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在莱阳

孙建荣

音乐：故乡的眷恋摄影：任广鹏孙建荣撰文：孙建荣 　　故乡的记忆永远是望不到尽头的小山坡，是那沿着山坡走出来的一条弯弯曲曲通往家的小石子路，是那山坡下几排矮小的石头房、是那院外门口旁边的一眼泉水井、是那大门口流淌百年的清澈的小溪、是那井边的一个大碾子、是那几个芦花大公鸡领着的一群乱飞乱跳到处拉尿的老母鸡，是那窗外院内有点点臭味的大猪圈、是那口能做出各种饭菜的大铁锅和一抽一拉的大封箱、是那能把蚂蚱烤熟把红薯烤焦的柴火灰、是小燕在黑乎乎屋顶絮的燕窝、是那门前小山坡上绿油油的小菜园、是那年三十不睡觉，半夜打着灯笼挨家挨户拜年只为得到二三元压岁钱的山沟沟，是那躺在院子里数着星星睡觉的小竹子床，是那炕洞里藏着的甜甜的红薯和绵绵的芋头，是那坐在大门墩或者爬到院内平房房顶等孩儿回家的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家，那是姥姥姥爷的家，那是舅舅的家，那是三爹三妈的家，那是哥哥嫂子的家，那是侄子侄媳的家，那是我心中永远的家…… 走过千山万水，跨遍大江大河，住平房大宅院，迁高楼大平层，终究还是抹不去故乡的印记，小时候每次回去必须上山捡拾的松树篓是脑海深处最美好的画面。 我的故乡是山东省烟台莱阳市谭格庄镇铁匠庄（原西留乡），地处距市区15公里的一个小村庄，四面环山，山泉小溪环绕，民风纯朴、风景优美。 随着父辈军旅的脚步，我和哥哥姐姐们都出生在异乡，跟着父亲的部队走南闯北没有固定的住所，不管是部队家属院还是幼儿园还是单位的宿舍、租赁的民房，那些都不是自己的家。学生时代魂索梦牵的永远是年中穿插的寒假、麦假、秋假，或者火车或者卡车、轮船都是带我回故乡的摇篮，故乡才是家。 　　 故乡的山山水水是儿时温暖的港湾，年复一年，只有空中的白云和梦里的燕雀时常带我重游故乡…… 而今为了思乡的情节，为了父亲的遗愿，我重返故乡…… 铁匠庄坐落在村子的最西面，铁匠庄的最西头住着一户姓孙的人家，那是我的家乡，那里有我的家人。9年前老公陪我回家时跟部分家人们的合影是了却我对故乡思念最直接的寄托。 　　故乡有堂哥。 有里里外外操持着家务的二嫂，想当年也是家乡的妇女模范、劳动骨干、积极分子。 还有堂姐。 　　这是我和堂姐孙连英，堂哥烈士孙洪友唯一的亲妹妹。 还有侄子、侄媳、外甥。 大侄子、侄媳、侄子怀抱的是他的孙子，按辈分是我的重孙，我妈的第五代孙，这次返乡如果带着妈妈来，老人家一定非常的开心。 这是我和侄媳。 铁匠庄是由铁家庄、山枣沟、柳树沟三个自然村组成的一个村落。爷爷奶奶的家是铁家庄，姥姥姥爷的家是山枣沟，距离不足一公里。时光过了50多年，记忆却永远停滞在70年代的那个山枣沟、那个铁匠庄…… 　　要想回家着实不易，那时候火车是慢车，从德州或者平原火车站上车，到莱阳火车站1000里路得走一天一夜，中间时常还得换乘，但是回家的火车再慢也从来不烦，等过了潍坊看到窗外的山丘、听到胶东的方言立马激动的要跳起来。 火车上的周村烧饼是非常美味的食品，时至今日还是时常买一些来回味小时候的味道。 11岁那年暑假，搭乘父亲单位的一辆大解放卡车回莱阳，沿途卡车倒轮船、轮船倒卡车，到了莱阳换乘公共汽车。 