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荫麟遗骸归葬大事记

闲翁wgj

序 1937年，卢沟桥“七七事变”，国立浙江大学师生在竺可桢校长率领下，踏上漫漫西迁途程。浙大师生历时两年多，越江南六省，行程2600公里，于1940年抵达贵州遵义。同年，张荫麟教授抵遵并展开教学工作。后罹患疾病，逝于遵义。 其时，遵义城中有一户李氏人家，崇尚教育，尊贤爱才，故与浙大教授多有交集。家中长女李永颐（字如练）彼时初晓世事，耳濡目染先辈良习，文化的种子就此根植于心。 随着岁月的流逝，张荫麟墓竟隐没了踪影。李永颐老人笃念张荫麟教授的学问人品，以耄耋抱病之躯，历时十余载，终于找到张荫麟教授遗骸。 ——李栩 　　1964年2月重修复遵义会议会址的历史遣迹。这座建筑位于滔滔湘江西岸，可是一座具有历史意义的建筑，中国工农红军在这里举行了改变中国命运的会议。浙江大学在西迁过程也在这附近办过学，而本文章的故事就发生在会址附近… 　　红墙内为遵义石家堡李家、杨家七户人家房址。 1940年元月16日，浙大西迁到遵义，竺可桢校长及全部教授租住老城南门城墙内有名气的人家，1940年7月27日，张荫麟受竺校长聘请，从昆明西南联大来遵义，费巩找李培荪，张荫麟租住了石家堡二号房，与房东家小姑娘李永颐建立了良好关系。 张荫麟在浙大忙于教学，编辑《中国史纲》在重庆青年书店出版，又主编《思想与时代》，过度劳累，患肾病，缺医少药，不幸于1942年10月24日在遵义医院去世。 1943年遵义南泉寺。 1943年4月5日遵义南泉寺前，浙大校长竺可桢带着浙大几位教授，在清明节为张荫麟扫墓留影。中立者是张荫麟原妻子伦慧珠和东莞中学校长罗瑶。 历史尘封了张荫麟墓地。 1978年原浙大学生李埏远道来遵义寻恩师张荫麟墓地凭吊无果。 2010年12月28日，遵义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曾祥铣问李永颐，凭你儿时的记忆，可否去你石家堡老城南门城墙外的旗杆山，找到1942年逝于遵义浙大张荫麟之墓？李永颐点头答应。  李永颐的热心寻墓人团队，每次到旗杆山(插旗山)墓园真是犯难！只见莽莽山野，荒草没人，残碑碎石，毫无头绪，抗战到现在几十年，又经动乱破四旧，张荫麟的墓无踪迹。 李永颐的家国情怀，顽强意志，感染着寻墓人，大家互相鼓励，克服风寒日晒，蚊虫骚扰，险路坑洼等困难，饿了吃口干粮，数年来随时翻找、挖掘，…… 　李永颐邀好友杨敏志等人，开始艰辛五年寻找张荫麟墓之路。 2015年11月18日陈天玉搀扶李永颐上旗杆山寻墓。 　　李永颐带领热心人，克服千辛万苦，踏遍旗杆山，反复寻找张荫麟的墓地。 　　寻墓过程中，发现旗杆山附近正在进行开发，李永颐请来南关镇和南门村领导现场查看，他们表态支持寻墓事宜。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永颐不顾八十多岁高龄，腿脚不便，身体不好，怀感恩之心，自费，多方打听，不畏艰苦，带领热心人，爬山47次，终于在旗杆山天主教堂墓地发现浙大师生先人碑石，以及竺可桢校长描述过的张荫麟墓的残碑、拜台基石等。 　　旗杆山下凤凰小区内，还残存着当年张荫麟出灵的后门。 几年前，友人上旗杆山背泉水，见过一块残石碑在荒草中，疑是李永颐要找的碑，第二天找赵元端弟一起清理土，翻过碑并擦净，难得是浙大学生赖慈立的碑。 