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纪念

灵芝

到2021年的8月5日，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所经历的水中捞麦，已整整50年了！ 当年五营支援17连的“会战连”指导员曹婕在去年就开始着手让各连写回忆录。五营52连由于是我带队，故由我执笔写了初稿。 由于年代久远，很多细节都已淡忘，是当年一起参加大会战的刘秀荣、任桂英、刘金荣、张荣玲等战友一起回忆，共同完善，还有曹婕指导员精准的核对各时间点、核实具体事项等等，我则不断的修改、校对、完善，经过了八次复稿，最终比较好的接近当年的实际情况，使那段时间、那段经历完整的通过文字表达出来。谢谢我的姐妺们！ 随着我们年龄越来越大，很多事情需要记录、需要回忆，因为那是一段难以忘怀的经历，是我们成熟成长的重要过程！感谢北大荒，感谢那段艰难且又充满青春活力的日子！ 【原订2021年8月5日在天坛公园有一个纪念活动，因新冠肺炎疫情的反弹令人担忧，故曹婕指导员果断决定取消活动，以保证大家的健康安全】 谨以此文回忆过往、纪念青春，致敬岁月！ 难忘的“水中捞麦” 杜莲芝 在北大荒生活的6年半，和所有知青一样，经历了很多的艰苦、艰辛和艰难。酸甜苦辣多少事，喜怒哀乐皆知青！尽管时光荏苒，岁月匆匆，转瞬近半个世纪过去了，但很多经历至今没有忘记，尤其是1971年的水中捞麦，更是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那情、那景、那经历犹如烙印一般刻在脑海中，清晰可见，恍如昨日！ 当岁月悄悄回头，静心回忆过往，思绪仿佛穿越时空，让我回到了50年前那激情燃烧的岁月，又回到了1971年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6师25团52连! 　　那年的我整整20岁，是来到兵团的第三个年头，当时是连队女生排的副排长，排长是李素英。 　　经过春耕、春种的辛苦劳作和艰苦努力，这年的麦子长势喜人，丰收在望，到了7月上旬该是麦子的收获之时。连里召开麦收动员大会，机械和人工齐上阵，准备大干一场，让到手的粮食颗粒全收，安全入囤。 正在大家磨拳擦掌的为麦收做着各种准备之时，一连几天肆虐无情的大雨瓢泼而下，将丰收的希望浇个透心凉，麦田里灌满了水，大家的心情如阴霾般笼罩，让人焦急凝重，看样子今年的麦收难了！ 　　各个连队都在与老天奋争，艰难的在泥水中，想尽各种办法抢收小麦时，连里接到营部通知，我团的2营17连遭遇前所未有的水灾，由于地势低洼，小麦几乎全泡在水中，他们进行了艰苦的自救，在水中捞麦已经干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如果再不抓紧抢收，会给国家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形势十分严峻，时间不等人，要求各连即刻组建支援小分队紧急支援! 连里迅速做出反应，决定让女生排抽调人手，经主动请缨和排长商量，最终由我带领15位姐妹与营里其他几个连队共同组建“五营会战连”前去2营17连支援！ 记得连长是徐从宽，营青年干事曹婕任指导员，就这样，一个临时搭建的大会战指挥班子成立了。出发之前，连里做了战前动员，大家纷纷表了决心，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在艰苦的环境中锻炼自己，努力为麦收做最大的贡献！ 照片是大会战中两位总指挥徐连长、曹指导员的近照 　　五营会战连的全体战士于1971年8月5日到达2营17连。 52连的姐妹们安顿好各自的行李后，纷纷磨起了自己的小镰刀，磨的快不快，只需用右手大拇指的指甲轻轻划一下即可，若锋利无比，看脸上露出的笑容就知道了！ 还记得，早晨的6点钟，17连连部在外面的宣传大喇叭吹响了起床号，随后开始播放团内的新闻节目。这是25团在17连设立的现场流动广播站，可及时宣传好人好事、用涌现出的先进事迹鼓舞大家士气、报道我们割麦的进度等，是这次大会战重要的宣传阵地！ 起床号的吹响，意味着水中捞麦战斗即将打响。姐妹们雷厉风行、听号而动，立即起床，整理好自己，收拾好宿舍，到食堂就餐，随后7点钟拿着事先磨好的小镰刀，戴好蚊帐帽到指定地点集合，向麦田进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麦田一片汪洋，麦子高一点的露出水面，低些的完全浸泡在水里。 见此情此景心中不禁一怔，这么大的水灾第一次看到，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在水中割麦子。 