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之恋

卓韦

文／卓韦

观光车抵达九寨沟入口处时，天还没有大亮，虽是金秋时节，山间已使人感到阵阵凉意了。在稀薄的晨雾中，山门外的游客早已熙熙攘攘，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暗蓝色的天空仿佛一张巨大的帷幕，即将向我们展开充满艺术魔力的天然图画。

　　九寨沟，是我心驰神往的地方。它位于四川省西北部的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九寨沟县境内，地处岷山山脉南段尕尔纳峰北麓，是长江水系嘉陵江源头的一条支沟，海拔2000～4000米，古称羊峒，又名翠海，因沟内有9个藏族村寨而得名。九寨沟以高山湖泊群和瀑布群为其主要特色，集湖、瀑、滩、流、雪峰、森林及藏族人文风情为一体，人称“九寨七绝”。由于它独有的原生态自然美和变幻无穷的四季景观以及丰富的动植物资源，被誉为“人间仙境”、“童话世界”。

　　九寨沟原始秀丽的风光主要分布在从沟口至诺日朗主沟及两条支沟(则查洼沟和日则沟)，呈“丫”字形的地段内，总面积720平方公里。景区内约有118个“翠海”(高山湖泊)，当地藏羌族人民给它们起了个很美、很好听的名字一一“海子”，意思是“大海的儿子”，以此表达他们对大海的向往和对这些湖泊的热爱。沟内还有17个瀑布群、多处大面积的钙化滩流和各种珍稀动植物，一走进山沟就会感受到这里清新可人的自然气息。九寨沟的居民由藏、羌、回、汉4个民族组成。这里的藏族与西藏的藏族有所区别，他们信奉的是一种古老的佛教——本部教，他们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一草一木皆有性灵”，所以，特别热爱和珍惜自己居住的这片美丽的家园。

　　到九寨沟观光的来路上需要十多个小时，的确是疲惫的，但游览沟内的风光却不觉费力。在这条掩藏于岷山山脉中的纵深40多公里的山沟谷地，蜿蜒着几乎贯穿始终的光洁宽敞的柏油通路。区间观光车往返不断，你可以按景点随心所欲而行，随心所欲而止，毫无攀缘跋涉之苦地在漫步中尽情欣赏美景。沟谷两侧青山叠翠，万木峥嵘，鸟雀呜唱，瀑布声喧，沿途清幽明净的“海子”，绵延不绝的阔叶林、针叶林和草甸、地衣、苔藓、秋叶，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在淙淙溪流的拥抱中织出了一幅幅如梦如幻、似有还无的锦绣画卷。 

据《南坪县志·翠海》粗略记载：“羊峒番内，海狭长数里，水光浮翠，倒映林岚”，可见这里的风光之秀美古已有之了。九寨沟的彩林是美的，雪山是美的，瀑布是美的，但最使我感动的还是哪些数也数不清的“海子”们。有人说“九寨沟美的精灵是水”，有人说“黄山归来不看山，九寨归来不看水”，见了这里的水你会觉得此言一点也不夸张。这里的湖泊如珠玑、赛玉璞、象银链、似彩虹，你几乎无须发掘自己的想象力就能轻易地领略它们各自独特的风姿：恬静的镜湖、俊美的翠湖、秀丽的芳草湖、迷人的藏龙湖、绚烂的五彩湖、斑斓的珍珠滩、水灵的流翠滩⋯⋯一个个恍如仙女朝你款款走来，你会情不自禁地感叹：大自然之手怎么能造就出如此这般美妙而神奇的“海子”？

她们不仅有着迷人的美貌，而且都还能给你讲述她们来到人间的奇幻经历：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九寨沟和其他地方一样，干旱贫瘠，缺水少树。一个名叫达戈的男神仙与美丽的女神仙沃诺色嫫深深相爱，达戈揽九天风云为他心爱的姑娘精心磨制了一面镜子，准备送给她用来梳妆打扮。不料，沃诺色嫫接镜子时一不小心把宝镜掉落到人间摔成了118块碎片，散落在九寨沟的山沟谷地，于是就变成了118个被称为翠海的“海子”，而且每个“海子”都还有一段属于自己的美丽故事。

