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便是光——走近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姚子通先生(文:薛志民)

无忧无虑

　　与子通先生是老乡，故闻其名久矣，然相识却是近年，相熟则是一晌。暴雨过后的一个上午，闲聊中逐步走进他的艺术和心灵世界，竟有些进入状态不可自拔。他是位农民出身的画家，是汝州这片文化厚土上滋养出来的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其背后的诸多故事筋道绵实，值得咀嚼品味。

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饭碗

子通先生姓姚，1955年出生于纸坊镇纸北村，距鹳鱼石斧图陶缸的出土地阎村1公里左右。这个陶缸上的彩绘鹳鱼石斧图，被称为中国画的鼻祖。彼时，村上有个誉满州东的老书画家韩成章，据说，此人把自己关起来，一门心思写字画画，吃饭都是家人从窗户往里面递的，如此一练便是十年。

子通看韩成章老师画画，也在本子上乱画。父亲见了，戏谑道：想当韩老师哩？恐怕你几辈子也撵不上。韩老师看到他的画却极为欣赏、大加赞叹：“我们纸北想出大画家哩不成？”从此，他更加热爱画画，看到什么画什么，尤其喜欢临摹连环画。

　　这天，父亲给他3块钱，让他进城买口铁锅。在县城中大街，他被乐器行里悠扬的口琴声吸引了，不知哪来的勇气，用3块钱买把口琴。回来路上他后怕不已，这顿打是跑不了的。然而到家后，父母竟却没有深究此事，他侥幸躲过一难。

后来，父亲看到他临摹的一本连环画，陡然改变态度：“别再学音乐了，好好画画吧，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饭碗。”子通把这句话铭记在心，也把画画的梦珍藏在心。

　　高中时代，他遇到语文老师李新立。李老师书法、口才俱佳，对他赏识有加，把办黑板报、元旦特刊之类的事都交他去做。这更坚定了他画画的信心。然而，农村高中信息闭塞、师资匮乏，尽管那时也有高考美术专业，子通却因无人指点而与其无缘，这不能不说是件憾事。

高中毕业后，他像《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平一样回到家乡，但这时的村支部书记马东海知人善任、爱才惜才。马书记派他到陆浑灌渠建设工地做宣传，写写画画，不直接干活还有工分。

陆浑灌渠完工后，在马书记推荐下，他通过考试做了一名民办教师。那时候，民办教师也算个令人羡慕的职业，然而干上三四年，他彻底动摇了：当民办教师，一辈子就见那几个人，就走那几段路，就说那几套话，就吃那几样饭……说到底，当教师离画画距离太远。

　　谈起那些曾经启蒙帮助提携过自己的人，子通言语中充满无限的感激感恩之情。之后，他做过几年市文联的临时工，期间浙江美术学院的一则培训消息若黎明前的曙光，使他兴奋让他惶恐。

坐落于杭州西子湖畔的浙江美术学院，其前身为国立艺术学院，现为中国美术学院，是国内第一所国立高等美术院校。经过作品审查，国画系为他寄来培训通知。他怀揣七拼八凑来的4000元学费，像虔诚的信徒踏上朝拜“国美”的旅程。

在这里，南国的风为他缓缓推开一扇窗，绘画——美术——艺术，他的视野更加开阔；在这里，刘国辉、冯远、唐勇力等书画大家耳提面命、循循善诱，他的所求所向更加坚定明确；在这里，与众学员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拔节一样欢愉地生长着……倘若忽略昂贵的学费，这里不仅是人间天堂，更是学画的天堂。

　　然而，面包不能没有。每一次学画都好比一次冲锋，冲上山头就要退下来募集粮草。他做过一段纯粹的商人，积累了一笔资金。于是，他果断支持正在读高中的儿子走美术专业的路子。在北京，经过一周的考察，他把儿子放在一家人满为患、学费不菲的美术培训班。好在，儿子踏实勤奋努力向上，没有拿巨额学费去打游戏，第二年被中央美术学院顺利录取。

　　儿子的事甫一搞定，他开始思考自己的事，“我能把孩子送到中央美术学院，还办不成一个少儿辅导班”。然而，美术与美术教学，就像运动员与教练员，是两码事。为掌握少儿美术教育的规律方法，让教师教的省劲，学生学的有趣，他坚持两天上课、五天学习。中国美术出版总社《中国中小小学美术》副主编杨景芝老师的教育思想，对他影响最大。一两年功夫，“子通少儿美术教育”便风生水起，近悦远来，成为一块金字招牌。