之后，李永颐私人发给了提供石碑线索人奖金。 　　浙大西迁学生赖慈立、杨曦墓碑残段，现寄放于湄潭。浙大在遵义期间，因各种原因，多名学生去世。仅1942年，因肺病，即有一年级学生余弘道（1月5日）、史学系二年级学生蒋善百（6月30日）、湄潭先修班学生王修直（7月12日）去世；湄潭农艺三年级学生杨世煌游泳溺死（8月14日），机械四年级学生戴树本、外文系四年级学生周惕杨在息烽县遇车祸死（9月3日），教育系学生聂士坤自尽（10月3日）。杨曦于1943年8月29日因脑膜炎而逝，赖慈立于1945年肺病病逝，与杨曦、赖慈立一样葬在张荫麟墓旁的学生，尚有蔡煜（温州人，1943年死于肺炎），徐正书（衢州人，1943年7月31日溺水死），杨叔衡（海宁人，1944年病逝），王家滨（安徽人，1944年12月23日病逝于遵义卫生院）。另有教授樊君穆之子樊永强也葬于此。但现在除了找到杨曦、赖慈立两块墓碑，其余均堙没无痕。 　　张荫麟墓前挖出的供放香、烛、纸钱的石槽。 上图：张荫麟墓前石拜台；下左：找到张荫麟教授遗骸头骨当时封存用的陶罐；下右：墓穴中找到的头发。 李永颐一眼就辨认出，少年时熟悉的张荫麟一头秀发，捧起其头骨旁的一团不朽秀发，伤心的热泪喷涌而出，又摸索当年张荫麟让她看过海洋动物玳瑁雕刻的眼镜框，但只摸到泛黄微亮的玳瑁镜框颗粒，…… 　　李永颐与浙大校友会贵州分会任勇会长、原湄潭人大副主任何琦商议张荫麟骸骨的保存，寻找张荫麟后人线索。 李永颐通过海外报纸自费登载寻找张荫麟后人信息，淅大校友会、遵义、湄潭有关部门请媒体做视频及报纸报道此事，还通过国内外浙大校友会查找，联系东莞市文史委李炳球主任，以及张荫麟发妻伦慧珠内侄伦志清，查找张的亲属，进一步核实办好张荫麟在遵义的后事。 　　左一是原湄潭县人大副主任何琦，与李永颐协调配合，将张荫麟的骸骨、碑石物件，运到湄潭殡仪馆完好保存。前期她和《遵义晚报》首席记者陈果做好宣传报道，发挥湄潭团队作用，为后期有关张荫麟遗骨的核实、移交遵义仪式做了许多有益工作。 　为了把张荫麟遗骨二次入葬及修墓落在实处，李永颐给浙大党委副书记郑强建微信并发信息，郑书记来电话问：“您是什么人？”李答：“八十八岁的中国女老人。”他笑了说：“你脑子很好用，一点也不像是位老人，谢谢您了！” 当晚九时，浙大党委秘书长来电话说，郑强书记叫她与李联系。之后，浙大正式下文，并来遵义与李永颐交流。 　　2020年4月28日浙大发了《关于遵义浙大西迁师生墓园的情况通报》。 2020年6月23日，浙大校友会第一次开会，讨论寻找张荫麟墓地事宜，浙大党委副书记郑强安排党颖秘书长与李永颐联系。 　　张荫麟教授房东杨锡椽（字近阁），贵州大学中文系毕业生（李永颐的义父、表叔）。 　　这是遵义石家堡二号，房东是李永颐的舅公杨阁臣为儿子(杨锡椽，是李永颐的干爹)建的婚房。1941年左右张荫麟曾居住这带外廊的房子，每次见到小房东姑娘李永颐，亲切地叫她“小毛兜”抚摸她头发，与李永颐建立了深厚感情，如今90岁的李永颐仍记得张荫麟当年在此读书、写字及养病的样子。　　1940年，西迁浙大的竺可桢校长，带教授们入驻了遵义老城南园李家和杨家。 这里住有浙大梅迪生(字光迪)、费巩(字香曾)、李熙谋、沈思岩与杨增惠夫妇。1940年7月27日张荫麟从昆明西南联大来遵义，费巩找李培荪(李永颐的祖父)帮助，张荫麟租住了新建石家堡二号房(见上图)。 　　照片中的四位教授，前排左郭斌龢（洽周）、右吴宓，后排左刘咸、右费巩（福熊）。