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的藏乡

楚天遥

　　日波村出生长大的嘉绒藏民，旺秋和索朗旺官两口子办的农家乐，今年已是第15个年头。

凡事常会开头难。才开张一年，汶川地震便让他俩这生意暗淡下来。可小两口并不气馁，一边打理农事，一边完善小院设施，几年后，人气又旺了起来。

藏家父母给孩子取名直白，寄寓专一。旺秋即“好运”，索朗旺官即“平安”。

知道他俩这些“趣事”前，赵兄是从朋友那先联系上旺秋的。

　　7月20日我们如约启程。一早，我和赵兄从重庆驾车前后相随，跑了500来公里，下午3点多驶进旺秋家小院。

当晚，旺秋和索朗旺官特意为“远道而来”的我们安排了一场锅庄舞会。入乡随俗，我们与住这儿的几十个男男女女，跟随一身五颜六色藏服的几个卓玛，在藏乐声中围着篝火，手舞足蹈转起来跳起来。一曲终罢一曲又起，大家尽兴了一个多小时。

　　旺秋家的农家乐，可容纳50余人食宿。一二层楼住人，楼顶是茶室、棋牌室、洗衣房，前后院坝供泊车和篝火晚会用。

来这儿避暑，生活亦有规律。早饭后，我们不是登山望远看云，就是沿河听声留影。到了下午，又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晚饭后再一起散步于乡间小路。

 

　　2000多米的海拔，气候凉爽自不必说。但连续两晚的夜雨，这里有些见涨却无半点浑浊的河水，我还是头一回见。那清澈、透明、湍急的水流冲刷着石头，其声其石都那么迷人。

一起的几位女士多是医务工作者，她们对水质的感观十分敏感。才喝几口，便觉出水的回味甘甜，直呼这简直就是矿泉水。

有资料介绍，这条38公里长的河流叫孟屯河，养育着近6000藏、羌、汉同胞。1995年被几位专情于山水的雅士发现，3年后，一册《孟屯河风情》摄影画册，正式揭开了她神秘的面纱。

流泉汩汩涧声长，日夜奔腾不觉忙。直挟清波穿石过，倒翻白影浸山光。流过眼前的这孟屯河水就是这么喜人！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世世代代饮这河水的嘉绒藏民，承继了孟屯河水秉性：清澈透明，从不停歇。

在与旺秋闲谈中了解到，小时候的旺秋，常常埋怨自己怎么没生在城里。初中毕业后转了个180度弯，庆幸自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他凭着自己的勤奋和聪明，建房、种地、采药、办农家乐、开快递，样样都干样样都成，还买了两台车，城市越野车方便一家人出行，自卸车用于出租，日子越过越红火。

“除了主营农家乐，光日常经营的快递、租赁，还有时令节气上山采挖药材、地里种植的几亩果蔬和政府的政策奖励，一年都有个7、8万元的收入。我们一家5口人，早已是吃不愁穿不愁了。”他不无保留地对我说。

　　谈到有没有考虑过外出打工的话题，今年35岁的旺秋说：“你看我在这经营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外出打工。”

接着他又告诉我说：“我去过成都和重庆后就更不向往城里的生活了。那些高楼大厦没我们这农家小院舒适，车水马龙也没我们村的小桥流水舒畅。”

　　的确，我们住在孟乡缘农家乐，天天都是客满。旺秋和索朗旺官从早6点做早餐开始，一直到晚9点左右才基本歇下来。每天如此。

不只是他两口子忙。我发现，双方的父母与他们一样，在自个儿的农家乐或小卖部也忙得不亦乐乎。像这样忙的“左邻右舍”，一家几代人既相互照应，又各有一方天地，真让人羡慕。

想起备受人们关注的留守儿童与老人问题，我明白了旺秋和索朗旺官，尽管一天起早贪黑，他们脸上为什么还都写满笑意。

　　在村委会宣传橱窗前，114户514人的基本信息和各方面责任人一目了然。

村里除了水、电、路、广播电视、通讯网络全都覆盖外，来这里的这些天，给我最直观的感觉是无蝇无蚊。经了解，村里早就统一建有化粪池和圈舍排污管道，每个农家乐都摆有合适的垃圾桶，有专门的垃圾运输车定时收走运出。

　　迷人的蓝天碧水，映照出行政环保措施与村民环保意识的“珠联璧合”，幸福了村里和来这村的所有人。我们住在旺秋家的农家乐，食堂桌椅、餐具灶具，每天都跟新的一样，干干净净。

与旺秋家这样大小的藏乡农家乐，我挨个数了数，在日波村有60多家。

　　日波村在阿坝州理县上孟乡辖区，虽然地震时全村无一人伤亡，但也纳入了当地灾后统一规划安排。如今依山傍水的藏式民居，依旧保持着浓郁的藏乡风貌。

　　可能是这个缘故，当格萨尔王后裔的嘉绒藏民，在这“人间天堂”乐享其中的时候，被外面的人闻讯到，便一传十、十传百，蜂拥而来，竞相分享这份快乐。我和赵兄一行就是这其中之列。

据旺秋讲，每到夏秋两季，成都及周边到这里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喜欢来这小度周末，或看满山红叶，或去附近塔斯沟、高桥沟看高山流水，或在楼顶打打麻将。如果是夏季，更有人喜欢在此避暑，住上个一月两月。

　　我们正沉醉在这“梦开始的地方”乐此不疲时，从官网看到一些省市相继发出“非必要不外出”告示，我们不得不提前结束原来日程。把我们的遗憾告诉旺秋和索朗旺官后，两口子表示理解，都说“没关系，等疫情过了，随时都欢迎你们再来。”

说实话，这天地灵光、人物和谐的“吉祥之地”，这白云缭绕、经幡飘动的日波村，大家都不舍提前离去。

　　这回在藏乡的日子虽然不长，印象却深。都回到家了，我脑海里还闪现着一条发光的云带，不住地在轻拂旺秋和索朗旺官，这一个个日波村嘉绒儿女。

我的又一个梦，也从这里开始了。

2021年8月1日

《老同志生活》2022年第6期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