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驾越天山，洒泪祭战友。

冬子

亲爱的战友、我的朋友，你们去过新疆吗？我想，即便你没有去过，也能从电视和其他媒体中领略过它的壮阔与大美。今天我要说的是，它不仅有美，还有险，更有感动你我，感动中国的故事。 六月三十日，友人突邀自驾游新疆。当看到行程中一个个新奇而充满诱惑的地名，尤其看到独库公路、沙漠公路及伊昭公路跃然纸上时，原本无意再走新疆的我瞬间改变计划，欣然应允。用两天时间做好出行准备。七月三日一早，在机场与四位伙伴汇合，飞往乌鲁木齐。再换乘高铁抵达奎屯，顺利办好提车事宜，在太阳高悬西天时分入住酒店（新疆奎屯与沈阳时差约二个半小时左右）。 之前路政信息，半个多月前，独库公路因泥石流而阻断，何时恢复通行还是未知。我们按原计划准备先走其它线路。不料从载我们去酒店的岀租车司机那里得知，七月四号，也就是次日，独库公路恢复通行！信息绝对可靠，因为他媳妇的舞队要参加明天的通车庆典活动。这个消息令我们大喜过望，当即决定先走独库！ 图为独库公路起点的纪念碑。 独库公路修建于1974年夏，北起石油新城独山子，南至南疆重镇库车县，全长561公里，横跨天山、穿越林海，自然和地质条件恶劣。数万名官兵奋战了整整10年的时间才筑就了这条天路，使南北疆相距一千多公里的路程缩短了近一半，堪称中国公路建设史上的一座丰碑。首次进驻施工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基建工程兵某支队的13000多位官兵，他们不畏艰难险阻，不怕流血牺牲，在冰雪＂达坂＂上凿隧道；在悬崖上修坦途，于1983年8月建成并通车。从独山子算起，全线仅开凿的公路隧道总长就达3380米。在修建公路过程中，有168名筑路英雄为此付出了宝贵的生命而长眠于天山，还有2千多位战友负伤致残。 同行的小贝是位援疆干部，也是这次自驾游的策划人，他告诉我，这条路平均每三公里就牺牲一位军人，纪念碑是对英雄的筑路军人永远的怀念。 我曾是沈阳军区工程兵的一名战士，深知所属各部队承担任务的艰巨与危险。看着前面的崎岖的道路，怀着对欣赏奇观丽景的期望和对筑路的英雄战友们的崇敬，听着小贝介绍，踏上独库之旅。 公路在西天山崇山峻岭之中穿行。跨戈壁、傍悬崖、临深涧、行河谷、翻雪山，几乎每一步都有不同的风景。无愧“一日历四季，十里不同天，一步一换景"之称号，难怪被旅游者称为自驾游的绝佳线路。 独库公路自建成起就有两条铁的原则：一是只允许七座以下车辆通行；二是只允许5吨以下的小货车通行。朋友，看到这里，你就可以了解到它的雄险了。 有许多摄影朋友参团乘大巴车走独库，其实能走的是南部一段。只有翻越四座海拔超3000米的冰达坂，完成全程穿越，尤其是北部，即独山子至乔尔玛段，才能真正领略到雄奇壮美的独特自然风光。 下面图片是我的记录，因多在上下颠波，急速转弯的车中所拍，加之本人摄影水平有限，导致许多美景转瞬即逝无法捕捉到，留下诸多遗憾，请大家见谅。 走过这条线的人都知道，由于这条路崎岖盘旋在绵延起伏的山脉中，处处皆是险峻峭立的冰川雪岭，非常的危险。在当地，走这条道被称为“翻越冰达板”。旅友们也一致认为其险峻程度不亚于318国道。怀着对天山公路的崇敬和对原生态的向往。小贝兄弟凭着多年山地行车丰富的驾驶经验，谨慎掌握方向盘，载着我们去实现前所未有的极致体验！ 沿途风景 沿途风景 山高路险，路的一边大部分是悬崖峭壁，另一面是万丈深渊。有老虎口、鹰嘴崖和碎石滩等险要路段。坐在车里的我们，一边为巍峨山脉、茂密森林咏赞，一边也不免提心吊胆。 沿途风景 沿途风景 从独山子到乔尔玛135公里，前100公里几乎全是挂壁公路，山高谷深，壁绝崖陡，路弯道窄，蜿蜒盘旋，独库公路，真是又独又库（酷）！每一个转弯、每一道雪峰，每一道起伏的曲线都能唤起我的心潮澎湃和惊叹！ 路上不时有羊群、牛群，甚至还有马群汇入车流。稍不留神，就会遇到大麻烦。传说这些都是天价动物呢。 由于独特的天山气候特征，高寒风大，天气变化无常。