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南拳之汤仲蛟先生传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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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温州南拳之汤仲光先生传略(作者 瞿 炜 )  温州武林中,汤老二是一个传说西门麻行僧街的汤宅大院,四百年悬壶济世,盛德遍布城乡。四百年后又以酒醋酿造为业,由此不仅拥有良田广厦,而善行依旧,享誉闾里。古人有“穷文富武”之喻,穷人以苦读获取功名,富人以武功保家护院。汤家老二天赋神力,自幼习武,练就一身功夫。可是,这位汤老二又翩翩风度,志在翰墨,好以诗文交友,从不以武功示人,而其神功之名却又偏偏掩其文名而起。<br>  汤老二原名汤池,字仲蛟,因温州方言“蛟”与“光”谐音,故也有写作“汤仲光”的。他排行第二,所以人称“汤老二”,汤老先生亦不以为忌,以方言谐音稍改一字,常自号“汤老梧”。这“汤老二”的名头,对于闾里乡亲,算是一种昵称;而对于江湖武林,则是一种尊称,凡是听到这名号的,都会肃然起敬,至今依然。汤仲蛟先生(1906~1998)去世至今已经十多年,吾每日清晨于海坛山练剑,偶与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问起西角汤老二,鲜有不知的,而知者都不禁肃立,竖起大拇指说:“西角汤老二哦,百廿斤刀头顶上旋,我们都看过的。”说时脸上皱纹舒展,眼放金光,恍若时光倒流,韶华重现。<br>  回忆起往事,老人们都会说,当年汤宅大院的门前,来挑战的比看病的多,来求艺的比买醋的多。汤宅门庭若市 挑战者比肩接踵据一些老人回忆,汤老二当年号称南拳王,可是汤老先生从不以此名号自豪,很是低调,只说自己练武是强身健体,没有功夫。可是还是有许多人要来挑战。据汤老先生的女儿讲,从前汤宅门前,常会聚集着前来挑战和观战的人,清晨家人起来,都不敢开大门。一日,在这些挑战者中,出现一位来自福建的拳师,其人敦实粗壮,目光炯炯,号称“铁板手”。他在门前一站,气势逼人,挑战者都不由地让开一条小道。他敲开汤宅大门,一定要拜见汤老二。当时正值壮年的汤仲蛟先生避而不见,如此再三,终究还是避不过,于是只好应战。汤先生问,何以战?对曰:即是南拳同道,便以推马来交流心得。汤又问,何马?对曰:箭马。汤先生说,好,我只会四平马。汤先生这是谦虚,箭马是弓步向前,直力前冲,力大无比。四平马则是马步正面接应,没有非凡功力与巧劲,断难不倒。但见对方锁住前臂,直力前冲,像一块巨石崩于前,汤先生力起中股,丹田之气猛然下沉,接住对方劲力的瞬间,马步之下的砺灰坦竟然陷下一大坑,足见对方来力之猛,和汤老接力之沉。汤先生同时发力,对方被击出数丈,观者无不骇然。那福建拳师从地上一跃而起,行礼如仪,悻然而退。汤老先生的女儿们当年都在现场亲眼目睹,她们如今都已年过花甲,说起如此往事,依然心有余悸。另一日,有温州拳师前来请教,假以行礼之时忽然出手偷袭,汤老先生从容接住来势,掌指触发之际,顺力以两手按住对方双肩,来者顿坐于太师椅上,竟不能起。而汤先生只轻轻一笑,说,稍坐,我去泡茶。待汤先生从厨房端茶出来,那人已去。据云,其回家之后查看双肩,均已乌青,紫淤数月不退。