做卡车经过济南黄河洛口段时，卡车要开到船上，然后摆渡过河，我的感觉到处都美，而同行的妈妈因为晕船一直在吐。 七十年代的潍坊。潍坊是回家的必经之地，很多次到达潍坊天就黑了，住所一直就是大车店。 记忆中的大车店旅客总是很多，分男女两大间，每间房里有很长的大通铺，小时候我总是担心会有小偷偷我们的东西，晚上我总是抱着装有现金的包不睡，等妈妈醒了再睡，等长大了妈妈还经常夸我。 　　莱阳汽车站，是我小时候记忆中非常大的非常现代化的一个站点，设施齐全，比我走过的其他汽车站都豪华。从汽车站乘公共汽车回铁家庄，行程15公里，一个人票价捌毛钱，记忆深刻。 莱阳北的电影院，曾经路过未曾进去过。 到了莱阳县城，每次都是先去莱阳绢纺厂的三姨姨夫的家歇歇脚，三姨姨夫都是莱绢的工人。莱阳绢纺厂1958年建厂时名叫“山东绢纺厂”，后来改名“山东莱阳绢纺厂”，隶属于山东省纺织工业厅。除了莱娟，莱阳的动力机械厂、拖拉机厂都是当时非常有名的国营老厂，我最熟悉莱娟，莱动和莱拖小时候只是路过而已印象不深。 莱阳拖拉机厂是烟台汽车制造厂的前身。50年代为恢复当地的农业，政府将“莱阳新建锅厂”改造成可以维修拖拉机的“莱阳拖拉机修配厂”。1969年烟台地区革委会决定组织拖拉机生产大会战，又将“莱阳拖拉机修配厂”扩建成具有年产3000台拖拉机产能的拖拉机制造厂。1970年在多个零配件厂家的配合下“莱阳拖拉机修配厂”试制成功第一台东方红—20型拖拉机。1972年“莱阳拖拉机修配厂”更名为“莱阳拖拉机厂”，同年莱阳拖拉机厂在东方红—20型拖拉机的基础上研发成功了泰山—25型中型拖拉机。 莱阳动力机械厂，成立于1943年的老国企，曾经是兵工厂，获得过国务院嘉奖，是中国北方最大的中小型柴油机生产基地，素有“南常柴北莱动”之美誉。曾经拥有干部职工5000多人，曾经的一代代莱动人励精图治，谱写了一曲壮丽的华章。 　　1950年春，由国家投资在莱阳城西关的荒丘上规划隆茂新厂区，建起一排排新厂房。1958年，隆茂铁工厂正式更名为莱阳动力机械厂。从此，莱动进入了国家内燃机生产序列，依靠自主研发快速发展壮大，一步步成长为农机生产赫赫有名的“国家队”。 从莱阳县城到铁家庄途中经26军老营房，营房驻扎莱阳近半个世纪。几十年来，小城莱阳陪伴26军同发展共成长，26军，助力这个小城的发展，小城莱阳，见证26军的壮大。 我心中的莱阳，永远是一座英雄的城市。莱阳有胶东最早的党组织，这里曾发生攻打万第、蚬子湾、莱阳等数场激烈战斗，牺牲了数千名烈士，走出了数支英雄的部队，抗战史、解放战争史，与26军辉煌的军史相映成辉。 莱阳是第26军的老家，前身可追溯到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山东军区鲁中军区主力部队，后发展为华东野战军第8纵队。1949年2月，华东野战军第8纵队改称第三野战军第26军。1952年6月，第26军回国后移防山东半岛，军部设在莱阳，隶属于华东军区战斗序列。 1952年9月24日，军长张仁初、政委李耀文奉命率26军进驻莱阳地区。部队进驻莱阳后，营房筹建和改造随之展开，营区几乎是从零开始建设，而没有地方居住的官兵，很多住进了周边村庄的空房子，有的住进了老百姓的家中。 26军营房，承载着26军的历史，见证着26军的变迁。 营房筹建，始于1952 年。由苏联专家设计建造的。