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家书(写在祭绎第4年)

若予

4年48个月209星期1461天35064小时2103840分126230400秒，想对你说的话何止满腹!你在因果中早退，我在俗世里停留，你流星般的生命，留给我恒星般的牵挂。 　　高三那年你提出休学，我们发觉你的不对劲也知道你有一些心结，带你去成都的几家大医院，医生说，有轻微的心理疾病，但也是叛逆期的特有反应。我们按照医生的建议，尽量顺着你宠着你，在你情绪波动的时候，小心翼翼以免刺激到你。我们在等待医生描述的:可以不用治疗，年龄再大一点，心智更加成熟一点，心态更好一点，心结打开了就好了。利用休学的一年，你一个人天南海北穷游四方，看世界形成自己的世界观，这在你离开后成为我们稍微庆幸的事情，那一年，同学们都在苦逼地奋战高三，而你按照自己的意愿，过得相对欢喜自在。一年没有摸书的你考了438分，考上了**财大**学院(工程造价专业)，我们心想，这虽不是你理想中的大学，但有学上已经感恩老天爷了，希望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能让你变成更好的自己。可惜的是，我们没有等来你变得健康和开朗起来却等来了最可怕的消息。4年前的今天，你因为忍受不了重度抑郁症头痛欲裂和无法入睡的折磨，采取了极端方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成了妈妈最大的心痛:在你生病的日子里，一切都自己扛着，我们做家长的，甚至都不知道你的那些表现称之为抑郁症!孤单的你在通往天堂的路上会不会怪我们傻傻分不清叛逆和抑郁?如果我们清楚你的病情，带你去顶级的医院，找顶级的专家，用最好的药品，采取积极的治疗手段，你是不是就能被治愈，是不是就不会在18岁的时候带着痛苦和遗憾离开?打算离开之前，你明明偷偷地拼命献血捐骨髓，签下器官和遗体捐献协议，安排好未来的事情。另一方面你却说你“档期很满”，没有时间回家和“接见”我们，大一那年，我们只见面4次。后来才明白，你是不想让我们发现更多的端倪，原来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觉得你貌似越来越好!妈妈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无法原谅自己对孩子的“粗放管理”!我恨我让你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一个人势单力薄和病魔做斗争，我恨我没能延续你年轻的生命，我能想象你弥留之际，多么希望有个人能够帮帮你能够抱抱你能够救救你，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是个超级无能的妈妈，居然后知后觉让最心爱的女儿独自承受那么多的苦难，戚戚地化为一道青烟…… 　　毕生难忘2017年8月3日这个黑色纪念日，智爸和梅姨是除了医生、警察、校方以外见过你最后的样子的家属代表，你静静地躺在学校宿舍的上铺，一氧化碳中毒，早已失去所有的生命体征，如若熟睡。我们被这噩耗震惊了!你的状态看上去那么好，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说你好好准备去日本的考试，我们好好挣钱，一起加油，圆你的出国梦!谁曾想，你的考试通过了，我们的钱也筹够了，那个女孩她却爽约了!她酷酷地头也不回地消失了!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她不顾我们的感受说不要就不要我们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永远不告别! 　　妈妈整天以泪洗面，一家人都没了笑容。你走后的第一年是最难捱的，一辈子的眼泪都在那一年流干，眼部神经不可逆地破坏，视力急剧下降，左眼还因流泪太多严重变形，现在也是时单时双！偶尔翻看4年前的照片，八十多斤的妈妈恐怖如骷髅，几年的时间没能有效淡化心里的哀伤，只要谈及你，妈妈依然是嘴角在笑，眼泪在掉。最怕谁对我说:不要哭，因为最容易让人哭的话就是“不要哭”。只要想起你的刹那，就会悲从中来，不可抑制。世界上最痛的痛便是爱的人离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经历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的经历!有人说，时间长了就会慢慢忘了，我不行，除非我没有了思想和记忆。《寻梦环游记》里有句台词我记得很清楚: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被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你这么小就遭遇病痛之不幸离世，如果连妈妈都忘了你，对你实在太不公平，太过残忍!那些刻骨铭心、那些撕心裂肺、那些母女情深、那些倾尽全力的爱……只要妈妈在一天，就会把你留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一天。 每当回到我们的家，每当行走在熟悉的大街小巷，每当看到你的同学、朋友甚至与你相似的人，妈妈都会看见你的影子，感觉到那些气场弥漫着你活着的气息。我喜欢在我们熟悉的地方待着，过着之前的生活，想象着你不过是出远门了，某一天，远行的你突然推门而入扑进妈妈的怀抱，那会是妈妈何等的幸福啊!你知道妈妈现在最怕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就是受邀去参加别人孩子的婚礼，全场的人都饶有兴致沉浸在幸福、甜蜜中，唯有我一个人会伤感地想起你，如果我的女儿她还在，是不是也该穿上嫁衣披上婚纱了?