<br> 声名缘起一场举重比赛,汤仲光夺得冠军<br>  查民国二十五年(1936)十二月十一日《浙瓯日报》,有一条汤仲光获得举重冠军的消息:“永嘉县立体育场,昨(十日)晨九时,举行举重比赛……结果汤仲光举一百二十市斤之石担十四次,得第一名,何森虎同量高举八次,得第二名,邹福兴同量高举六次得第三名,并由赵指导员当场发给奖品,以资鼓励云。”此汤仲光即汤老二汤仲蛟先生,当年正值而立,由此而以神力著称。<br>  据汤老先生的子女介绍,汤先生在家中练功有两样特殊之物,其一为三百斤石条。据其年过六旬的幼子为我演示动作,如何将石条慢慢挪至马步之上,再靠于胸前,身体后仰,两臂开展,全凭腰板挺住,名曰“大鹏展翅”。这要何等惊人膂力。汤老先生去世后,其家人将此石条过秤,得265斤。此石至今仍在,寂寞地置于屋角,已没有人会去挪动它了。其二便是百廿斤刀。此刀据说是明代一武状元之遗物,汤先生每日演练不辍,钢铁之身已摩挲得乌黑发亮,刀锋依旧寒光锐利。可惜当1958年大炼钢铁之时,居委会来人数次动员,终被扔进铁炉化成一堆废铁,殊为可惜。江湖武林之中,人皆识其刀。当年温州东门帮与西门帮经常发生械斗。温州东门也是高手如云,都是瓯江码头上的好汉。西门力有不逮,恳请汤老二出阵。但汤先生志不在此,从不参与逞强好胜、好勇斗狠之事。拗不过乡人之请,只好说,且将吾大刀抬去立于道口吧。械斗之日,东门部众见到此刀,皆云,今日汤老二出阵,不斗也罢。于是众皆引退,一场恶斗由此消弭。东门人的退却,不仅是因钦佩汤老先生的武功,更是敬重他之为人。<br>  汤老二从善如流,诚实而公义<br>  汤仲蛟先生律己甚严,他虽以酿酒为业,品酒亦是行家里手,但他平时却是滴酒不沾。他的父亲汤子珍先生乃清末名医,祖上行医近四百年。因而汤仲蛟先生也颇通医术,虽无挂牌,乡人亦常来求诊,汤仲蛟先生总是免费替人看病。其少时曾师从伯父汤璧垣先生和著名学者、敬业学社创办人陈君檄先生学习古文,又师从苏子胥先生学习周易,精通星相学、堪舆学等,向来以专研古文、书法和诗词自娱。《佩文韵府》是他的亲密致交,严谨查阅古诗文的出处及历史背景,是他闲暇时间内的工作。他不仅热衷公益,对乡亲亦倾力帮助,从无怨言。1948年,国民党政府节节败退,而腐败依旧。当时的内战已呈排山倒海一边倒之势,于是温州开始出现抓壮丁,但凡被摊派到的农户,只要能出三个银元行贿,即可获赦。当年九山一带的田地都属汤家所有,依附其上的农民凡被抓了壮丁的,都愁眉不展,三个银元对于佃农之家来说何其昂贵,但若无钱赎之,则一去无回。汤仲蛟先生闻之,一律由他出资赎回,乡人无不深怀感激。<br>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温州城里开始有了自来水,但每条街巷均只有一个龙头,家家户户须排队接水,然后挑回家中。民间传闻,一日,汤仲蛟先生与女儿一起去挑水,接了满满两铅桶。路上,汤老先生担心女儿力气小,将两桶水尽量靠近自己的肩膀。不料,女儿脚下绊到石子,双腿无力,忽然噗通跪倒。倒地时回头一望,却见汤老先生一只大臂紧握水桶把手,马步如钉在路上,一条扁担,尚一字空悬于肩头,滴水不溅。传闻者常以此可见汤老先生之手法迅猛,能于瞬间接下水桶,且弓马了得,膂力过人。<br>  近日得遇汤老先生女儿及儿媳,吾重提此事,她们笑曰,以汤老先生盖世之力,何须有人抬水。据其儿媳云,汤老先生的水桶乃特制,一只水桶两倍于别人,两手各一提,可步行数十里。他因儿媳父亲文弱,常从麻行僧街手提两大桶水,一路步行送到府前街亲家门前。<br>  1965年,其女下乡娄桥公社,一日,汤先生下乡看望,正值农人晒谷,忽天降大雨,小女与农人一起匆忙担谷回仓,汤老先生见状,竟然冲到最前面,两手各提一担,健步如飞,来回数趟,以花甲之龄而有如此神力,莫不让人目瞪口呆。