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地

门前小溪

<p class="ql-block">  母亲的菜地是我们一家七八口人的四季粮仓。春夏秋冬,季季新鲜,品种多样。</p><p class="ql-block"> 家乡的菜园地大多落脚于山岗或山沿,水溪旁或田埂上。我出生于丘陵山村,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粮食紧缺,能种上水稻的田亩,绝不会去种其它作物,所以菜地都分到那些或缺肥短水或犄角旮旯的地方。要在这样的菜园地有些收成,实不容易。而我的母亲竟能让我家的菜地四季丰收,瓜果不绝,就连我那男权意识偏重的父亲都为此折服。 </p><p class="ql-block"> 父亲高小毕业,因阶级成分问题,无奈学成石匠,常年上户做事,无暇参与农活。奶奶年岁大了,孩子中最大的是哥哥,尚在读小学,故家里的农活几乎落在母亲一个人肩上。</p><p class="ql-block"> 每年暑期,家里东墙外边的屋檐下,准会靠墙垛出一堵七八米长,宽两米左右,高两至三米的干草墙来。那是母亲生产队收工回家途中一担一担收集回来的杂草建成的,这是家里菜地每年必备的肥料库。平日里奶奶会定时定量从草垛子上抽些草出来,垫到猪圈里,一来作“猪床”;二来为沤肥,沤出那肥力充足的“猪栏粪”。母亲每过三四周左右择时把这些猪栏粪分挑到菜地里去,再加些鸡屎鸭屎和草木灰,我家那些贫瘠的菜园地竟然肥沃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家里的油菜常种在西山岗那边,那里分得两块较大的地,合起来有七、八分的面积。春暖花开时,走近那片油菜地,迎面是铺天盖地的黄,而下层是厚厚的绿叶丛,丛中竖立着一根根壮绿杆,稳稳的支托着上面满枝的小黄花。一群群小蜜蜂在花丛中嗡嗡作响,奶奶见此,心生欢喜,说我母亲就是勤快、好强!</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很喜欢端午节快点到,不光是我们兄妹几个各有套新衣服添加,主要还是餐桌上的蔬菜开始丰盛起来了。刚开始是四季豆、洋葱、黄瓜、辣椒、茄子、嫩南瓜、葫子、再有豇豆、苦瓜、青豆、扁豆、冬瓜、地瓜等来续上餐桌,相比现在的家庭餐桌,只是荤菜种类有所欠缺。但那时的蔬菜全是纯正的乡下土菜,至今我还能回味出当年母亲种在水溪边那爽口、嫩甜且带浓浓清香黄瓜味。</p><p class="ql-block"> 西瓜地安排在村口东南边,那地以一小溪为隔,上下两丘。以防瓜秧病,母亲一年上,一年下地轮流种西瓜。暑期里,我对那横七竖八躺在田里的西瓜不太在意,兴趣多在那两米来宽,水深半米左右沙底小溪上。只知道每年母亲会挑一担瓜到舅舅家,顺带外婆和一、两位表兄弟来我家过三伏,吃西瓜。记得我家厨房侧面那间是母亲每年堆放西瓜之地,大个的一排,中、小个的一堆,一地都是瓜。我倒喜欢小个点多些,三四斤左右,用小勺中间一挖,吃不完时,则连皮带肉放入猪槽里去,竟然还去告诉奶奶,自己一点没浪费!</p><p class="ql-block"> 西山岗油菜是五一前后收割掉的,此时正好插红薯苗,下半年开学后个把月左右,色红外皮光溜的红薯就可大量挖得,母亲一担担把它们挑回家。奶奶把小的分出来, 放上一星期左右,开始每天早上蒸上一锅,多让我们兄妹上学路上带着吃。那蒸红薯特香,人不用去厨房,老远就知道奶奶的红薯蒸好了。皮一扒,咬入口中,似煮得恰到好处的蛋黄,粉甜粉甜,我那时每天得吃上一两个,百吃不厌。只可惜母亲离我而去,她的红薯就只能出现在我们的家常谈论里。</p><p class="ql-block"> 外婆说母亲是她在小舅七岁时才得的第一个女儿,宝贝得很。高小毕业的她满身娇气,不知为什么,嫁到婆家,生了哥和我后,完全变成两样,是村里有名的勤快媳妇,能吃苦,遇事还能挺,为母则刚啊!</p><p class="ql-block"> 只可惜母亲为了我们兄妹五个将来走出山村,个个都有出息,长年累月,不知辛劳,却没顾及到自己的身体,早早离我们而去。她的离开,在我心中留下永远的痛!</p><p class="ql-block"> 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亏欠母亲的太多太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