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家房西有一个小山包,山包西面有一棵老榆树,我小时候就听老人说这树龄有一百来年了,是本屯子的地主老刘大姨夫的爷爷刚逃荒来到这里时栽的,还有很多杨树。后来刘家种地发达了,够粗的杨树都盖了房子,这山包根上剩下三棵大榆树,土改时,刘家的房产都分给了贫下中农,只给刘家靠山根儿的三棵榆树下面,留下两间马圈,后改成小平房。刘大姨夫早年丧子,儿媳改嫁,他老两口在这小平房里住。^</p> <p class="ql-block"> 三棵老榆树,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没有粮食吃,让刘大姨夫先后放倒两棵,为的是剥老树皮里面的一层白皮,把这层白皮剥下来晒干,压成面,掺点玉米面做面疙瘩汤吃,又劲道又滑溜 。人们所说的挨饿时吃树皮,其实就是这榆树皮。这榆树皮面比野菜高级多了。</p><p class="ql-block"> 邻居住着,我们叫刘家老俩口为大姨、大姨夫。这两位老人因成份不好,没有了儿子,自己准备后事,用这榆木做了两口棺材,埋在剩下那棵大榆树下面的柴草垛里。我们从小就知道那柴垛里有棺材,路过那里就害怕。到了上学时,每天要从旁边经过,慢慢地就不害怕了。</p> <p class="ql-block"> 每到春天,微风刚刚吹绿杨柳的枝头,老榆树就开始放青了,她吐出来的鼓满红碣色的小包包,过几天变成了一串串的绿豆,不是树叶,而是一串串的榆树钱,微风吹来整个树梢在起舞,好像少年在花团锦蔟的天空,欢迎远方的客人。</p><p class="ql-block">这时刘大姨会叫上我们几个半大孩子,拿着她每年都在用的一头上绑着镰刀的长杆,从树上往下勾榆树钱。底下的够不着了,大姨会让我们爬上柴垛,够下好多好多的榆树钱,大姨乐的没牙的嘴都合不上了。一边往筐里撸榆钱,一边给我们讲挨饿时吃榆钱,吃完榆钱吃榆叶,最后把树放了吃树皮的故事。我们听着故事边撸着榆树钱,大姨把榆钱分一大半让我们拿回家,说我家人多。</p> <p class="ql-block"> 我无数次地放学、上学经过树老榆树下,有时放学直接到老榆树下趴在用手扫干净的一块平地上,写完作业再回家,给猪割草挖菜。</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零年,在城市工作的姐姐成家了,接我去她那里读书。参加工作后回去探家,妈说刘大姨和姨夫已经不在了,我赶紧跑到西山包上看,老榆树还在。冬天的冷风吹着光秃秃的树枝呼呼做响,好像在诉说着百年的沧桑刘大姨家的小平房己被人翻盖成砖瓦房,我走到老榆树前,抚摸着粗大的树杆:“老榆树,我回来了,还记得我吗”?</p> <p class="ql-block">文字:张世力 图片:来源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