此生我再也没有机会穿上红色的旗袍坐等孩子来敬茶见证她的幸福归宿!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百般感伤，泪水长流，快速冲向厕所，不让喜悦的人们看见我的异样。 　  这4年里，你的好朋友们都良性成长着，涵宝联系不多、之怡越来越美、欣岐一如既往地优秀，彤彤改名叫懿祯，挺上进的，她一直爱你怀念你，大老远的来过乐山好多次，是你妥妥的老铁；480的室友们都毕业了，有了不错的工作，有些谈了恋爱，她们相约去你墓地看过你；外公外婆姨爹姨妈舅舅舅妈，长辈们都是老样子，然工作了，是单位的小领导，月开挂了，考了个历史最好成绩，而且收到了四川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老爸老妈呢，仍在原单位上班，老爸的人品和专业得到越来越多的人认可，他的工作更忙了，忙得昏天黑地，我希望他能给自己的节奏降降速，他是妈妈的精神支柱，没有他，妈妈活不到现在，他健康才能慰我心安!妈妈老了许多，出现了一些身体不适，新添了很多白发，精神也大不如从前，眼里写满了忧郁，认真地说，妈妈不敢老去，万一以后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认不出妈妈那就惨了!九宾的房子装修好了，为了方便，增加了一辆“97P97”的车，上班太远了，我们目前也只能是周末过去小住两天，照顾一下花花草草。你活着的时候就央求我们给你生个弟弟妹妹，这件事情，不能如愿的原因很多，被身体、年龄、心情、疫情、业力、宿命等等因素牵引着，顺其自然吧，要知道，压抑着强烈的悲痛、绞心的煎熬，要实现生娃的心愿是多么难!怎么着都行，如果此生不能满愿我也接受，你是妈妈唯一的宝贝想想也蛮有意义的。        4年过去了，这漫长的1461个日日夜夜里，妈妈梦见了你无数次。妈妈连续在你走后的16天夜里梦见你，第17天起，你就很少来我梦里了。偶尔来，有时候是成年后的你，有时候是婴儿时的你，有时候是6、7岁时候的你，前两天梦见你告诉我你现在的名字叫“灵洋”，在你墓前讲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吓了一跳，你是在暗示我们“领养”一个宝宝吗?!奇怪的是，我没有一次看清过你的脸，但醒来后回忆有你的梦境，也是老母亲的高光时刻。        第一次给你写信，是在你高三时，你让我、大智老爸和外公分别给你写封家书。那封家书，妈妈从你的出生一直讲到了你的高中，那封家书，让我们母女之间的心近了很多。我当时就想，以后多有空就多写写信给你吧。没想到，后来的家书已经阴阳相隔，一个在天之涯，一个在地之角，远隔岂止万重，我很想知道，后来的家书，你都收到了吗?不管你能否收到，以后我依然会用家书的方式与你链接。其实妈妈更想知道，现在的你究竟在哪里，过着怎样的日子?        你的冢上青柏苍翠，四周开着三角梅，每次去看你，我们都会仔细地清除杂草，清扫墓碑，再摆上你喜欢的吃的喝的还有花儿。你喜欢热闹，如今却只能与星空冷月、夜雨寂山作伴，我可怜的娃!妈妈现在越发喜欢清净了，上班下班两点一线，一点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很少主动联系朋友，我把我的真实生活呈现在朋友圈，让关心我的家人、朋友们看见，也让你看见，用康弟弟的话说，“知道我很好，你们不要担心”。对了，前几天，康弟弟陪我们来了一次浪漫的泸沽湖自驾之旅，让我们感受了久违的亲子游～～～不用担心，妈妈现在也是有好几个娃的人了，按年龄大小排列依次是:同哥、康弟、牛弟、多弟，命运牵引，他们在你走后来到妈妈身边，叫我“妈妈”或“姑姑”，和你一样爱我! 人间的几十年相当于你那里很短的时间吧？好好保重自己，生死轮回，我们或许不会记得前世的事情，但宇宙自有其运行规律，灵魂不灭，无论你在哪里，妈妈总会见得到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祝福我的绎儿我的媛宝我心爱的姑娘永远18的女孩👧🏻，能够离苦得乐，无病无痛，无灾无难、开心快乐!  有罪才娑婆，人间不够纯粹，你是冰清玉洁、聪慧过人的天使，不该在尘世受苦蒙尘，你先行解脱了，妈妈道行太浅还得戴罪修行，重要的是，妈妈还有很多责任要承担，几十年以后，我们会在另一个维度相见，等我!                                     绎儿的母亲                                于2021.08.03 后记:《玉珍》歌手、作曲、作词、编曲：福禄寿FloruitShow歌词全文: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把她影子拉扯散啦多想也把我带着走啊就算虚度也不怕她说我心里有个宝啊千万别把它给毁啦所以和风一起飞的我啊不需要把脚落下起风啦该回去啦你看你看所有过往都在这儿呢大世界它耀眼吗只是只是我再也找不到你了风吹皱了她的手啊还想她拉着我慢慢走啊走到温暖金黄色的旧日子里啊那时我天不怕地也不怕起风啦该回去啦你看你看所有过往都在这儿呢大世界我也会去呀等着等着我走完这段路就来了她的茉莉花我还在喝着她听的歌我还在唱着呢直到她的苦衷变成了我的她的仁慈也变成我的了（起风啦......）（Woo……）（起风啦……）（Woo……）你会不会披星戴月乘风破浪来我梦里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知道你在这儿呢下次在春光中见到你啊千万别再抛下我啦啦……你会不会披星戴月乘风破浪来我梦里 这首歌是福禄寿唱给在天堂的外婆玉珍的，非常适合送给我心里的“玉珍”；当我们在想着她的时候，她也一定在想着我们呢。把这首歌放在家书里，你一定会喜欢，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