在军部的周边几十公里范围内,星罗棋布地部署着十几座师、团级的营房。 26军军部设在莱阳城西的一个山沟里，隐蔽性极强，据说建成后空中侦察机看不到。 莱阳营房当时是全国最大的军营之一，也是全军唯一驻扎在行政村级单位的陆军军部。 上世纪七十到九十年代，莱阳驻军有1个军部，8个师级单位，20多个团级单位，包括海陆空，几乎所有乡镇都有驻军，是全国驻军最多的县市之一。 宏伟的军人大礼堂。 三层办公楼。 电影队和宣传队的平房宿舍。 机关卫生所。 宿舍楼。 宿舍楼。 伙房。 在回铁家庄的路上还有一处让我向往已久却始终没有去过的地方：莱阳军用机场。军用机场的位置是爸爸告诉我的，在回家途中东边的一座小山上，因为是军事重地不允许靠近。机场始建于在1957年，刚成立一年的海军航空兵侦察机大队转到莱阳机场，1966年扩编为独立团，1987年改番号为海航2师4团。 26军驻扎莱阳近半个世纪，提高了莱阳的知名度，提升了莱阳的城市气息，造福于数代梨乡百姓。 26军曾经是数代莱阳人的记忆和自豪，也是莱阳这座城的骄傲。这座小城，也是是26官兵心中的牵绊。 公共汽车穿越十公里路的营房，就快到我日夜思念的故乡了。我乘坐过的公共汽车目的地永远都是上孙家，上孙家车站显著的标志就是路边一个门市部，记忆中啥好吃的都有，现在那个曾经让孩子们神往的门市部还在。 时隔多年再一次回到日夜想念的故乡。正赶上麦收季节，雇来的收割机上山把熟透的麦子收割后直接就变成了麦粒，家人们只负责把麦粒运到房顶晾晒，赶上了下雨，79岁的大哥用塑料布盖严，雨停揭开塑料布继续晾晒，我见证了如今山沟沟里的家人收割、晾晒小麦的全过程。 家乡的饭桌在炕上、家乡的话在耳旁。 家乡的饭还是原来的味道，家乡的人永远都是那么亲。 铁匠庄村由山枣沟和铁匠庄、柳树沟三个自然村组成，村子的的最东头是山枣沟村，山枣沟村的最东头有三排小石头房，那边是姥姥姥爷的家。 小时候，走进姥姥的家门我就会缠着四舅上山，家乡的小山坡上松树不高，松树篓遍地都是，对我而言它即是一种玩具也是哄姥姥喜欢的引火柴，四舅总是一边嘟囔着“爬山有啥好耍的”一边带我上山，下山时我的收获是一筐松树篓，四舅则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一推干树枝，四舅用藤条把树枝梱结实背在肩上，另一只手帮我拎着我的筐子。 每次下山，我的口袋里都会装满采摘的还没盛开的黄花，手里拿着一把盛开的黄花。盛开的黄花漂亮的很，是我最喜欢的花，可是採回家姥姥不喜欢，我想的是玩，姥姥想的是吃，目的不一样，到现在我还记得我是这样描述：我姥姥喜欢那种没有“笑”的黄花。 石头小房子里面曾住着我的姥姥、姥爷，石头房前站着的是我的二舅，他已经80多岁，是我记忆中的姥爷的模样。 现在住着的还有舅舅、舅妈、表弟、表妹，还有外孙。 铁匠庄后山坡泥土里躺着我的祖先，那里有我的爷爷、奶奶、大爹、大妈、二爹二妈，还有解放战争中牺牲的四爹、五爹和堂哥的英魂…… 　　想家……梦回……如今成真…… 家人依然安康…… 　　变了的是小石子路成了宽宽的水泥路，小溪变成了水库，门口旁边的泉水井没有了，长成了一颗大大的核桃树，小燕的窝絮到了屋檐底下，姥姥姥爷三爹三妈搬到了山坡上的地下，小燕初飞，侄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