夜深人静时，子通回想着磕磕绊绊的大半生，虽然可以无愧地禀报苍老的父母，我有了自己的饭碗。但是，人生似乎还缺少些什么……

这种感觉一直都在

2009年，儿子中央美术学院毕业，走上自主创业之路。以美术高考为主打的北京成功轨迹画室，赫然立于同业之中。

姚家班后继有人，他要真正为自己活一回。因为，那种感觉一直都在。那叫梦，心中有梦，方能行远，以梦为马，不负韶华；那叫愿，少时所念，半生之求，凭吾所积，须结果以成。

当他把去北京学习、创作的想法告诉家人时，儿子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人各有想法，我爸就这点愿望，那就成全他吧。”

　　这一年，53岁的他来到北京，参加了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研究生课程班，后在国家画院刘大伟工作室学习国画创作。刘大伟是原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其学员个个都是名噪一域的国画大腕。从初来乍到的“老子不服”到现实面前的“老子服了”，他把自己变成一个无限膨大的囊，吸收消化熔炼着国画艺术的精髓，裂变着一个更加完美的姚子通。

北京，人文荟萃。北京，总能给你意外打击，也总能给你意外惊喜。2013年的一天，子通在老乡引领下，前去拜访陈钰铭先生。陈老师是当代写意人物画的领军人物。子通带着自己刚出的画册，祈望陈老师能指点一二。谁知，陈老师审阅并点评一番后，低低地说：“要么，你跟着我再学学……”子通一时瞪大眼睛，不知是真是假。

　　像陈老师这样层次的书画高研班，仅学费每年就得四五万元，而且多是助教执教，一年很难见老师几次。陈老师不仅不收学费，身边学员也是限量版。幸运来得卒不及防，天上掉馅饼果真砸中姚子通。其实，如果没有这么多年孜孜以求，这画这人能入陈老师法眼？知遇之恩，当何以报？唯有勤学精进，方能不辱师门。

跟随陈老师学习期间，子通先生感受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他 在创作巨幅写意人物画《清洁人生》时，陈老师让他画一稿又一稿，连续画了十二稿。陈老师对学员有个要求，你的画我看了行，才能拿出去参展。这幅画自然获得全国大奖。回忆整个创作过程，有时艰难得近乎窒息，但在老师的指导加力下，他终于爬过那道坎，而后仿佛步入自由之境，画得顺手顺心。

　　陈老师从不轻易表扬人，但他为子通画册所做的序言中，有这样一段话：本来是想在大家聚会时给大家讲一些学习状态的问题，但现在看样子等不到那时候了，子通一下子获这么多奖，给班里的每一位同学都做出了很好的榜样！也给大家一个很大的启示：画画需要一些踏实和苦干的精神！天赋只是一个方面。在班上，子通算不得一个聪明的学生，天赋也并不高，但他很执着，“水到渠成”这句话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这个序言的题目是《踏实而执着的行者——贺姚子通获奖》，文中仅“踏实”一词就出现6次。这是对子通学习状态的肯定和鼓励，也是对那些心浮气躁者的敲打和提醒。在汝州一家美术馆，陈老师对一众美术爱好者和收藏者说，你们不仅要关注全国的名家，还要关注身边的名家，譬如姚子通、周云霞、康海江等。

　　子通先生是主攻写意水墨人物画的。有画评者道：写意水墨人物画难度是很大的。一位成熟的写意人物画家的成长，要经过几十年的培养锤炼。除了具备艺术天分外，还需要辛勤刻苦的投入，积淀较高的文化素养，追求意境意趣的审美高度……

在陈钰铭老师“水墨家园”工作室学习、创作的三年间，子通先生先后获得多次全国大奖，2017年跻身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后辈，能攀爬到中美协会员这一艺术高度，的确令人艳羡叹服，他却淡淡一笑“结个小果儿而已”。

　　如今，子通先生是陈钰铭老师“水墨家园”工作室画家，北京燕山国画院专业画家、副院长。但他早已不在乎这些名号。他说，入世，向外求，追求功成名就；出世，向内求，放下一切名利。这个世界放下了，另个世界的大门就敞开了。我们要以出世心过入世生活。话中有佛学的禅意，也有哲学的圣谛。这也正是陈钰铭老师的劝勉：“一个美协会员算得了什么？做一个好的画家才是最重要的！一个画家，首先要喜欢、热爱绘画，只有热爱她，才会全力以赴地投入，而这种投入是没有丝毫功利的。”

　　学会放下，是人生大智慧。当你主动与这个世界和解，便什么都不再纠结，就会幸福平静地面对一切。“没有心宽如海，哪有风平浪静。”“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风平浪静”的“好时节”，首先在于“心”。写意人物画，讲究“意”；“意”即“心音”。礼佛修行，也是营造“内心”。二者殊途同归。

心有所向，不知不觉就到了。到了什么地方？内心的平静，生命的幸福。子通先生如是说！

　　本文作者薛志民系汝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学语文高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