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启蒙教练-魏善娜

Nellie (晓原，寻觅知音)

2020奥运游泳正在激烈进行中，不禁想起年过80岁我的启蒙游泳教练魏善娜。马上翻找出来50多年前和她与其他队员一起的合影照。那是当年我第一次被选拔代表北京市朝阳区体校参加北京市青少年游泳锦标赛。 魏教练在培养专业市级和国家级游泳运动员是出了名的 在我8，9岁时，第一次学习游泳是在朝阳区工人体育场的露天游泳池。父母吩咐由楼里大孩子(记得其中有一个是后来也成为我同一游泳队的队员丽娟姐)带着去的。那时夏天游泳池里人多得就像煮饺子似的。刚开始是拉着别人的手学憋气，漂浮，到后来学会头不埋在水里的蛙泳和狗刨式的自由泳。记得有一天三里屯一小的学校组织同学到永安里游泳池一日游。我稀里糊涂地跟着去了那里。按照教练的指示，老师把稍会一点游泳的同学分成几个小组，要求一组一组地游一趟25米。我当时勉勉强强地游了下来。之后又按要求举起手臂被那里的教练抻拉几下。之后我和我同楼的发小湄，还有少数几位同学被告知录取为朝阳区业余游泳体校的队员。那时我都快十岁啦。现在想想，大概当时全市普及体育运动，开始到小学校为今后国家运动天才挑选小苗苗吧。 早年颐和园的昆明湖还可以下水游泳呢 魏善娜，我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个游泳启蒙教练。按照她目前的年纪推算，当时我参加朝阳区游泳队时，她才30出头。魏教练个子不高，高颧骨的脸颊和深凹有神的眼睛一看就像广东福建一带的人。她实际上是一位印尼华侨。在近年我才听她说她的父母亲在中国解放后的50年代初期，怀着一个报孝祖国的心愿从印尼回到大陆。刚回国的时候，连同父母一起回国的有她和其他5个子妹。一大家人连像样子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后来她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番游泳职业生涯(蝶泳主项)。但因腰部受伤而不得不隐退，从六十年中期就开始了她所热爱的游泳教练职业。魏教练没有一点人们眼里洋华侨的阔绰姿态。她留着短短的运动发型，看上去很精炼。身子骨属于偏瘦型，讲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话一顿一顿铿锵有力。游泳训练课期间非常认真严肃，很少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魏教练年复一年起早贪黑地忙碌着，对她热爱的游泳教练的工作始终抱着精益求精的态度。她的那种执着追求，吃苦耐劳，和办事一丝不苟的精神和态度对我后来人生成长与职业生涯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 游泳是我上大学前的主要生活内容和活动 在以后的几年时间里，我和湄几乎每天放学后都要自己从三里屯乘13路公交车到大北窑，再转28路车到永安里游泳池去训练。那会儿社会秩序井然，父母也不担心我们的安全，从来不用大人陪伴。冬天我们则是在离家不到3站路的工人体育场的室内游泳馆训练。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们从小根本没有任何体育锻炼的概念。身体基础素质几乎是零。被教练挑选上大概也可能是柔韧性(可塑性)比其他的孩子要稍好一些。于是魏教练从最基本的训练开始，用心栽培和调教我们。一般下水前15－30钟总要做陆上运动，包括跑步，抻筋，俯卧撑，拉皮条，相互扔沙球。水上训练计划也是变化多端。长短结合，时常在训练快要结束时，也就是身体感到最疲乏的条件下，魏教练总会要求我们来几个25米冲刺，直到达标后才能离开泳池。 初中阶段我除学校里的课程外游泳基本上就是我生活的一切 那时的我每天过得很充实也很专一。在我们有一定训练基础后，魏教练基本上心里有数哪个队员适合于以哪个泳姿为主项。仰泳被列为我的主项，混合泳为辅项。而湄则更善常以碟泳为主和混合泳为辅。由于每个人的身体条件，肌肉组合和体型不同，所谓主项泳姿就是你能轻松地游出比他人更好成绩的泳姿。