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文革武斗中后期,我二叔在南充躲避揪斗,革委会成立,他便要回巴中抓革命、促生产,但南充至巴中仍有零星武斗,父亲怕二叔不安全,说路上带个小孩安全些。考虑乘车不安全性,便由搭乘的邮车在南部下了车,之后一路翻山越岭走小路,我也不知走了多少天,反正脚底板打起了血泡,最后的路程是二叔背着我回到了我爷爷奶奶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来信讲,回南充的路上仍不安全,我三叔在公社当书记,家中没有人可以再步行送我回南充,九月份开学了,三叔只好把我送去了大队的完小读书。这个学校离我家大约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我每天都拎着草编的书包往返在乡间田梗小路上。到了冬季大巴山很冷,路上会垫上厚厚一层雪,同学们到校都会看见这么一个场景,那就是人人都提着一根打狗棒和一个烤火的烘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学校设在吴家大院祠堂内,说是学校,实际上就是一间非常破旧的小屋,操场也就二十来平方的土坝子,体育课就是跳绳、斗鸡、做操,完全与城市的校舍不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校长是个男的姓文,老师也姓文,其实就是同一人,文老师五十多岁的样子,学校是6年一贯制,课本是省里统一教材,可一个学校一间教室,怎么上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原来这个就叫同班不同级的村完小,全校也就三十来个学生,第一排当然是一年级,依次类推第六排是六年级,老师给一年级上课时,其它年级的同学会背向老师做自习,给二年级上课,其它年级的同学也是背着老师坐在板凳上自习,如杲聪明,上一年学校就可以读完小学整个年级的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同学们做作业,文老师不允许使用钢笔、元珠笔、铅笔,只允许使用毛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三叔从梓潼庙场上给我买的钢笔就被文老师没收了。家境不好的同学的墨盘差不多是烂土碗的底子,研的墨是“砆碳”。刚开始我做一道算术题,因为不会写毛笔字,字很大要用上一大张草纸,老师见状总会用棍子打我的头,在严管之下后来做完作业都用不了一张草纸了,原因是我开始会使用毛笔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不懂什么叫书法,有一次老师对我说:“你父亲的字写的很漂亮,十几岁就在向家梁子给好多人写过门匾呢!”听爷爷奶奶他们也都夸我父亲的字写的好,我就想有一天能超过我父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老家读了一年书,成立革委会我才又回到了五星小学上学,可这里的老师却又不让我写毛笔字了,于是又重新拿起了钢笔,久而久之毛笔字生疏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了警察后,又想起写毛笔字这事,于是去书店买了好几本字帖,什么颜真卿的、怀素的、王羲之的都买上一本,没事时,在宿舍乱临一通,这时才知道什么叫书法。</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我春节探亲回家,正巧碰上父亲在给别人写春联,我忙凑上去,说我写一幅行吗?父亲不宵一顾的说:“你写?”我肯定。父亲疑惑的看着我,我手提毛笔蘸满了墨汁,很潇洒的写了起来,写完以为父亲会夸我,没想父亲说话了:“你这也叫毛笔字?爬都没学会,还想飞?你这也叫字?”我理直气壮的说:“我临摹过好多名家的帖子呢!”父亲说:“先把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写给我看”,我写了几个部首,父亲说:“你根本没有基本功,偷奸耍滑找捷径,”父亲当面提笔就写,那笔划像印刷的一样,相当的规矩,我感到十分的羞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我就真不敢说自己会写毛笔字了。到了九十年代,书法又成为了热门,好奇的我还是改不了一笔一画的练习,依旧龙飞凤舞,我行我素,于是有人夸我,我也就飘飘然了。今日翻出昔日拙作,方知父亲的鄙视是如何的真知灼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还是没忍住把我的拙作分享出来,丑总是要见人的,也许会给朋友们某些启示,目的简单,就是希望拍砖,杀杀我的无知无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