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庙坡山到将军岭〈二）

山里人

　　邓小平的故事及将军岭上的缺憾

　 1993年以后，李达、王新亭、袁子钦、何正文、赵子岳、李雪峰、刘建勋、邢崇智等一大批老首长、老领导的骨灰陆续安放在将军岭上，这些老领导的骨灰安放我都参与了具体的协调和操办，与他们的亲属子女都有密切的联系，较深的交往，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很多鲜为人知的故事。

　1995年，在邓小平同志的健康已经出现问题的时候，邓朴方专程从北京来到涉县。在将军岭上，我们已经对小平同志百年之后的长眠之地有一个大体规划和准备，并向朴方同志明确表达了希望小平同志百年之后能落叶归根，魂归太行，回到涉县人民之中。

     1997年2月19日小平同志与世长辞。2月20日一早，我与副县长李培顺陪同县委书记吝士杰同志立即赶到北京，想到邓家悼念，并沟通后事安排。到京后得知卓琳已召开家庭会议，向子女提岀要求：小平的丧事一切由中央安排，家里不提意见，尤其不提超岀中央安排的任何要求。家里只在小平的办公室简单的布置了一下，供家里和亲属悼念。治丧期间闭门谢客，不接待任何人到家里慰问和悼念。就连汪荣华委托大儿子刘太行到家里悼念也吃了闭门羹，朱霖与卓琳患难与共，亲如姐妹，也没让其进家门。按照朱霖的指点，我们与小平同志治丧办秘书组取得联系，并汇报了来意和要求，秘书组答复说，这是组织组的职责，你们可以找组织组反映。我们又找到治丧办组织组，组织组听完汇报后说：你们的要求不是治丧办的职责范围，我们没法决定。我们只有再找朱霖由其向卓琳反映我们的意图和涉县人民的愿望。小平的丧事过后，卓琳委托大女儿邓琳专门去看望了朱霖，随后卓琳又亲自打电话邀请朱霖到邓家，讲了小平同志后事的一些情况：小平在世时对自己的后事能坦然面对，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待，在家里闲聊时几次都说，以后我的骨灰放进马桶冲掉算了，既不污染环境，又不浪费财力。卓琳告诉朱霖：骨灰撒入大海是中央的决定，本来上飞机前我还考虑少保留些骨灰安放在涉县，让他与他的战友们相聚太行，也满足了涉县人民的愿望。因在飞机上人多，我也过度悲痛，结果没有留下。我准备了点有关老爷子的东西，请你转交涉县，既是表达我的歉意，也是对涉县的一点补偿。朱霖回到家里马上打电话告诉了我这一消息，随即我又打电话通知涉县驻京办事处，到朱老家里把东西取出送回涉县。经清点有大型文献纪录片《邓小平》上、中、下光盘（磁带）一套，杭州都锦生丝织厂、杭州凯地丝绸股份有限公司制作的邓小平绣像各一盒，介绍、研究邓小平的图书104本（种）。当时我把磁带交给了涉县广电局，绣像、图书想交一二九师陈列馆陈列，由于没有合适的场所，一直暂存在我的办公室，直至我调离涉县前才通知文旅局取走，我取出两本图书和两幅绣像保存至今。

（杭州都锦生丝织厂、凯地股份有限公司制作的邓小平绣像和图书）

　　1998年，我担任县委副书记后，又分管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建设方面的工作，每每站在将军岭上，看到刘帅、徐帅、李达、黄镇、王新亭、袁子钦等一二九师的老领导齐聚将军岭上，唯独缺少我们党的第二代领导核心、一二九师的政委邓小平同志，总感美中不足，始终是萦绕在我心中的一大缺憾。

有人建议可仿照北京香山孙中山衣冠冢，在将军岭上为邓小平建一衣冠冢，我也感觉这是一个比较现实的方案，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为此，我在这方面进行了不懈的努力。首先找到黄镇夫人朱霖同志，朱老战争年代在涉县生活战斗十年之久，与涉县感情很深，与刘、邓家里都有密切的联系。想请她到邓家找几件小平同志的衣服、鞋、帽，以供建衣冠冢使用。朱老回话说：卓琳讲，小平逝世后，所有小平的衣物，让工作人员全部焚烧了，免得睹物思人。

      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又找到了卓琳的大姐蒲代英，想让其再进一步努力，当蒲老得知我的意图后满口答应，并很有信心的表示，肯定能够办到。蒲老很热心，当天下午就去了邓家，回来后给我的回话，还是与朱老的说法完全一致。至此，在将军岭上建立邓小平衣冠冢的设想未能实现。