看麦田周边还插着很多面红旗随风飘扬，扩音器中不时的传来毛主席语录的诵读声。 我知道，这次的任务是块硬骨头，面前的困难不言而喻，要从龙口夺粮，必须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和物质准备，带领姐妹们共同面对、共同努力、共同奋战，迎接这一严峻的考验！来不及多看多想，我们已经蹚着泥水来到了地头。此时我穿的半高筒靴早已灌进了水，裤子湿到大腿根，大家相互一望，都是如此，但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按照营里的安排，每个连各分一块地。52连在指定的区域中，姐妹们一字排开，每人各守几垄麦子，站在齐腰深的水里，开始了水中割麦的任务。 头天晚上磨的很快的镰刀，居然在水中发挥不出作用来，我们只能一会儿是割，一会儿又是拉又是拽。割下的麦子在水中飘起，顺势将其捞起并放到地势稍高的地方。 大家紧张的忙碌着，有的姐妹不慎将手割破，做一下简单的包扎，笑称轻伤不下火线，随即又继续接着干。其间还有数不清的小咬、蚊子、大瞎蠓不断的侵袭骚扰，来挑战我们的坚强和毅力。 就这样在水中干了一天，仅仅收割了50多晌地。每个人都是浑身湿漉漉的，腰酸背痛，累的直不起腰来，但是没有一个姐妹退缩，没有一人叫苦，有的是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有的是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的信心和勇气，就没有我们克服不了的困难。 当年雷兵的那首《战天斗地乐无穷》快板词一经发表，立刻广泛传播开来，姐妹们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干劲倍增！时间过去那么多年了，提起水中捞麦之事，必然会想到雷兵和他的经典之作！ 知青中的才子、文化底蕴深厚、待人真挚的雷兵大哥的近照 　　现全文转发这个带有时代特色且充满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快板词，感受当年我们苦中有乐、艰苦奋战、相互传递的北大荒精神！ 《战天斗地乐无穷》一一参加二营十七连龙口夺粮大会战有感   （为李军写快板词）乐无穷，麦收时节传号令，三江大地战旗红。水漫农田军情紧，会战大军云集赴二营。 乐无穷，冉冉日出东方红，战士安坐侧耳听。主席教导心中记，大贡献的决心傲苍穹！ 乐无穷，嚓嚓镰声乐奏起，闪闪刀光蓝天映。座座麦垛当金塔，兵团战士的心儿向北京。 乐无穷，足下泥水做游戏，双脚下陷影无踪。用尽力气拔不出，"发展体育运动"今日田间练硬功。 乐无穷，蚊虫小咬开玩笑，没头没脑胡乱叮。礼貌挥掌来回敬，红花迸开添彩赠友情。 乐无穷，骄阳当头汗晶瑩，口干舌燥镰不停。腰酸腿疼嗤之笑，"两不怕"思想统率我神经。 乐无穷，旌旗漫卷舞东风，集合号音彻长空。步伐整齐歌声亮，倦意消遁笑看夕阳红。 乐无穷，明月如灯高天挂，斜进粮囤蚊帐影。电筒光照红宝书，心明眼亮夺粮干革命。 乐无穷，囤中鼠闹吱吱叫，伴我战士做酣梦。繁星眨眼未五更，磨刀沙沙风冷待天明。 乐无穷，"遍地英雄下夕烟"，战歌朗朗贯长虹。为革命愿把苦吃尽。兵团战士心激荡啊，永远永远向着统帅毛泽东！          1971年8月8日草 　　（接上文） 回到宿舍，顾不上浑身的泥水，拿着脸盆赶快打回洗脸水，女生天性爱干净，一定是认认真真洗好，换上干净的衣裤和干净、舒适的鞋，才到大食堂去打饭，吃饱、吃舒服了，一天的劳累、艰苦、手上的割伤以及腰酸背痛，一股脑的全抛到九霄云外了，宿舍里传来阵阵的欢声和笑声！ 傍晚时分，兵团副政委和师长王少伯到战斗一线慰问大家，并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极大的鼓舞了我们的斗志! 以后一连十几天，全团上下近千人参与水中抢收麦子的紧张战斗。 水中捞麦每天都在挑战着我们的生理极限。没有晾干的雨靴依旧穿在脚上，新换的干净衣裤到了地里，又是泥水上身变了摸样。雨靴被灌汤早已习以为常，雨靴被扎破无法修补，明天接着穿，有的干脆换上农田鞋，尽管脚不舒服的泡在水里，但感觉也比雨靴灌包好些。 刘秀荣还清楚的记得，当年在水中捞麦曾穿坏了两双新球鞋，像拖拉板一样鞋帮都烂掉了。有时赶上阴天还好，若天放晴时，太阳直射时骄阳似火，人在泥水中，头顶被太阳暴晒着，泥水、汗水交织在一起，那滋味如蒸笼一般，更是让人难以忍受。干活口渴了，送水的同志还没来，有的姐妹忍不住捧起麦田的水就喝，全然看不到水中的“活物”。尤其是在女生例假期间，尽管也给予了一些照顾，但现实的状况让人只能坚持，不能退缩。 由于当年没有留下影像记录，只能用近照做图片弥补。