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刘大力</p> <p class="ql-block"> 这么多年了,久久不敢提笔回忆父亲,因为那是我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今天是八一建军节,许多人写文章回忆过去的军旅生活,勾起了我藏在心中的一个久远的心思:我要写一写我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这是父亲1987年3月于北京天坛与母亲的合影。也是父亲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张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 1987年9月27日零点三分,父亲因患肺癌病逝于沈阳肿瘤医院,终年五十五岁,英年早逝。那时候我才三十一岁。记得父亲在北京肿瘤医院做完手术后不到一年病情复发,我们在火车上抬着担架把父亲送往沈阳肿瘤医院进行救治。我与父亲单位的一位同事,为了父亲的病情奔波于北京肿瘤医院和沈阳肿瘤医院之间,我最后一次晚上九点多钟赶到沈阳肿瘤医院,父亲已处于弥留状态不省人事了。父亲在去世的前几天可能预感自己不久于人世,跟我说不想在医院住了想要回家,我自己也没有经验,就安慰父亲说在沈阳医院治疗不是挺好的吗?回到家里哪有这样的医疗条件啊?父亲听我说完再也没有吱声,没过几天父亲就病逝了。到这时我才明白过来,父亲是眷恋着生他养他的家乡故土,临终前想再看一眼他心中惦记的亲人,不想埋骨他乡,期盼魂归故里……我非常懊悔当时没能明白父亲的心思而一了父亲的心愿。记得捧回父亲骨灰盒离开沈阳的那天早晨,天空灰蒙蒙的,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好像为父亲送行一样。</p><p class="ql-block"> 父亲病故的时候,我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是机械的忙碌着做些善后应酬之事,但总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潜意识里感觉父亲还没有离开我。直到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电视剧里的一个情节像导火索一样引爆了我,这时才意识到父亲与我从此将天人永隔。知子莫若父,<span style="font-size: 18px;">父亲没有了,</span>以后每遇不决之事找谁去商量?遇到难事找谁去求助?从今以后不管再遇到多么难的事情都只能由我一个人去扛啦!想到这里悲从中来,情绪像洪水决堤一样,号啕大哭起来。身旁的妻子见状悄悄的出去了,让我一个人在房间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把在父亲的灵堂里没有哭出来的声音和悲情尽情地释放出来。作为家中的长子,早年丧父的那种无助和悲凉让我无语。人生四大悲事之一的现实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了,实实在在的让我感受到了人世间的冷暖……</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这是父亲中年时期的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 我在梦里时常梦见父亲,特别是每到清明节和父亲节避不开父亲这两个字的时候,父亲的音容笑貌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在手机里和电脑上看到大家在父亲节写给父亲的纪念文字,引得我几次提笔想写又放下,因为不知从何处着笔。几十年来,每一次梦见父亲都是感觉很熟悉很亲切,就像父亲生前与我们在一起生活一样。我非常爱听《父亲》这首歌,但是自己不敢唱,唱了两句就如鲠在喉,泪眼朦胧。甚至在与朋友同学之间唠嗑提起父亲这个话题时,我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别人在诉说,自己不敢接话……越是不敢写,这个愿望在心底里就越强烈,就像深埋在土里的硬壳种子一样,一点一点的往上拱,等了多少年了,今天终于破土而出……</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这是父亲青年时期的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 1932年10月18日农历九月十九,父亲出生在锦县新庄子乡的一个小村庄里。父亲中师毕业后在家乡的一所小学任教,后来被借调到县委组织部工作,先后在新庄子公社、杏山公社、天桥镇、金城镇、白台子公社、石山镇等地任职。</p><p class="ql-block"> 1965年,父亲在杏山公社任社长,依稀记得父亲那些时候经常在农村大队生产队蹲点,最忙的时候一个月就回家几天时间。有一次,父亲为了参加第二天的会议,半夜从十几里地外的生产队往公社驻地赶路,在经过公路转弯下坡的地方,借着月光远远看见有一堆亮晶晶的东西在闪亮,拿着手电筒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木箱子摔坏了,大对儿虾散落一地,一看标签才知道这是锦州市水产公司的货,同行的同事把装对儿虾的木箱子封好运回公社,有人想打开木箱拿点对儿虾煮了吃,被我父亲给制止了,父亲耐心地给大家做解释工作:这是公家的东西,一个虾也不能动。并连夜给锦州水产公司打电话让他们取货,水产公司正在为丢了一大箱子对儿虾犯愁呢,在那个粮食紧张的年月,这一箱子对儿虾丢了还能找回来吗?当他们接到电话后喜出望外,连夜赶来把一大箱子对儿虾取走,临走时千恩万谢,感激不尽。后来听公社大院的叔叔说起这件事儿,我们才知道这“对儿虾”的故事。</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这是父亲1960年元宵节的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 父亲平时对我们家里人要求比较严格,从来不让我们收别人送来的礼物。有时父亲不在家时,生产队里有人给家里送点农副产品来,父亲回来看到后立即逼着我们给人家送回去,弄得送东西的人都觉得好尴尬。我父亲会抽烟,有时公社机关的同事送给我父亲一条烟,父亲说什么都不要,实在推辞不掉,就会把钱装在信封里给人家送回去。有时候因为这些事的开销,父亲的工资袋里只能拿回家一多半儿的工资。</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在杏山公社住了十年,我的童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杏山那里产花生,十年的时间里,我们没有收过生产队里的一袋花生。