（在北京复兴门外蒲代英家中小院）

　　我们又着手筹划在将军岭上为邓小平建立塑像，以对小平同志缺席将军岭的缺憾有所弥补。这期间，中央办公厅下发了关于河南省南阳清官祠问题的通报，要求以后凡为老一辈革命家建立塑像等纪念设施，均须报中央办公厅同意批准。我利用出差进京的机会，拜访了江泽民总书记的叔伯弟弟江泽中及其夫人杨淑英女士，想请其帮忙向时任总书记江泽民汇报，同意在将军岭上为邓小平建立塑像。江、杨二人感到直接向总书记汇报不妥，表示可与河北省委书记程维高联系，由其按程序向中央和总书记报告，随即向程维高写了一封信交给我，让我持信直接找程维高。我去省委找程维高时，向其一并提出了请总书记为陈列馆题名和在将军岭上为邓小平塑像两个要求。考虑到即使中央不同意为邓塑像，总书记要能为陈列馆题名也可扩大涉县的影响。不久由省委副书记卢展工签发的《关于敬请江泽民总书记为涉县八路军一二九师陈列馆题写馆名》和《关于在将军岭上为邓小平建立塑像》的请示分别以省两办文件正式上呈中央。

　　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的报告上呈后，如石沉大海，长时间没有任何信息，这年秋天，我利用在中央党校学习的机会，找到刚从中办常务副主任、中央警卫局长岗位退下来的杨德中同志，请求其过问和督促中办尽快批复河北省委的请示。这一系列努力的结果催生了中共中央《关于严禁为已故领导人建立纪念设施的通知》文件的下发。文件下发后，中央又派出了由国务院办公厅、中宣部、民政部组成的高级别的检查督导组，来涉县检查文件的贯彻落实情况，对将军岭上已有纪念设施进行了丈量登记备案，要求对已有的纪念设施要管理好，维护好，利用好，今后一般不再搞新的纪念设施。

      1999年已经退休的原文保所长程耀峰同志多次找我，提出应该在将军岭上为邓小平同志塑像，不然老百姓感情上也不好接受。我告诉他现在中央已有明确要求，不允许为已故领导人建立纪念设施，我们现在为小平塑像，明显违背中央要求，还是要暂缓，待以后合适时侯再说。

        2000年，程耀峰老先生又到办公室找我，提出如果县里怕违背中央政策不为小平塑像，我们个人要为邓塑像，与县里没有关系，一切责任我们承担。程耀峰同志一生从事文物保护工作，是涉县革命旧址调查、征集、保护、恢复、利用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为红色基地建设做出了突出贡献，为了事业敢于担当，勇于献身，而且与曾经在涉县工作、战斗的老一辈革命家都有较为密切的关系。我问他塑像资金怎么解决时，他告诉我，某私营企业主感恩邓小平改革开放政策，愿无偿提供十万元。我知道当时这家企业正与另一家企业有经济纠纷，怕由此带来不良影响，故向程说明原因，并婉言拒绝。

       几天后程又找我，向我作了捐款者不图名、不图利、不与任何事挂钩的保证，当即我向其约法三章：第一塑像上不能有捐款人姓名等信息。二是不能借此对正常解决经济纠纷产生影响。三是捐款者捐款后不再介入，由程耀峰全权负责镌刻事宜并与邓家联系，确定镌刻什么年代小平同志的形象。不久，由个人出资，程耀峰操办的邓小平同志的汉白玉立像矗立在了将军岭上。随即，我安排县电视台，制作了将军岭尤其是邓小平塑像的专题片，刻成光盘送到了邓家。当年春节之前，我们到北京去邓家拜年看望卓琳同志时，我还专门问小平同志的大女儿邓琳：大姐，送你家的光盘看到了没有？你爸的塑像感觉怎么样啊？邓琳高兴地说：看到了，特别好！对我们的做法表示赞赏和肯定。

（2000年春节前在邓小平生前的办公室与卓老、邓琳合影）

　　将军岭背靠太行山，面朝清漳水，头枕大寨脑，脚踏卧牛山，左手扶凤翅，右手托鸡冠，腰间绕玉带，龙口吐青泉。气势巍峨，环境优美，远山含黛，近水跃金，瀑布垂崖，松柏幽深，远山近景，相互呼应。并且南有司令部旧址，北有陈列馆，三者融为一体，已成为全国闻名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但是将军岭上没有迎来邓小平同志骨灰的安放，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一大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