<br>  盖世武功与斐然文采 而已苦工终老<br>  麻行僧街的汤宅,当年是一处颇大的建筑。汤家一女儿在一篇散文中曾经这样描述自家的老屋:<br>  儿时的家是个大宅院,每逢初一、十五的早上,奶奶便会牵着我的小手,走出镶嵌着大红福字的门庭。奶奶是个小脚女人,行走在石板路上,颠簸又带点蹒跚。拐过小巷的深处,便是香烟缭绕的观音殿,她是奶奶的精神寄托站。盛夏里观音殿前的莲花池上开满了洁白色的莲花,这便是故乡有名的白莲塘。清风轻掠水面,涟漪上的蜻蜓却纹丝不动,倒是莲叶上的水珠不安分地滑来滑去,把那莲花衬托得分外婷婷玉立。我总想跑到池边,可奶奶告诉我,莲塘里住着只大老虎,它是莲塘的守护者,父亲教我们的启蒙篇便是廉溪先生的爱莲说,其中一句便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无论如何,我是不能靠近莲塘的。坐在台阶上,闻着莲的清香,看着远处的竹林和高高的杉树,听那蝉的此起彼伏声,此声此景,想不到成了永不能泯灭的美景。竹林的空隙处,隐隐约约可看到家的围墙,围墙内存着的是童年全部的欢乐和幻想。<br>  其女接着写道:“家的围墙和那静谧的小路已不复存在,在万千广厦中,老宅已成了文化宫。”新的工人文化宫就坐落在汤宅的旧址上。在这之前,汤宅被征用为温州衡器厂(又称度量衡厂),汤家的主人,即汤仲蛟先生,被照顾而成为该厂的一名工人,他们全家十余口人则居住在角落的小屋里。院落还是原来的院落,但因成了一家工厂,工人们进进出出,倒也热闹了许多。汤家的儿女们白天看着父亲在工厂里翻砂、车砂轮,做着最重的活,晚上看着父亲在灯下埋首苦读,轻轻的读书声伴随他们入眠。<br>  衡器厂主要生产各种秤,尤其是台秤,承重板需要在砂轮上打磨。这承重板相当重,需要两三个工人抬着,而汤仲蛟先生偏挑了这个工作,以减轻工人的负担和人力资源,因为,他有足够的气力,只需一人,独自端住打磨,顿时砂轮飞转,火花四溅。据汤家儿女介绍,当年汤老先生对工厂里的每一个工人都和蔼可亲,对每一物件都很珍视。他一直工作到七十岁退休,在古稀之年,仍然手端铁板在砂轮上打磨,日复一日,汗水湿透了背脊,壮士的手,放下刀剑,磨得比砂轮还粗糙,而夜里,这手轻握毛笔,依然是龙飞凤舞的书法,优雅、端庄、中正。<br>  近日,我访问了汤仲蛟先生的子女,说,他们的父亲,一生从不以武示人,家中子弟仅知他所习为五龟拳(其自称“五车拳”,温州方言龟车同音),传授者乃万峰师父。在工厂做工期间,偶有工友知其武功,要求学习,他亦倾囊而授,但也不以师徒相称。<br>  八十岁那年,朋友们为汤老先生祝寿,他写了一首《八十述怀》,诗云:<br>  散木不才八十翁,前尘回忆苦辛中。学书学剑俱无就,梦鹿梦蕉总是空。历载谋生劳夙夜,几番避乱走西东。老来却得清闲日,游览长城与故宫。  其诗回顾自己的一生劳辛,而在晚年终得清闲,或可安慰。本文转自:温州网。 文 瞿炜</h3> <h3> 阅 后 感(春华秋实)父亲一生勤奋劳苦且低调,那双粗糙的像百裂瓷盘似的大手,至今深刻我脑海,心疼不已。值得安慰的是,父亲仙逝的那一刻(1998年8月15日下午5时)屋顶上惊现五彩祥云,久久围绕着。厂里众工人皆放下手头之活,仰望天空:“五彩祥云接汤先生升天呢!”第二天温州报上报导:昨日下午五时后,我市西方天际出现一缕缕、一团团五彩缤纷的云彩⋯ 天降奇像是一种巧合,但我宁愿相信,五彩祥云接父亲上天堂了,天堂应当没有痛苦,愿父亲放下心身重担,一心一意与您的诗书为伴! 2021年8月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