在平日的训练过程中，魏教练会一一给每个队员分配较多时间训练其主项的泳姿。 魏教练在训练我们的时候，并不像其他队的教练布置非常的大运动量，而是花费很多时间校准每一个人的细小游泳技术动作来帮助有效地提高成绩。其实当自我感觉良好但成绩开始止步不前的时候，勇敢地尝试矫正自己的泳姿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那个时候没有手机或摄像设备，全凭自己细心理解教练所说意思，然后在水里慢慢琢磨和体会。魏教练常常会反复地提醒我们说，当你在水里感到有一种“矫枉过正“的感觉时，你离找到正确姿势的感觉就不远了。 湄和我便成了魏教练手下的王牌 经过两年多训练，队员的身体素质，游泳技术和成绩都有大幅度的提高。尤其我和湄平日训练非常积极努力，同时又有突出的表现成绩。从照片上你就可以看出我和湄那时已是魏教练得意的子弟。1972年我是第一次入选朝阳区代表队参加北京市的游泳锦标赛。我们几个从不同游泳队选拔出来队员统一由魏教练做领队和集训。那是我首次领到代表朝阳区游泳队的队服。在集训期间，每人还享受到一天一瓶酸奶的待遇让我记忆犹新。在那个年代，这是相当特殊的优惠待遇，还真是自我得意了好一阵，也有些受宠若惊。如今对老北京酸奶的怀念就是从那时留下的种子。到北京市参加游泳比赛让我大开眼界。才知道天外有天。记得在我50米和100米仰泳决赛时，在我的泳道(泳道4和5都是留给成绩最佳的选手)边上总会遇到同一个对手。她个子比我高些，但也很瘦弱。不过让我瞪大眼睛的是她那两只像鸭蹼般的双脚。尽管我奋力争取，但还是只差0点几秒分别拿到50米和100米仰泳比赛的第二名。事后我实在有些不服气。心里就在想，如果我要是有她那样天生一对细长的手脚，哪怕是我的指甲盖再多留长一点，说不定我就能战胜她了。 发小队员湄曾代表北京市到大连参加全国比赛 永安里的游泳池是我们春夏秋季节主要的训练基地。夏天除了暴晒外，池水温度还算适宜。但是在强光的照射下，池水过一段时间就滋长出很多青苔。记得那时是靠撒漂白剂来控制水质(也因此我们的黑头发长时间泡在水里被漂成金黄色)。所以直到池水实在太绿太脏时才不得不把整个池水换掉。每当那个时候我们就只得移师到红领巾湖去训练。当冬天来临时，我们就到工人体育场的室内游泳馆进行训练。说是有暖气加温，但水温度顶多控制在摄氏15－16左右度。十几岁的我那时身上没有什么脂肪，每次下水前都要咬牙切齿地挣扎许久。以至于我后来一遇到池水偏凉时都会回忆起当年训练前纠结挣扎入水的情景。那时候留下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一些更瘦小体弱的队员实在受不了冰冷的池水，不得不中断训练趴在有暖气的地方缓解一下。不过，每当训练结束从有暖气的游泳馆出来，大伙一起走在冰天雪地回家的路上时，头顶上热气直冒，连个帽子或围巾都不戴也没觉得有多冰冷。可看着手里拎着冻成冰棍似的游泳衣才意识到外面的温度其实是相当低的。 与发小和泳队队员湄在我1978年上大学的前合影。她后来代表北京游泳队打破国家400混合泳纪录 因为我们有几个队员在市里比赛成绩不错，于是北京游泳队来我们队里挑选队员。我和湄自然是被重点挑选的对象。不过我因为体质偏弱，没有像湄一样被选中。在我大约15-16岁左右，我的母亲意外地发现我有便血和贫血现象。后经胃部贝餐检查发现我有胃出血，但当时医生无法解释其发病的原因。在医生的建议下，我父母要求我停止游泳训练。当时游泳和比赛就是我生活的全部，停止训练对我而言就如同天都塌下来似的。情绪十分低落。最后我不愿意彻底与游泳切割，只好与父母达成协议，处于半退休状态。每天还是去游泳队边参加低强度的训练，边协助魏教练培训小队员。在我不到18岁以前所经历的上述与游泳有关的跌宕起伏的挫折与成长过程对我都是一种很好的磨练。现在回过头来再来审视当年的经历，我十分庆幸这一段生活往事对我今后成长历程有着不少帮助。 代表南京大学游泳校队参加比赛 游泳运动和比赛的目的就是挑战和超出自己的身体极限。在魏教练手下调教的那些年里，每日训练都是把注意力集中放在如何克服自身阻力，改进技术，试图在成绩上再有所突破，哪怕是0点0几秒改进。这种在青少年时代养成的吃苦耐劳，精益求精的良好习惯，和不轻易放弃的个性在我以后挑战人生的各种极限和突破时极其有益。