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雷震看见手表后盖内侧清晰地写着71.3.6。李工说:“这是修表师傅写的修表时间。”</p><p class="ql-block"> 于长水说:“李工,请您把手表后盖安上吧。</p><p class="ql-block"> 手表后盖上的几个数字,把雷震想好的对策一扫而光。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想不出什么好招数了。</p><p class="ql-block"> 于长水送走李工,返回办公室后,拿出一本“讯问笔录”。脸往下一沉,开始对雷震进行审讯:“雷震,你这张买表的发票是哪来的?”</p><p class="ql-block"> 雷震说:“这是我买手表时,商店开的。”</p><p class="ql-block"> “你买表了,为什么还偷表?”</p><p class="ql-block"> “我买的表给我未婚妻了。”</p><p class="ql-block"> 于长水又问:“杨飞丢表那天,你休息,你没有时间偷呀。”</p><p class="ql-block"> 雷震说:“我半夜睡不着觉,就跑到车间来偷表。”</p><p class="ql-block"> 于长水问:“几点钟偷的?用的什么工具?”</p><p class="ql-block"> 雷震说:“我是后半夜三点钟,用螺丝刀撬的锁。”</p><p class="ql-block"> 于长水又追问:“螺丝刀呢?”</p><p class="ql-block"> 雷震说:“扔了。”</p><p class="ql-block"> 于长水问:“扔哪了?”</p><p class="ql-block"> 雷震说:“扔到臭水沟里去了。”</p><p class="ql-block"> 臭水沟是市区内排放污水的明渠,水又黑又臭,淤泥很深,螺丝刀扔进去,根本无法打捞。</p><p class="ql-block"> 于长水又问:“手表的表带是你换的吗?”</p><p class="ql-block"> 雷震随口就说:“我没换。”</p><p class="ql-block"> 于长水追问:“真没换吗?”</p><p class="ql-block"> 雷震觉得表带肯定有情况,但是已经这么说了,就坚决不改口。</p><p class="ql-block"> 于是他说:“没换。”</p><p class="ql-block"> 于长水感到雷震偷表一案有两个疑点。一是雷震为什么后半夜从家中出来偷表?二是雷震承认偷表了,为什么不承认更换表带?他反复审问雷震,雷震就是不改口。</p><p class="ql-block"> 其间,雷震的徒弟小赵,曾向于长水反映,丢表那天凌晨三点多钟,一个很像花玉的人从男浴室慌慌张张地出来。因为天还没亮,看的不清楚,只能说“很像”。车间一些知情人甚至传出:“偷表案很繁杂,重头戏还在后头。”</p><p class="ql-block"> 可惜雷震承认偷表不改口,小赵只说那个人像花玉,花玉则一口咬定自己三点多钟没去过男浴室。</p><p class="ql-block"> 于长水把调查的情况向高书记作了汇报,经党支部研究,决定把这个案子移交给厂保卫科。厂保卫科又对此案进行了一番审察,才报送市公安局。半个月后,雷震因盗窃他人财物,被劳动教养两年。</p><p class="ql-block"> 市公安局的批复下达后,雷震从保卫科被带回车间,接受车间的批判。各工段都选了一个能言善讲的人,在批判会上发言。由于雷震平时很少得罪人,所以那些批判发言虽然上纲上线,言辞却不温不火。那位资历老脾气大的庞师傅听着不过瘾,没经主持大会的于长水允许,就冲到会场前。站在低着头的雷震对面,义愤填膺地指着雷震说:“你小子可把许平安害苦了!”</p><p class="ql-block"> 雷震抬起头瞪着庞师傅,同样大声说:“我说许平安偷表了吗?”</p><p class="ql-block"> 然后用手一指于长水说:“害许平安的是他。”</p><p class="ql-block"> 会场上发出一阵笑声。