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

畅演

对于回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内心的激动和久久的期待。想到回家，浑身就有了力量。

这天早上，装好了给母亲的营养品、药品、牛奶以及自己随身用的物品，携着一儿一女，搭车回乡下的老家，看望父母。常说的想家，也是想父母了。

运气不错，刚一到公交车站，车就来了，因为是周内，车上人也不多。我们仨坐上了理想的位置。车开的快慢适中，车内空调比较凉快。儿子一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可能因为舒适吧。

我一路上不停地看向窗外，仔细分辨这次和上次回去路上的变化。比如哪里修路了，哪里又新建了个啥，哪一段路改线了……我都得记下来，为下次回家做好准备。

公交车一路顺利，减少了奔波，还省钱。女儿说是祖先保佑。我想应该是的。

下了公交车，正好看到一辆电动三轮车在等人，三两下谈好价，又坐上了三轮车，欢欢喜喜、浩浩荡荡向家的方向行进。

路上经过我曾经就读过的中学，经过了我曾经经常走的乡间小路，经过了我曾经拔草的果园，经过我曾经就读的小学……，往事像快节奏的电影一样，一幕幕从脑海一闪而过。不远处看到一个拿着锄头的身影，像极了我父亲的表哥，我五伯，车开到跟前一看，不是他。劳动人民的身影是那么相似，认错人是常事，又看到几个小朋友，她们正朝着我们看呢。她们多像童年的我，单纯又快乐。

回想我的中学时代，一直住学校的宿舍，因为交通不方便，那时没有电话，联系不方便，我一周或者几周才能回家一趟，因为沟通不畅，回家吃闭门羹是难免的事，有时父亲单位没放假，有时妈妈去看外婆了。我等在门外，看着上着锁的大门，委屈又惆怅。

那时周末回家，我不仅要走过很长的石子土路，还要经过一条河，过河得坐船。

那时我十二三岁的样子，上中学，学校离家比较远，不通车。我开始了住宿生的生涯。第一次离开家，在外学习、生活，一周还没过完，我就已经想家了。没有电话，没办法向父母汇报回家的具体时间，一门心思只想回家。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放学时都已经下午三四点。我收拾好行李，就赶快往家里赶。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我就那么一步一步地走，到最后腿像灌了铅一样沉。眼看太阳快要下山了，我还没到河岸。我加快步伐，一路小跑。后面有一段路全是沙滩，跑也跑不动，鞋里还灌满了沙子。

太阳下山了。那时大概十月份，天黑的也早。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担心船夫下班。我用全身的力气，加快了步伐。

好不容易赶到了河岸，至此已经走了五分之四的路。却没看到船的影子，也没有一个人。四周又黑又安静。最后一趟船已经离开。船夫下班了。

我扔下手里的行李，看着河对岸已经不远的家，不禁泪如雨下。大声喊着妈妈，没人应答，我开始坐在河边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对岸有人在回应我了：别哭了，马上来接你了。

原来是船夫，他原本都已经下班了。因为我的哭声太大，他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赶紧放下碗筷来接我。听妈妈说过，说我小时候刚一出生就哇哇大哭，哭声响亮，邻居都以为我是男孩子呢。那天能上船也是沾了声音大的光，沾了船夫善良的光

漆黑的晚上，船夫提着灯，划着船来接我了。这时还有一家人在地里加班整理土地错过了时间，也是才赶到河岸，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他们正好和我同坐一条船回家。常听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多么美好的缘分。可我到现在也不记得他们是谁了。

等我赶到家里时，爸妈都感到意外，问我怎么这么晚回来了？我哽咽地说我想你们了。当时爸妈已经吃过晚饭了。但因为我回来了，他们又重新给我做饭。

晚上我一边品尝着熟悉的饭香，一边偷偷流泪。好久没吃到父母做的饭了。

吃过饭以后，圆圆的月亮直勾勾地挂在院子正上方的天空。我和爸妈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夜里月光洒在我的床上。回家了，睡得特别踏实。

还有一次为了回家，我提前做完作业。想着时间还早，就急急忙忙往回赶，到了河岸，才发现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河水，往日宁静的小河看不到了，河水涨了好多。原来连续下了几天雨，河水上涨，周围地里的庄稼都被淹了。船无法行驶。一般这种情况，船会停运一直到恢复正常。

我呆呆望着河对岸的家，恋恋不舍又返回到学校。心中满是惆怅。

几周之后，我再回家时，几乎一路小跑。看到前面一个身影，骑着自行车，那不正是妈妈吗？。我一边大声喊着妈妈，一边加快步伐向前跑，可她就是听不见，头也不回继续骑她的自行车。我的嗓子都快哑了。还好，自行车停下来了，她好像掉了什么东西，下车寻找。我趁机快步跑了过去，等我满心欢喜到她跟前，她抬起头，我看到她不是妈妈。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我难堪地后退一步，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又到了河岸。我远远看到妈妈在河对岸向我挥手，喊着我的名字。我继承了妈妈大嗓门的特点。也大声回应。因为时间久了没回家，妈妈也想我，提前坐在河对岸等我。

我那时常常在想，走水路回家不稳定，受天雨的影响大，以后这里能有一架桥该多好。

大概过了八九年，这里真的修了一架桥，人们骑着车子就可以到河对岸，或者开着车就可以到河对岸的村子了。河堤也得到加固和修缮。再也不担心发大水淹庄稼了。

又过了几年，河堤路成了旅游线路，路两边都是公园。如果驾车在河堤路上，沿途风景会让人感到美好、舒适和惬意。

如今乡下的条件越来越好，村村都通上了公交车。随着人们生活水平提高，几乎家家都有了私家车。

回家之路也变得容易。

我成年以后，在外面工作和生活，虽然交通便利了，可人却变得忙碌。回家依然是一件久久期盼的事。

一生也许会走过许多的路，但能够让人魂牵梦萦的，还是回家之路。

回家，是一边的归心似箭，是一边的翘首企盼，是心的奔赴，是你还在路上，家里炊烟已袅袅升起，只为你归来。

一年又过去了一大半，妈妈的皱纹又添了不少，每次我坐车离开，看到妈妈还站在送我上车的地方，她的背又驼了。

再没有什么词汇，比“回家”更令人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