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呜小院杂谈 品味泉州

哇呜小院

@福师大生物系87级本科

泉州前脚刚以“宋元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获评世界文化遗产，我们后脚就在泉州共叙大学毕业三十年，在漫长的历史长廊中漫话小有时间跨度的同学情谊，别有一番滋味。

从走出校门，到入土为安，区区60年。前30年，我们奔着成家立业而去，奋斗拼搏、绞尽脑汁、行色匆匆是这个阶段的主题词，想要的人生也或多或少都已实现。后30年，我们该奔着什么而去？

我能干些啥呢？享乐肯定不是后30年的主题，毕竟游美景得有好腿脚，吃美食得有好胃口，赏美色得有高荷尔蒙；再说，美的东西多了也味同爵蜡。所以工作肯定还会是主题，只是与前30年不同。

幻想一下后30年的生活场景：高度发展的数据技术已经连接万物，所有人的工作分成两类：一类工作是维护和发展数据连接系统，另一类工作则是服务于人的生活系统。按现在35岁就被互联网大厂嫌弃的节奏，前一类工作铁定没我啥事，我能做的就是“服务于人的生活系统”，包括含饴弄孙、买菜烧饭。

或许还可以琢磨一下文化。文化是生活系统的一部分，甚至是构建生活系统的引领，《人类简史》说：人类社会区别于自然界，就在于人类创造了文化，并用文化规范人的一切行为。给文化下一个通俗易懂的定义，文化就是人的七情六欲的和谐自洽的表达。琢磨文化的事儿，一则对身体条件要求不高，脑子活着就行；二则可预防老年痴呆症。琢磨文化，我看行。

泉州同学找来了“一茶书房”的几位老师当讲解员，带领我们深入泉州的小巷里弄，寻找这个城市的文化符号。“一茶书房”的创始人“泉州老李”和“青马”都被泉州丰富多彩的文化所吸引，而沉溺其中，是最不像导游、而类似于学者的讲解员，他们对泉州文化的挖掘，甚至达到“老鼠打洞”的地步：走着走着，忽然，青马老师指着墙角下边一个20*15厘米见方的墙洞对我们说：你们可以去看一下那个洞，那可不是出水口，里面有一尊石敢当，这座屋子翻修的时候，新墙包住旧墙，房主人怕把石敢当闷死，故意留了一个洞给石敢当透气。啧啧，这探寻的功力，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泉州人怕石敢当闷死，这样的文化底蕴就相当好玩了。

开元寺是最不像寺庙的寺庙，据说开元寺奉唐朝密宗佛教，各种建制并不遵从佛教规制，庄严的大雄宝殿不叫大雄宝殿，而叫“桑莲法界”；须弥座（大雄宝殿的殿台，表示大雄宝殿在天上而非人间）、门柱上雕刻了大量的印度教故事；西塔（仁寿塔）建造全然不合佛教规制，东西两塔还严格不对称；舍利塔不建在森严之地，直接在大殿门前广场两边摆开；石狮子拼命卖萌，简直是全世界最不认真的门卫；还有被“砖家”称为“干活偷磕瓜子”的塔奴，掉了一地的“心”等等。泉州人能把一座寺庙整成一座博物馆，骨子里一定很有包容性吧。

城南的小巷里弄同样异彩纷呈，有拐弯的屋顶，有“象神和它的老鼠坐骑”贴砖，有混合多种建材和建造手法的墙，有“剪瓷”雕塑，还有大量奉祀天后和保生大帝的宫观。

民间信俗历来是最接地气的文化，在泉州，天后信俗和保生大帝信俗最为繁盛。泉州民间盛传一句话“天后雨，大道风”，说的就与天后和保生大帝有关。据说曾有媒婆有意促成林默（天后凡人时的俗名）和吴夲（保生大帝凡人时的俗名）的姻缘，但不知怎的没成，两个人就有点不对付，成为神了还耿耿于怀，于是，大道宫的保生大帝出巡日（日子不固定，每年占卜确定）必会刮风，这是天后使法力，要吹歪保生大帝的帽子；而天后出巡日则必定下雨，这是保生大帝要淋花天后的妆。能让男女神仙相互捉弄，泉州人也是够幽默的了。

文化需要靠人传承，只有民间重视文化，文化才能流传下去，我们在城南看到一座“敬字亭”，是文化人专门用来焚烧有字废纸的地方，足见此地民间对文化的敬重。在开元寺遇到了两位民间文化人，一位以铅笔素描画泉州街景和建筑，在开元寺里，把他的画作摆在地上供人欣赏，几十年如一日。另一位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人，眼不花、耳不聋、健步如飞，在东西塔免费讲解，他对东西塔有细致入微的研究，告诉我们西塔的莲花台共有莲花1260瓣，东塔则只有960瓣。还有如泉州老李、青马、达真、吹神等一众民间文化人在挖掘、整理、传播泉州文化，这座城的文化必将历久弥新。

30年聚会，犹如一个仪式，让你总结、告别过去的自己，想一想未来的自己该当如何。见过了念念的人，聊过了碎碎的事，挥挥手，继往开来。再见泉州，你好龙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