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围场哟，我的坝上（上）

铁马冰河

一那天心血来潮忽然想起围场坝上的土豆，那种软绵，那种清香从久远的地方泛过来，一直缠绕在心头里，挥之不去。到了周末，终于按捺不住隐藏在心底的渴望：那就是回围场去，回坝上去，回到我心中的塔拉去…… 周四的上午，接通知明天看电影，脑子里忽然一闪，机会来了。掐指一算，四天的时间尽管有些捉襟见肘，但是如果时间安排的紧凑一些，杀个来回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机不可失，马上上网一查，从天津到围场大约450公里，以我的车速，平均每小时120公里，天黑之前就能够到承德。傍晚六点整出发，沿外环线穿东丽，直奔京津塘高速。从北京六环转京承高速，一路畅通无阻。古北口的路标出现在前方，两边的山上隐约地可以看见司马台长城的残垣断壁。停车远眺。我的思绪仿佛穿过了时间隧道，清晰地记得三十多年前第一次去围场，也是在这个古北口，我和父母、弟弟一起就站在不远的山下，当时父亲高兴地指给我们看长城，当时的情景恍如隔日。过古北口后，就进入了河北境内，一直奔承德方向，22点从京承高速出承德市收费站，在承德夜宿。承德对于我来说，也非陌生。铁八师那时在承德有个兵站，我们每次路过时都住在那里。有时候几个同学相约着去离宫，小布达拉宫等地方玩。记得那个地方距离宫很近。这么多年过去了，夜色笼罩下的承德就像南方的不夜城，很晚，一直灯火辉煌。 庙宫水库 二6点起床，天刚蒙蒙亮，街道上开始有了晨练的人们。我们迎着渐渐发白的晨光上路了。心情是那种回家的感觉，满怀着激情和思念。打开天窗，新鲜空气迎面扑来，抬头看去，蓝天上白云朵朵，像移动的画，离我们是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此时，工作的烦恼、人情的世故都随窗外的风声烟消云散，我好像又回到昔日少年时代，好像重回到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和着音响里的那首《我和草原有个约会》，我的车像匹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车从隆化西侧穿过，左拐奔围场。两车道的柏油路，因为车少并不显的窄。车开始缓缓地爬坡。不经意间眼前豁然开朗，一湖碧水，烟波万顷。放眼远望去，云雾之间烟波浩渺，左边悬崖高耸，重峦叠嶂，原来已经到了庙宫水库。看见东庙宫的牌坊，拐入通往庙宫的下道。当年铁道兵第八师36团为了修建沙通铁路（沙河到通辽）驻扎在这里。 东庙宫的牌坊，过了牌坊往下就是庙宫 离开庙宫已经三十多年的我，这是第一次站着这令人魂牵梦绕的门前，只是这里再也没有往日的喧闹。 当年，通往庙宫的是一条土路，两旁是部队搭建的临时砖房和帐篷，战士和军车一片繁忙景象。如今新铺的水泥小路变得很窄，河上的小桥，只能一辆轿车通行。唯一不变的是房前屋后的那些笔直的古松，如同当年的战士，依旧列队欢迎我们归来。 当年铁八师36团在庙宫全景，右下角的古松下是团首长驻地，中间是团部，左上角是家属院。 修沙通铁路时，父亲在庙宫留影 唯一的卖票员也是解说员给我讲述了庙宫的历史，当然也提到了铁道兵，我仿佛看见了父亲，看见许许多多的战士们，我的眼睛模糊了。大约是1973年，我父亲所在的铁道兵第八师三十六团为修建沙通铁路，驻扎在庙宫水库。更准确一点说，当时团部就设在庙宫寺院里面，其他各处室散在寺庙的周围。庙宫寺庙里的建筑因为文革破四旧几乎都被拆除了。不大的院子里面是几排部队临时搭建的简易砖房。红砖青瓦的新房因为是临时建筑，与有着悠久历史的庙宫外墙很不协调。 这里曾经见证过我的少女时代，还记得我吗？ 我家就在最里面最后一排平房。当时有三间屋，一间是父亲的办公室，一间父母的卧室，一间是我和弟弟的卧室。现在看来，我家的位置就在现在后殿，也就是行宫的位置，是皇帝休息小憩的地方。 当年院子里的内景 这是后宫，当年皇帝下榻的地方，也是后来我家的位置。 像当年我忘记带回家的钥匙一样，我静静地坐在大红门口的门槛上，我在等，等父亲能够看见我，我相信，他一定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也许是对面的山上，也许是每颗松树的树梢上，我用心和他说话，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你看看我，你的宝贝女儿过的很好……我跳舞给你看，我知道我小时候，你就喜欢看我跳舞，我是你的骄傲。就在我家曾经的房屋前，我跳给你看。我知道，我曾经住过的很多房屋，都终将消失，只有这里，它会永久保存，这个家会永远等我。（沾了皇帝的光） 岁月流逝，物似人非。我是否曾在你的面前哭过，为了一朵小小的蝴蝶花？岁月无痕，你却有了太多的苍老。 二在承围公路隆化县与围场交界处道路西侧的一个山包上，便是铁八师36团的烈士陵园。这里翠柏环绕，雨后，地上到处散落着被雨水打湿的花圈、纸片。陵园没有门，沿台阶直上，首先看见的是“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几个大字，已经被岁月洗刷的褪了颜色。 树木摇曳，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风雨剥蚀了碑文，是那些好心人用红漆把烈士的名字重新描摹了一遍。我站在烈士墓前肃立默哀，四周静得出奇，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对面，几排浅灰色水泥墓碑整齐的排列着，墓碑上面铭记着那些年轻的灵魂，墓志铭千篇一律地写着“XXX烈士之墓”，生于XXX年，卒于XXX年，籍贯等等。 我默默地围绕着墓地走了一圈，墓园幽静安谧，静得有些襂人。30 多年的风风雨雨，还有多少人会记得这片墓地。这里的23位铁道兵烈士里只有4位在等待了38年后，终于迎来了他们的亲人。这些烈士已经在这个山坡上沉寂了快半个世纪啊。我站在这些于我已经熟悉的名字面前：我知道的已经找到亲人的陈锡泉、胡启国、张建筑、张思信四人。可是那些还没有找到亲人的烈士呢？他们是多么渴望亲人的探望，又有多少个烈士家人不知道亲人身葬何处？再过个几十年，还会有多少他们的亲人在世呢。每当想到他们的亲人几十年在苦苦找寻、等待，泪水不知不觉的已经流干……。而我，一个幸福地生活在今天的战友，只能以祭奠的方式，来缅怀为人民幸福生活而付出生命的烈士们。我知道，前不久胡启国等三位烈士的亲人刚来祭奠过。墓碑上还有花，地上的花圈被刚下过的雨水润湿。我用手指轻轻抚摸那一个个仿佛鲜活的名字，猜想着他们的模样，他们当中有的人牺牲的时候，年龄和自己儿子相仿啊。一想到这些心中会有许多感叹，唏嘘不止。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烈士们为了祖国的建设，为了人民的幸福，无私地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却难得有人为他们除去墓穴上的杂草；他们远离繁华喧闹的城市，远离家乡和亲人，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这崇山峻岭之间。只有长眠的战友陪伴在他们身旁，只有林间的鸟儿轻轻地为他们歌唱，只有火车的汽笛向他们深情致意。他们一如钢铁卫士，默默地守卫着用生命筑起的铁路线，守卫着沙通线的今天和明天，烈士的英灵护佑着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 公路旁边的山包上的烈士陵园 沿台阶而上，烈士陵园对面的钢铁大道（沙通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