</p><p class="ql-block"> 于长水威严地喊:“雷震你老实点!”</p><p class="ql-block"> 两位负责押解雷震的民兵,一左一右,抓住了雷震的双臂。</p><p class="ql-block"> 老庞感觉有点丢面子,抡起满是老茧的右手,打了雷震一个耳光。雷震的左脸瞬间出现四道红色指印。</p><p class="ql-block"> 比庞师傅矮半个头的雷震被激怒了,他两膀一用力,挣脱两个民兵,向上一跳,抡起右手,狠狠地打了庞师傅一记响亮的耳光。</p><p class="ql-block"> 老庞被打得两眼冒金星,在原地真打转。会场一片嘈杂,秩序大乱。坐在前排的高书记站起来大喊:“把犯罪分子雷震押下去!”</p><p class="ql-block"> 站在会场后边的许平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想如果没抓到雷震,老庞打的就是自己,被押下去的就是他许平安。他庆幸雷震落网,庆幸自己化险为夷。自己被停止工作时,唾弃自己,骂自己不是好人的老庞,被雷震打得狼狈不堪,他也很是解气。</p><p class="ql-block"> 杨飞用手捂着胸口,看着混乱的会场,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他的手表找回来了,却失去了好朋友许平安。丟表那天,于长水问他:“许平安能偷你的表吗?”,他回答:“他好像不能偷表。”于长水追问:“是好像还是肯定。”他回答:“好像不能偷。”后来许平安知道了他们这段对话,对他态度大变。两人路上相遇,许平安头一扭就过去了,昔日好朋友,成了陌路人。</p><p class="ql-block"> 于长水把雷震偷手表的案件,补充到他的那个文图并茂的展览中。题目是:“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夜半偷表。”他又对破案经过大肆渲染,把自己描绘成了一个神探。展览影响很大,于长水也名声远扬。不久他就被调到市公安局,当上了宣传处的副处长。</p><p class="ql-block"> 雷震被抓后,柳叶都快急疯了。到车间去讨说法,于长水拿出讯问笔录给她看,她虽然不相信雷震会偷表,可是讯问笔录上有雷震的签名和指印,她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所谓的事实。她的父母让她与雷震一刀两断,她对父母说:“雷震只要活着,我就等他。”</p><p class="ql-block"> 花玉躲过一场大灾,沾沾自喜之余,对雷震也心存感激。他每个月都去雷震家,拎二斤点心或三四斤水果去看望雷震父母。有一次他在雷震家,碰见了柳叶。从此风姿绰约的柳叶,时常在他梦中出现。花玉也知道“朋友妻不可欺”,他努力抑制内心的原始冲动。可是原始冲动太强烈了,他终于回归原始,顺从了冲动。他打听到柳叶在一家饭店当服务员,就经常光顾那家饭店,借机与柳叶搭讪。有一次柳叶利用串休时间去雷震家,帮他母亲打理家务。恰巧在雷震母亲出去买菜时,花玉拎着一网兜橘子走了进来。花玉一看屋里只有柳叶一个人,就拿起一个橘子递给柳叶。柳叶和花玉见过几次面,对他毫无戒心。当她伸手接橘子时,花玉一把抓住柳叶的手。柳叶吓懵了,不知所措。花玉趁机把柳叶搂在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连抱带拥,把柳叶摁倒在炕上。柳叶躺在炕上,右手正好搭在雷震母亲的针线盒上。她猛然清醒过来,随手抓起针线盒里的剪刀,向花玉的脸上刺去。花玉看见剪刀刺来,头一偏,剪刀从他腮帮子上擦过。花玉惊恐地直起身来,捂着冒血的腮帮子,夺门而逃。。花玉怕雷震出狱后找他算账,就与他人对调,隐居到一个远离城区的三线厂。</p><p class="ql-block"> 两年之后,雷震劳动教养期满,又回到原单位。柳叶第二天,就和他到街道革命委员会领了“结婚证”。一个月后的婚礼上,柳叶把一块新买的“上海”表,戴在了雷震的手腕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