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浪桃李春风尽(四—6)

醉墨轩主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墨浪桃李春风尽(四—6)</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写在母校双林中学裁撤之后</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沈晓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之四:春风桃李旧闻录(NO.6)</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六)</p><p class="ql-block"> “文革”结束以后,嘉兴师专恢复办学,师资力量奇缺,便从各地高中抽调优秀教师。大概1979年,我到双林中学读书的第二年,外语组蔡一平老师即被调走,离开了双中。所以,等我到师专读书时,蔡一平老师便成了我“外国文学”课的老师。1983年9月,我入学师专的这个时间,在母校教我政治的王志荣老师也被调入嘉兴师专政史系。我读大一时,教我们大一写作的李广德老师,听他自己说,之前也在南浔中学教语文。由此可见,十年浩劫之后,各地各类大、中专学校,优秀人才、优质师资的断层是多么严重。</p><p class="ql-block"> 下面专说蔡一平老师一家。</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刚进双林中学读书的第一年,蔡老师还在母校教英语,但他没有教过我,教我们初三英语的是代课的徐敬业老师。蔡一平老师,那时好像头发就已全白了。听人说,他到双林中学之前,1958年开始在嘉兴平湖师范任中文教师(1951年夏考入之江大学,后并入浙师院,毕业后曾一度留校工作,校址在钱塘江畔六和塔边)。1963年,调入双林中学工作,改教英语(因学校英语教师奇缺)。蔡老师业务精专,是个做学问的人,暑假大热天,人家乘凉,他却躲在家里,手里拿个蒲扇,在两只小方凳上,查资料,翻词典,编书,写文章。</p><p class="ql-block"> 蔡老师,为人温柔敦厚,说话和声细气,一点脾气也没有,很不擅长掌控拿捏学生,所以一直只能做个副班主任,尽管他在业务上是英语教研组组长。据蔡老师当时高中班上的学生回忆,冬天他上英语课时,学生一则不重视不喜欢英语学习,二则也一点不怕他,所以,坐在教室里上课脚冷得不行时,很多学生就随便跑到外面去跑跑跳跳,暖暖脚以后再回到座位上听课,有不少学生甚至出去后就不再回教室上课了。可是,即使教室里只剩下十二三个学生了,蔡老师照样还是平静地站在讲台前讲着他的课。有一次大雪天,有几个调皮的学生到外面滚了个大雪球到教室讲台前,上课时,蔡老师也只是严肃而又轻轻地说了句“把它拿出去”,便继续上他的课了。</p><p class="ql-block"> 在那“读书无用论”盛行的年代,蔡一平老师的大才,当然也只能如此这般的“无用”。</p><p class="ql-block"> 蔡一平老师的妻子,叫陈新珍,也是母校老师,教初中语文。她的性格与丈夫迥然有别,是个急性子,说话做事干脆利落,对她的学生则常有“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每每遇到学生上课吵闹而又不听劝说时,她就会咬牙切齿恨恨地说:“实噶拉(这样)一个倒糟(差)班级,我是看啊弗要看,毕业离校之后,倷(你们)见面弗要叫我。”</p><p class="ql-block"> 其实,陈老师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对学生们却是很好的,平时课间她会和学生拉家常,开玩笑,对困难学生更是关心照顾,体贴入微。她是巴不得自己的学生个个成才,有出息,哪怕不能升学考大学,能学到一点有用的知识,有一技之长也是好的。</p><p class="ql-block"> 陈新珍老师在学生中的威信是很高的,学生们都很敬重她,又有点怕她,但顽皮的学生有时也会和她开个玩笑,逗个乐。据75届初中,我的朋友楼晓回忆,蔡一平、陈新珍老师的家,和当时许多老师一样,就住在学校里边,每家旁边还搭个鸡棚,养几只鸡。一次课间,楼晓和另一位同学拿了一只空蛋壳放到了陈老师家的鸡窝里,然后一个人学着母鸡生蛋后的叫声“个大,个大,个个大——”,一位则喊“陈老师,你家的鸡下蛋了”。两位同学以为老师定会信以为真出来取鸡蛋,便躲在一边等着看笑话。不料老师从窗口探出头来说:“男子不生娃,公鸡哪有蛋?”原来,两位学生不曾注意到,老师家养的是一只公鸡。</p><p class="ql-block"> 我在母校读书的那几年里,陈新珍老师和蔡一平老师一样,都没有教过我,但他们的儿子却和我同过一年学。他们的儿子叫蔡忍冬,年龄上要比我大几岁,我读高二文科班时,他因为高复,插班进来,于是我们便成了同学。据我所知,他的数学成绩比我还差,大概和当年钱钟书考清华时的分数在伯仲之间,所以,他几次参加高考,最终还是不了了之。</p><p class="ql-block"> 蔡忍冬的特长是语文和美术,尤其是美术。那时,我们一起上阅览室,大家都是翻杂志,看报,浏览文章,他却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在一小本子上认真细致地临摹各种刊物上的精美插图及花边纹样。我曾坐其一旁,暗暗观察,只见他落笔快捷,线条流畅,出手不凡,当即惊为奇人。后来听说,忍冬兄到湖州朝阳电影院做了美工,也算是人尽其才。</p><p class="ql-block"> 很多年之后,我看到一张“北京阿太”带着学生在虹桥堍写生的老照片,才知道他的画画是早有名师指点的。</p><p class="ql-block"> 1966年的下半年,双林轮船码头,北京的红卫兵小将押来一对白发老人,其中那位白发老太,便是当年北京著名画家沈祖仪先生。</p><p class="ql-block"> 沈祖仪,号怀萱老人,双林乡人则简捷明了地叫她“北京阿太”。沈祖仪的父亲,曾为民国政府驻奥地利的外交官,所以,她出生在奥地利首都维也纳,5岁回国,幼年从当代大画家沈迈士先生之母龚韵珊学画,毕业于北京女子西洋画学校。后为北京著名花鸟画家,擅长工笔,为中国国画研究会会员、中国书法研究会会员、北京国画社画师。公开出版的《毛泽东私人画册》中,存录有一幅沈祖仪画赠主席的《菊花图》。</p><p class="ql-block"> 沈祖仪先生和老伴发配到双林后,被镇政府安排在菩提弄原“王大团”家的后屋中居住。老画家在菩提弄中生活、创作,大约有十年时间,与邻里和睦相处,后又在双林墨河画苑任教,提携后辈,为双林培养了不少书画新人,蔡忍冬之外,另有施士康、俞建国、李仲健、蔡德泉等人,都曾是她的学生。</p><p class="ql-block"> 沈祖仪先生以“戴罪之身”,辛勤耕耘双林书画园地,为之播撒的种子,付出的汗水,至今仍在镇人之中传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1、8、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