　　五彩池的玲珑剔透、箭竹海的烟雾缭绕、水晶宫的空灵波光、珍珠滩的璀璨绚烂、孔雀河的婆娑丽影、五花海的明净媚艳、犀牛海的浓浓秋意、芳草海的恬淡幽香、长海的深邃莫测……每个“海子”姑娘都在你面前淋漓尽致地展现着自己独特的魅力。

置身在这些美丽而神秘的“海子”姑娘群中，令人滋生出无限的爱怜之情，而关于她们的故事，则更使人宛若邀游在久远悠长的遐思之海，急切想捕捉到深匿海底的宝藏。它们哪里是大海的儿子哟，分明是大海的女儿么!然而，令人惊叹不已的是，也就是这些 “海子”姑娘们，在向你搔首弄姿地炫耀着自己的温柔和妩媚时，却又悄悄地齐力孕育和创造着另一种迥异的自然律动。

“树正瀑布”正是她们充满生命律动的优秀“代表作”。它是首尾相接的众多梯湖的飞瀑，水大势猛，勾连回环，无数条银链凌空倾泻谷底，吼声贯耳，犹如万马奔腾，擂鼓摇旌。但见碧水穿越茂密的丛林，漫过堤埂，层层跌落，摔为点点碎玉，继而反弹飞溅，直射崖壁，可谓天女散花!你简直不能相信，这势如万马的飞瀑居然源自于那些静若处子的“海子”，居然一反常态地表现出温柔又不乏雄浑的野性风致。

　　在漫漫水雾的笼罩中，头上是朦胧的蓝天和白云，耳畔是萧萧的风声与松涛，我不禁感叹此地藏羌族人民的聪明，他们怎么会把这些“海子”和大海连系在一起，并把它们当作是海的儿子呢?我终于觉悟了：他们追求的正是象大海一样阔大的胸怀，象大海一样宽广的心灵，象大海一样刚健的意志!九寨沟没有大海，这些“海子”就是藏羌族人心目中的大海。

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愿意把这些“海子”当作是柔媚的女性，因为她们的确是太美太美了，她们的光彩美得使人沉醉，美得使人意乱神迷!如果说那些雄健的飞瀑是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儿”，那我敢肯定，这些“海子”就是他们年轻貌美的母亲。

　　我不想再乘坐穿行山间公路的区间观光车，宁愿在“海子”姑娘们中间缓缓而行，也许这样，我才能在近距离的亲和中嗅到她们身上的青春芳香，听到她们芳心的跳动。轻轻拨开就要碰头的松枝，踩着小径上厚而柔软的腐叶，跨过长满青苔的岩石，随意采一朵金黄的野花，掬一捧“海子”的清流⋯⋯我的举动竟惊起一群正栖息林间草地的长颈水鸭，它们立刻便展开笨拙的翅膀，翻飞在清澈的湖面上。

我忽然发觉，唐诗宋词中的美景写作实在轻而易举，诗人只不过是把他们亲眼看见的这些美景信手拈来罢了，哪里还需要斟字酌句和艺术加工呢？人们说，彩林是九寨沟的一绝，但我却觉得你决不能去单独地欣赏它，其实那斑斓夺目的彩林与九寨沟的“海子”是一个不可分割的完美的艺术整体。如果细心的话，你会发现那连绵不断的彩林都在把“海子”当作一面面镜子，在争相梳妆打扮着自己呢! “海子”用自己细细的水波把这些彩林变得摇曳流动，充满万种风情。而彩林的五颜六色倒影在湖水中，又把“海子”姑娘装扮得更加花枝招展，风韵四射。九寨沟的彩林之所以有迷人的光华，正是“海子”姑娘们赋予了彩林的生命动感!

　　忽然，从远方的天边飘来了一朵朵细白的小雪花儿，金秋时节怎么会下雪呢? 哦，原来是雪峰上的积雪经风儿吹拂才飘舞而至的。小雪花儿悄无声息地在我的面颊上轻轻吻一吻，便没了踪影，只留下几点温润而多情的湿，远去的小雪花儿轻轻地落在“海子”姑娘的怀抱里，永远地和她们融化在一起。我想，它们肯定向“海子”姑娘们捎去了我的一腔深深的眷恋。

Z－Wei（卓韦）中国·海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