦着汗水说：“快乐很简单，放下就是快乐呀！”富翁顿悟，自己背着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在身上怕别人抢了去，放家里怕别人偷了去，整日忧心忡忡，怎么会快乐呢？于是，富翁把财宝做了慈善，捐给了穷人，他尝到了快乐的滋味。看得开，放得下；忘记过去，珍惜现在；多些成熟，少些烦恼；多一份淡泊，少一份功利；多一份真情，少一份世俗。留一份开阔的天空给心灵，就像这美丽的秋天。放下就是快乐！

        秋天，是适合静坐的。一管洞箫，一张古琴。随着舒缓的音乐，让灵魂漫步于水云间。那箫声和琴音远远的，若有若无，一吹一奏，就是秋凉如水的空灵。抑或静对一山一水的月光，静听秋虫的啾鸣，山水的清音，秋风掠过树叶的窸窣，桂花落地的微音，寻找自然的天籁，内心的梵音，美妙无极！

        李白说：“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我喜欢把秋天泡在壶中，加些诗，掺入美丽的心情，寻思虚无缥缈的禅意。人生的秋天，该来的就来吧，该去的都去吧！随缘，随遇，随性。庄生梦蝶，老子骑牛，沧海泛舟，独步五岳，都该趁早。

         阅读秋天，米氏山水，二王书法，少陵诗，杜康酒，钟子期琴音，王摩诘的画，佛祖的无字真经，都来那么一段一节，方不负红尘过往、今生韶华。

        秋天，令我觉冥随想，遐思神飞。人活着就有梦，不呆傻就会想。春日的随想，通常是伴着生灵的复苏和盎然的春光而充满诗意的；夏日的随想，总是伴着蝉噪鸟鸣和万物勃发而充满活力的；冬日的随想，一般是伴着飞舞的雪花和瑟瑟的寒风而平添几分凄凉的。然而，最令我挚热的，还是秋日的随想了。它往往是伴着硕果飘香和稻穗诱人而充满喜悦的。踏着飘落的黄叶，裹着一路的菊香，秋姗姗而来，又悄然而去。我便如痴如醉，无可救药地爱上秋……

            2020.11.06草成于

                           京西金和嘉园

（ ☆本美篇图片部分下载于网络，特此说明，不另致谢！部分为笔者所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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