降雪量大，造成这里的积雪特别厚，在风口风卷积雪，常常导致公路积雪厚度达10几米，开春数月也难以融化。正值七月，达板上冰雪依然很厚，公路一侧雪墙矗立，这里建有一百多米的防雪走廊，防止雪崩造成阻塞。据说是世界的首例。 对游客来说，变幻莫测的天气带来的意外惊喜无疑令人兴奋，可是对当地的牧民也许就是麻烦，对当年的修路工程更是雪上加霜，这让我对新疆极端严酷的生活环境有了亲身感受，也更加体会了当年修路的艰难。 　　游客们在达板冰川上暢享酷暑季节的清凉与冰爽。 一路上，河流、瀑布、湖泊、冰川、盆地、丘陵、森林、草原、沼泽、沙漠、戈壁、雅丹、高原、峻岭、湿地、险峰、雪岭、蓝天、白云、花海，毯房、木屋、牧场和满山遍野的马牛羊，简直就是地质地貌，自然风光的精装集成版！ 我用玩笑的语气说出我的心里话：＂车儿啊，你慢些走！＂ 可是，独库公路上有住宿条件的镇子只有三四个且供不应求。当晚必须赶到库车才行。 五叠瀑布飞流直下 沿途风景 沿途风景 喀什河水清沏见底 田野里，油菜花盛开。 沿途风景 蒙古包不时在雪岭云杉林中闪现。 沿途风景 沿途风景 沿途风景 树林和草甸出现在库车河两岸。当公路急转弯连连地盘旋而下，大小龙池跃入视野。这两个高山堰塞湖景致大可与瑞士阿尔卑斯山风光媲美！清澈的湖水、如茵的湖畔与一片片错落有致的雪岭云杉相映成趣，引无数游客在此拍照留念。 美食与美景一样，吸引着食客驻足品尝。 雪山在远方连绵不断 雄鹰在天空中翱翔 沿途风景 那些别人口中惊人的美，都是要身临其境，全身心的融入其中才会真正感受到与心灵的交流。 高落差的盘山公路仿佛无尽无休。 美景在车窗外急速闪过 沿途风景 沿途风景 沿途风景 沿途风景 牧人依水而居，充分利用水资源在在河边屠宰牛羊，经营烧烤。 骆驼悠闲的在河边吃草，羊群似珍珠撒满山坡。如烟似雾的云在半山腰缭绕，一棵棵松树，就像躲在帘后的娇媚少女……蒙古包，像飞落的大雁在山间散落，羊群如云朵般，游弋在翠绿的山间，出生不久的牛儿，在这起伏无际的绿毯上撒着欢儿，成群的骏马，在这灵动的山间，忽而恬静散步，忽而扬蹄飞奔…… 沿途风景 巴音布鲁克大草原 　　过了巴音布鲁克又开始翻山越岭了，前面等待我们的将是独库公路的最后一个达坂—铁力买提达坂，海拔3200多米，隧道口就是库车界，也是南疆和北疆的分水岭，隧道四周山势巍峨陡峭，可以想象如果没有这个隧道，翻越这个山口要绕行多少路。 沿途风景 沿途风景 沿途风景 雪线下的山岭，山皮泛着绿色，沿途时时可见滑坡塌方险段，路标频频做出警示。 在独库公路，雅丹地貌不经意间就会闪入眼帘。漫长的时间里，风将山体糅化成各种你形容不上来的样貌，每一处都觉得新奇。 库车大峡谷。驶过峡谷口，地貌逐渐过渡到戈壁台地，即风蚀地貌。我用想像力给目力所见的地貌形状赋予暇想中的物体，越看越像。直至临近库车县，因接近塔什库尔干沙漠边缘，地势逐渐平缓。晚十点左右到达库车，结束独库公路之旅。 恕篇幅所限，另外许多相机拍的照片还没有来得及处理，有关独库公路的内容就介绍到这儿吧。 下面我将讲述篇头所提，令我感动至今的关于乔尔玛烈士陵园的故事。 乔尔玛地处喀什河上游，是天山进入伊犁大草原的一个出口处，位于横贯天山的独库公路（G217）与伊乔（S315）公路的交汇处，东通巴音布鲁克大草原，西连唐布拉百里画廊，相当于十字路口。小镇不大，主要建筑就是交通检查和公安检查站。这里随处可见湛蓝的天空、徜徉的云朵、飞翔的雄鹰，周围的蒙古包炊烟袅袅，一派恬淡祥和的景象。从这里开始，才正式进入天山腹地。然而，最令人们关注的还是乔尔玛烈士陵园和那位为战友守墓三十多年，2013年央视《感动中国》栏目的主人公一一陈俊贵。 留心的朋友可能心里早有个疑问，冬子，你前面把独库公路都走完了，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情节略过？说来这是有故事的：三过乔尔玛。 计划中，我们在乔尔玛小驻，前去参观天山公路人民英雄纪念碑和烈士纪念馆。但当时由于参观的游客太多，停车场又小，许多车辆无法入场停留。