回忆过往游泳训练和比赛那些幸苦的经历，我对魏教练从内心充满着感激之情。 第一次高校举办游泳比赛，并获得高校总冠军 魏教练教练自1964年开始执教游泳，直至1995年退休前，为北京及各大省军专业队输送至少30几名游泳专业队员，不少还打破国家记录和拿下全国和北京级别的专业队比赛冠军。因为魏教练的多年敬业执着精神和苦干拼搏，她在1987年全国首次职业评级中，被评为高级教练。自退休以后，她自己还7次参加过老年级的游泳比赛。尽管是专业出身但带着伤痛和积劳的她，凭着她的毅力和自律参与并拿到冠军。 第二年也是我在高校的最后一次游泳比赛再接再厉 在1980年高校第一次开始组织高校游泳比赛。我两次代表南京大学游泳校队参加比赛。尽管多年没有正式投入训练，凭着当初魏教练培训时打下的基础，为南大游泳队争得总冠军的荣誉。 与校队队员一起训练时间不长，但大伙都非常快乐。当然比赛也不如专业队那么紧张 游泳运动和比赛的目的就是挑战和超出自己的身体极限。当时每日训练都是把注意力集中放在如何克服自身阻力，改进技术，试图在成绩上再有所突破，哪怕是0点0几秒改进。这种良好习惯和不轻易放弃的个性在我以后挑战人生的各种极限和突破时极其有益。回忆过往游泳训练和比赛的经历，我对魏教练内心充满着感激之情。 2000年带着儿子拜访我当年的游泳教练 儿子中学时代参加的仰泳比赛 儿子长到我当年初进业余游泳体校的年纪时也开始对游泳训练与竞赛非常投入。巧的是他也善长游仰泳。数年来我有幸一直陪伴他奔波于各地，并关注和鼓励他参与各项游泳比赛。使他能有机会通过训练和面临比赛的输赢等诸多不同的经历学会如何把握和领会人生起的伏挫折与获得成功的过程与喜悦。儿子后来也因受到他的游泳教练的影响，从而寻觅到了他钟爱一生的冲浪运动。 2006年与当年我的几个队友一同拜访魏教练 出国后见到魏教练的机会就不多了。不过每次见到她都是那么高兴。尽管她容貌已老，但说起话来还是跟当年一样，意志坚强，自信心十足。 过一个不一样的2019中国新年！ 见到部分泳队的老队员竟然让魏教练兴致高涨，唱上几句呢 意外找到失散40多年的泳队姐妹, 再次拜访了是我终身生活楷模的“魔鬼“教练 再次与教练相聚 魏教练目前退休有家人陪伴。虽然每天被病痛折磨，但是她依然坚强乐观。那时近80岁的魏教练在我回美国前的离别电话里，跟我提起她有一次动腰部手术时的情景。当时的剧痛使得她咬紧牙关背诵毛主席的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逗得我哈哈大笑。她还认真地跟我说：“那时候真的疼的不能忍受啊，背诵毛主席语录也不管用！。最后那个手术进行到一半还是被她叫停了。 3个队友有幸一起在水立方的奥运比赛池畅游，仿佛又回到当年一同苦练的青春时光。 别小看哦，即使我们当年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游泳健将，要想进入水立方的深水泳池也还得要通过空手踩水30秒，连续游完200米的深水测试。已是大妈级的我不负众望，一举轻松考核过关。多亏50年前有魏教练为我奠定了扎实的基础。 机会难得，临时借个泳衣也要下水 自1970年加入业余体校的游泳队，50年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在水里的泳姿呢。尽管不能跟世界泳将飞利浦斯的动作媲美，不过自己认为泳姿还算合格吧。 Ops, 没有穿正式泳服，不小心露出了白肚皮，千万可别多看喔 其实，体育训练与比赛同基本做人的道理相同。当你的天赋在向导的指引下发挥其极致，冠军的奖牌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否则，你试过了也尽力了，此生不留遗憾。我的青少年时代这段经历是一生受益匪浅的幸事。它使我领悟到运动人生不以获胜为始、也不以金牌为终。拥有享受坚持和拼搏的素养，这是远比赢得比赛更宝贵的前进动力。真正寻找到自己有天赋的潜力并享受其中的过程才是你一生所追求的终极目标!我因为有幸在人生启蒙阶段得到魏善娜游泳教练的栽培和调教，使我信心满满地顺利完成我的学习与事业生涯。我衷心感激我人生中遇到的贵人－魏善娜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