但是,当我们家因父亲工作调动举家搬迁到金城镇以后的第二年秋天,我家原来的房东老爷子,从一百多里外的杏山公社赶到我们家,给我们背来了一面袋子花生,在我家吃顿中午饭后,又背着我们拿给他的白面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那时候粮站里供应的白面算是细粮,每人每月二斤。在杏山公社那些年,我们与房东老爷子相处得像亲人一样。我母亲感概的念叨:在杏山住了十年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花生,离开以后反倒吃到好花生了。现在的年轻人对我讲的这些事情也许不解:几斤花生算什么事?是不是有点傻?但是我可以非常自豪的说,五六十年代的共产党干部就是那么“傻”,毛主席当年教导出来的干部大多数就是那么清廉。那个时候我们白天上班高兴,晚上睡觉心安。文革时期我父亲任公社社长,一些造反派想利用派性斗争来整我父亲,但是他们搞了一段时间无从下手,最后不了了之。我父亲历史清白,为人正直和善,为政清廉不贪,在他工作过的地方,那些基层的公社社员没有一个人说他的坏话。</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1983年我父亲在石山镇任镇长的时候,有一个小包工头为了感谢父亲曾经在工作上帮他解决过困难,到年底买了一台电风扇骑着摩托车送到我家,父亲说啥也不留这台电风扇,弄得人家一脸通红,转身骑上摩托车就跑了。第二天,父亲让单位的司机把这台电风扇给那个包工头送回去了,那人私底下对别人说我父亲有点不近人情,连个感谢的机会都不给他。</span></p><p class="ql-block">这是父亲1977年10月在机关播音室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 有时候我们对父亲的一些做法在当时也不理解,私下里跟母亲也埋怨过父亲做事讲原则,不会变通,不像别人家的父母都替子女着想,不让子女吃苦。以后年龄大了,逐渐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还是父亲的眼光看得远,我们平时的苦都没有白吃,在走向工作岗位以后都能独立工作,自己的路靠自己走。</p><p class="ql-block"> 有许多事情我们哥几个都不记得了,还是年迈的母亲在闲暇唠嗑时回忆父亲的点点滴滴往事,我们才知道细情的。关于父亲的往事有很多,在他工作过的地方,一些基层的公社社员,街道的居民干部,凡是和我父亲接触过的人,都会讲起父亲的那些往事。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父亲可是个好人,听到这两个字我心里顿时觉得涌起一股暖流。父亲的言传身教也深深地影响了我们这些子女,使得我们在学习工作和生活中都能够默默地遵循着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家风待人处事,并把这种家风潜移默化地传给我们的子女。</p><p class="ql-block">这是父亲在1984年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记得父亲在送两个弟弟参军的时候,临别时对他们俩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在部队这个革命的大熔炉里好好锻炼自己,不要怕吃苦受累,要学好本领,报效祖国,还分别给他俩写了临别赠言。父亲在去青岛参加会议期间还拖着羸弱的身体抽空去三弟的部队看望他,鼓励他不要想家,要坚守海防,为国家服兵役。两个弟弟都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他们全都在部队里入了党,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军人,也为家里争了光。每当父亲下班回家,抬头望着门楣旁边的光荣军属牌匾时,心中便充满了一种自豪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这是二弟参军后的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这是三弟参军后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这是父亲在三弟参军时写给他的临别赠言。可惜父亲给二弟的赠言找不到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这是父亲去海岛看望在部队服役的三弟时爷俩的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这是二弟入伍前夕我们哥俩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这是三弟参军后探家我们全家人的合影。那个时候二弟已经是退伍老兵了。</p> <p class="ql-block">青年时期的我。</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18px;">当年我也报名参军,连续二年检查身体,都因为视力未达标而没当上兵,这也是我一生中的憾事。在我们哥仨中</span>我的性格与父亲有些相似,平时生活中我与父亲的交流也会多一些。父亲说的观点我一听就能懂,我对一些问题的看法父亲也大多认同,虽然平时话语不是很多,但我们父子俩之间有一种默契感。所以父亲逝世以后对我的打击是无以言表的,就像家里失去了顶梁柱一样。</p><p class="ql-block">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今年,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三十四年了,我也到了尘满面,鬓如霜的年纪。感觉年岁愈大,对父亲的这种思念之情愈加强烈。总感觉想要说的话很多,却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静下心来写几笔父亲平生的生活小事儿,以寄托对父亲的思念之情。如果我的父亲能像母亲一样活到现在,看着三个孙子孙女都已大学毕业,并且成家立业家庭和美,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欣慰的事情啊!</p><p class="ql-block">这是1985年父亲与母亲的一张合影。</p> <p class="ql-block"> 梦里与父亲相见的时候都是相顾无言,醒来枕上惟有泪千行……父亲生前教导我们的话语像烙印一样印在我们的心里,父亲生前的音容笑貌我永远都记得非常清晰,父亲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p><p class="ql-block"> 2021年8月1日16时18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