在交警的指挥下，我们的车只好慢慢向前行驶，随着车流逐渐远离了乔尔玛。 当我们结束南疆行程再次走近乔尔玛时，又因赶路去那拉提而与之擦肩。 两天后，在游完唐布拉百里画廊后，原计划返回那拉提住宿的策划人突然改变主意，沿S315继续前行（凸显了自驾机动灵活优势）。车行不久，当远远看到前方乔尔玛路标时，我们都兴奋的欢呼起来，又见乔尔玛！ 山，雪岭云杉苍翠挺拔；水，喀什河静静地流向远方；碑，是乔尔玛烈士纪念碑，碑下墓冢整齐肃穆，像战士在列队布阵。乔尔玛烈士陵园，到了。紧挨陵园的，是乔尔玛烈士纪念馆。 乔尔玛烈士纪念碑高约20米左右，表面用大理石装饰，正面用红字写着"为独库公路工程献出生命的同志永垂不朽！"背面基座上镌刻着修建天山独库公路时壮烈牺牲的烈士的姓名。 脱帽，致敬！ 烈士们的姓名镌刻在纪念碑基座上。 路是躺下的碑 我缓缓的走上石阶，在烈士墓碑前静静地浏览着。这168名英烈中，年龄最大的57岁，最小的只有18岁。级别最高的是副师级，也有入伍仅一年的新战士。 在第二排烈士墓右侧，我突然发现有位烈士竟是开原籍。墓碑上刻着： 刘焕言，辽宁省开原县人，1979年1月入伍，解放军基建工程兵12支队113团3营7连战士，1980年4月入团，1982年11月15日在独库公路二号隧道施工中遇塌方抢救战友光荣牺牲，终年24岁，追记二等功。 为之动容，敬礼！ 我曾在铁岭部队服役并就地转业，对所属的开原及各乡镇十分熟悉。 再回首环视，向所有的英烈墓，敬礼！ 走向纪念馆。 纪念馆中陈列着当年筑路施工用的一些工具实物、军装、炊事班用品等，墙上一张张老照片将当年情景再现，我仔细看着并用手机拍照下来。这些场景仿佛将我带回到那个艰苦卓绝激情年代。 　　独库公路，这是用生命和血汗踏出的英雄足迹！做为一名曾经的工程兵老战士，我为能有这样的勇于吃苦、勇于奉献、勇于牺牲战友们所创造出的奇迹和造福千秋的功绩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在此转录一首刻在石头上的诗，以表内心感受：《天山行》立命万仞云妆俏，建功经年雪唱谣，天赋厚爱造化近，地载群英修为高，凯歌盛世锦带飘，演义银河鹊桥绕，物流通衢经略长，松声功德江山娇。 图为游客们在认真的观看浏览，我想他们此刻的心情与我是一样的。 陈俊贵，这个名字或许对你是陌生的。但若说起“天山深处守墓人＂和2013年感动中国的人物你就会知晓了。凡到乔尔玛烈士陵园的人都想见见他。下面就是他的故事： 陈俊贵是咱们辽宁人，1980年入伍。 1980年4月8日，修筑天山公路的陈俊贵和三名战友在下山执行任务中遭遇暴风雪，在与暴风雪搏斗3天2夜后，4人已精疲力竭。面对死亡的威胁，班长郑林书命令年龄最小，入伍只有38天的陈俊贵吃下了唯一的冻馒头，而自己和副班长却像雕塑般长眠于离目的地只有8公里的天山脚下。临终前，班长郑林书对陈俊贵说：“你们一定要完成任务！我死后就把我葬在部队驻地的山上，我要看护部队和战友。我只有一个心愿，有机会你去湖北看望一下我的父母。” 1984年底，因严重冻伤，在医院治疗4年后，二等甲级残疾的陈俊贵退伍回到辽宁老家，当地政府特意为他安排了工作。时间一天天过去，折磨一天天加深,本可安逸生活的陈俊贵每当想起班长看着他吃馒头的情景，想起临终前班长的嘱托，他就愧疚难当，寝食难安。1986年，已娶妻生子的陈俊贵辞去工作，毅然携妻子和刚刚出世的儿子回到天山脚下，为班长郑林书守墓到如今。 “想想牺牲的战友，我们今天活着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呢？今生今世我要守在班长墓前，让班长永不寂寞。”草长草枯，风起雪落。1986年后的21年间，在新源县那拉提镇天山公路烈士墓旁，在一间破旧的小屋里，陈俊贵克服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苦难，一直坚守在班长等54位烈士身边（陈俊贵所在部队牺牲54人），每年春节、清明和中秋，陈俊贵就会带着铺盖到班长的坟前去守墓，陪班长过个团圆节。