这是我和刘秀荣（左）小妹亲密的合影照！ 　　那时我们的口号是：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红军老前辈！正值年轻的我们激情博发，豪情满怀，有毛主席的谆谆教导在心中，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就一定能取得胜利！姐妹们浑身充满了战天斗地的力量，再苦再累又何妨！ 艰苦的环境锻炼了我的们品格意志，培养了我们适应艰苦环境的能力！现在想想，真佩服我们当时那种不屈不挠、迎着困难上，面对困难不低头的大无畏精神，用现代的词语诠释当时的情景，应该说是在挑战自我，战胜自我，很好的实现了自身价值！ 但这次经历还是为日后的生活埋下了伏笔，留下了隐患，若干年后，有的姐妹得了严重的风湿病、妇科病和关节炎。这都是恶劣的环境所致，也是我们用年轻的生命与青春为成熟、成长付出的代价！ 　　麦收大会战期间，我们看了二场电影《打击侵略者》和《英雄儿女》，还看了革命样板戏《沙家浜》，每一场都让我们受到极大的鼓舞，高大的英雄形象激励着我们，从中吸取了战胜困难、勇往直前的力量，坚持就是胜利！ 　　姐妹们各个都是好样的，尤其是蒋文秀更是优秀。 她和我是同校不同班的老同学，在这次任务中她任劳任怨，埋头苦干，什么事情都走在前面，到处留下了她苦中有乐乐无穷的身影。 她爱心一片，乐于热心助人。记得大家都休息了，她还在帮其他姐妹磨镰刀；她经常主动帮助别人打水、打饭；在麦田中她总是干在大家的前面，割完了自己的任务，转身又来接割落在后面的姐妹。 由于蒋文秀表现突出，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经我介绍、团支部一致同意并经上级批准，火线发展她加入共青团组织！ 照片左一为蒋文秀，和北京59中同班同学在一起！ 　　在五营会战连的统一安排和领导下，在曹婕指导员的亲自带领下，我们15位姐妹相互关爱、相互帮助、精诚团结、苦中作乐，团结一致，共同努力，圆满的完成了支援任务，在8月24日团里召开的庆功大会上，52连受到了全团通令嘉奖。 　　近20天的艰苦拼搏，磨练了我们的意志，经受住了艰苦环境的考验。通过各支援小分队的不懈努力，17连的麦收损失降到了最低。 水中捞麦的经历让我们收获了历练，收获了坚强，收获了友情，收获了成长！尽管非常艰苦，但是我们都用坚韧、坚持和坚定的信念挺过来了，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难以忘怀的！ 　　下面这张珍贵的照片被刘秀荣保存了50年，这是在结束水中捞麦任务后，姐妹们在17连2号地地头的一张合影。照片发黄，证明年代久远，却是那段艰苦经历的最好见证！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其音容笑貌时常在脑海中一一浮现，我清楚的记得她们的名字，她们是：前排左起：任桂英（天津），郑梓凤（上海），刘杰（天津），铁木兰（北京），刘金荣（天津） 第二排左起：李诤（上海），纪荣（本地），张婷（天津），张荣玲（北京），杜莲芝（北京） 第三排左起：刘秀荣（北京），刘桂珍（北京），周翠云（北京、已逝世），王凤珍（本地），蒋文秀（北京） 战天斗地乐无穷！照片的背面，留下了我当年的笔迹，真情实感，以示纪念！ 为五洲四海展红旗，我踏平麦海千层浪！带有时代烙印的豪言壮语！ 参加大会战的任桂英（右）和当年的排长李素英在密云大聚会合影留念！ 　　 参加大会战的刘金荣（右二）和荒友姐妹们在密云大聚会的合影照！左起：王永春、李素英、杜莲芝、韩慧颖、刘金荣、陈润华 天津小妹刘金荣近照 参加大会战的张荣玲（右一）和荒友姐妺马慧君（左）、牛新霞在一起！ 　　和刘秀荣夫妇到参加大会战的刘桂珍（前排中）家中小聚！ 和参加大会战的上海战友李诤（左）在京的合影！ 　　当年参加水中捞麦的俩位本地姐妹王凤珍（左）和纪荣，现如今的两位慈祥老人！ 尽管都已进入暮年，但在我的脑海中还是她们50年前的样子，感觉还是那么熟悉、那么真切、那么自然！飒爽英姿，埋头苦干，真诚待人，情深意重！ 五十年不见了，凤珍、纪荣，你们都好吧！ 岁月悠悠，往事如烟情依旧，脚步匆匆，友情绵长心中留，水中捞麦，并肩作战苦中乐，难忘经历，永远纪念伴春秋！ 　　 这是前些天52连的刘殿瑞荒友用高科技手段为合影渲染上色，使照片清晰明亮，让15位姐妹重新焕发出青春的光彩！谢谢刘殿瑞的精心制作！ 　　 北大荒艰苦生活的磨练，有我们永远抹不去的青春记忆。困难锻炼意志，苦难铸就英雄，一代知青光荣的历史是我们一生的宝贵财富，必将伴随我们并受益终生！ 2021年8月3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