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沈 忱</p> 拜年也是有讲究的。我们一跨进长辈的大门,便各人称呼各人的,这个说大娘大爷过年过得好,那个喊叔叔婶子过年过得好,爷爷奶奶过年过得好,男声女声,奶气的童声,接踵而至。那些长辈们边递瓜子,边回应说好啊,好啊,你们起的刚早啊,然后表扬着这个孩子长高了,那个孩子变胖了,这些现在看来很不着边际的质朴问候,却是当时最美的声音。问候声,回答声,此起彼伏,像极了一曲优美的大合唱。我和妹妹夹在人群里,满脸自由自在,兴致高的时候跟着大呼小叫,想偷懒的时候,也可以三缄其口,颇有点滥竽充数的味道。但只要使劲往前钻,靠前站,一点也不影响接过大娘分给我们的好吃的,糖啦,花生啦,满满一大把。有时候因为人太多,有分重糖的时候,有时候懂事地高声说我已分到了,还有时候半推半就拿了重份,就因为这个,没少遭姐姐的白眼。 记忆中,那时压岁钱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收拾妥当的第一站就是直奔屋后的二大娘家。她每年都会给我压岁钱,是绿颜色的两毛面值,数额虽然不大,但对当时的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属于自己的巨款,至于能买什么,就看需要什么了。买用的,橡皮二分钱一块。买吃的,二分钱能买一包瓜子。一个瓜子能吃半天,先是含在嘴里品瓜子皮上的五香味,等没味道了,才真正嗑出瓜种来。印象中二大娘家并不富裕,哥哥姐姐一大群,虽不是一贫人如洗,倒也是捉襟见肘。二大娘那份为人的大格局,耳濡目染中造就了今天那群哥哥姐姐人品端正,事业有成。我童年的大部分时光,就是泡在二大娘家和妹妹玩,不管他们忙还是不忙,总拽着哥哥姐姐们陪我们打扑克,人多了就够级,人少了就五保。时光过得飞快,那份纯真而美好的童年真是值得留恋。 想起了小时候的拜年,更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如今形式大好,大人们不再为生计四处奔波,孩子的物质世界也是几近充盈。小时候的饭时头,故意在邻居家磨磨蹭蹭,看他们家炊烟袅袅,多想得到一句挽留,别走了,一块在俺家吃吧。现在想来,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那是怎样的一种礼遇啊。我小时候经常有这样的运气,大抵是这样的情景:邻居家煮了一锅地瓜,拾满一个长把瓢,亲切的称呼着我的乳名,叮嘱着让我回家送给奶奶。一路上,我早已端详透了每个地瓜的品相,甚至还暗暗地想,这要是一瓢猪头肉该多好啊。回到家中,便抓起热乎乎的地瓜大快朵颐,本来一份普普通通的地瓜,因为邻居的善解人意,还真的让我吃出了猪头肉的幸福味道。<br>如今孩子,吃饭仿佛成了一种负担,拜年也只是流于形式,少了当年些许鲜活的影子。于是整理了一下琐碎的记忆,封存在属于自己的那份简单的幸福里,细细品味。<br>仅以此篇,与那些心有戚戚的人共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