当年班长的嘱托陈俊贵牢记在心，25年后的2005年12月，在部队和在众多热心人的帮助下，陈俊贵终于在湖北找到了班长的家乡和亲人，并替班长在其父母坟前祭扫。 陈俊贵为班长守墓的事迹被报道后，引起当地政府的高度重视，2007年5月，在多方努力下，为修筑天山公路牺牲的烈士们有了新“家”，立有168位烈士墓碑的乔尔玛烈士陵园终于在尼勒克县境内天山公路旁建成，陈俊贵也从守护了21年，位于新源县那拉提镇的烈士墓地搬到新建的烈士陵园，并成为陵园第一位管理人。 班长从没有孤独。每到天山野花烂漫开放的时节，陈俊贵每天都将最美丽的鲜花献给班长。 班长郑林书的墓碑前是陈俊贵和所有参观者驻足时间最长的地方。陈俊贵回忆到：那个时候，大家都清楚这个馒头的分量，谁吃了就有可能坚持到最后。我提出把馒头分四份，可班长郑林书说：“我和罗强是共产党员，陈卫星是老兵，陈俊贵你是新兵，年龄最小，馒头你吃。”陈俊贵说，当时自己怎么也不肯吃，最后郑林书发火了，下了死命令，自己只好含泪吃下馒头。 陈俊贵为班长守墓的故事已是家喻户晓，每年，慕名到乔尔玛烈士陵园祭奠英烈的国内游人络绎不绝。 2008年，陈俊贵当年所在的解放军工程兵部队（现已改编为武警交通部队二总队第六支队）又回到三十多年前的施工工地，并承担天山公路改建工程最艰险地段的施工任务。部队官兵仍把陈俊贵当作一个兵，在得知陈俊贵一人有工资，要供养两个孩子上学，生活十分拮据后，特意安排陈俊贵的妻子孙丽琴在部队食堂帮伙，以补家用。 三十多年的冰霜雨雪，原先那个英俊的东北小伙已经被雕蚀得一脸沧桑。清苦孤独算不了什么，能够和班长在一起，终于践行了班长临终前的嘱托，陈俊贵心里感到无比踏实。 陈俊贵经常向人说回到新疆天山脚下，就是为了一个情字。当时，班长把生的希望给了我，把死留给了自己，在我的心中，班长永远活着，我要用一生时间来报答！今生今世我要守在班长墓前，让班长永不寂寞！ 陈俊贵事迹让我为之动容。这是怎样的一种坚守啊!正如他的颁奖词所说的那样：“只为风雪之夜一次生死相托，你守住誓言，为我们守住心灵的最后阵地。洒一碗酒，那碗里是岁月峥嵘；敬一个礼，那是士兵最真的情义。雪下了又融，草黄了又青，你种在山上的松，岿然不动……” 我见到了陈俊贵和他的妻子，他们穿着简朴的旧军装，面带微笑，坐在陵园门口的遮阳棚下，接受游客们的问候与咨询。由于围者众多，我没有上前与他合影留念。小贝找到机会，留下纪念。在此说明一下，小贝是位武警部队转业军人，有着浓厚的军人情结。 陈俊贵说：他在乔尔玛除了看护陵园外，还当义务讲解员，把一件件烈士事迹向前来瞻仰的人们讲解。陵园由他和爱人看护，他儿子也在北京的部队当兵。作为从生死线上走来的他，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就让他一生为班长和筑路英烈们守望吧！他还说，他是老兵，不是英雄。那些牺牲的战友才是英雄。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守在这里，百年之后他们夫妇俩要都留在乔尔玛，与班长郑林书永远在一起。 　　独库公路，一次刻骨铭心的旅行！再次向修路的英雄们致以崇高敬意！ 今生如若再走独库公路，我一定会在独山子买上两瓶老白干带到乔尔玛，敬洒烈士墓前。如果不能成行，我将拜托小贝帮我完成此愿。因为他说还会再走一次独库公路的。 　　驻足在长眠烈士英魂的这片土地上，我想，天山公路带给我们的不仅是对往昔峥嵘岁月的追忆和怀想，还有对人生价值的思索和感悟。我们尊重生命，但是，我们更加仰望那些为了祖国和人民事业献出宝贵生命的烈士们，是他们用牺牲和奉献为祖国的腾飞凝魂，用青春和热血为民族的伟大复兴筑基。 今天，正值庆祝建军94周年之际，仅以此文，向建筑独库公路的英雄战友们，向为了独库公路而献身们168位英烈致以一个工程兵老战士深深的敬意和崇高敬礼！向所有为祖国富强、人民幸福而献出鲜血和生命的英烈们致以一个老兵的深深敬意和崇高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