浙大西迁时，费巩、张荫麟先后租住在石家堡。1942年10月张荫麟逝世后，浙大用校车将他三间半屋的藏书拉走后，国文系郭斌龢教授、史地系涂长望教授立即搬入张荫麟租住的石家堡二号屋。1944年9、10月间，吴宓由西南联大前来遵义访友，就住在郭斌龢同一屋中。 　　1940年2月22日竺可桢寓所由水峒街三号迁至杨柳街碓窝井九号傅梦秋宅。房东为时任遵义县中学校长傅廷栋(字梦秋)，竺氏一家入住后，一家住此小洋楼上四室，傅家住楼下。 图为1940年12月竺可桢校长(左)和夫人陈汲合影。 　　老照片左一是傅梦秋的小女傅姗，长大后是文化小学教师，已退休，左二是傅梦秋怀抱张添，之后北京公安大学毕业，已退休，左三江宜芝(梦秋妻)怀抱张锦，之后北京公安大学毕业，已退休，右傅珥，铁道兵报社编辑、记者、正团级离休干部，现年92岁。 2021年6月21日上午，在与傅珥通电话时知晓，她称竺可桢夫人陈汲为“太师母”，浙大返迁时，竺可桢校长和太师母送她一块“坤表”，至今保留着。 　浙大音乐系教授沈思岩及妻子杨增惠（钢琴伴奏家），住李永颐石家堡三号房花厅。1941年浙大歌咏队，在“遵义播声电影院”演出后，师生在石家堡三号花厅前。二排中（靠沈杨二人者），是李永颐大伯家二女李若兰为女声领唱。 　　鲜为人知的是1940年浙大西迁来遵义时，子尹路柿花园巷一号，作为浙江大学教职员工俱乐部，校长竺可桢曾经在这儿接待过国民党副主席李宗仁与夫人郭德洁。当时作为厨房的房间就有39.2平方米。   1942年5月浙大史地系学生管佩韦开始服侍患肾病的张荫麟。据李永颐追忆：10上旬，张因肾病加重，住进当时的赖壳山县立医院（即现在遵义地区医院前身），因医治无效，于1942年10月24日（农历九月十五，霜降）凌晨3时与世长辞，享年37岁。当天下午三时入殓完毕，浙大为他发丧，灵柩从医院出发，经过狮子桥、丁字口，環城路口灵柩至中正桥（现新华桥），地方文化界人士在桥两边行注目礼。之后追悼会结束，竺可桢校长及史地系学生们齐放悲声一路经体育场旁回子庙出发，经文化街旁杨兆麟探花府前、私立玉锡中学大门、潜龙井、上石家堡路口处直出南门（通贵门〉上旗杆山（插旗山）一扇后门出去葬于老城南门旗杆山天主教堂墓地。 　　1941年7月，张荫麟摄于遵义的肖像照。拍摄地点为遵义老城捞沙巷对面出口处的晨曦照相馆。 张荫麟去世后，少年的李永颐带着小白花，哭泣着跟随送葬队伍到插旗山下。现在九十高龄的李永颐，对张荫麟历久弥新，说到:张荫麟是标准的国字脸，蓝灰相间斜文领带，常穿不换的西服。 　　本图是位于广东东莞石龙镇竹园街60-62号的张荫麟故居。张荫麟出生于1905年(清光绪三十一年十月初六)11月。 　　北京大学教授、藏书家伦明，住上斜街56号东莞会馆，知晓受梁启超赞扬的清华张荫麟是才子，特聘为女儿伦慧珠的家庭教师，二人产生恋情，于1934年4月结婚，之后，生有儿子张匡、女儿张华。张荫麟去世后，1947年伦慧珠将张荫麟在东莞会馆藏书捐赠给浙江大学。 张荫麟才学出众，是“清华四才子”之一。 1969年伦慧珠和侄子伦颖志在香港 上世纪八十年代伦慧珠和儿子张匡住加拿大温哥华，女儿张华嫁给美国人，住洛杉矶。1993年伦慧珠逝世。 　　2016年，在广东东莞市(莞城区)人民广场，建立了史学家张荫麟铜像。 资料 　　东莞《石龙报》主编姚小琴2020年到遵义采访李永颐。 　　《遵义晚报》记者余晖采访李永颐。 　　遵义市历史文化研究会重视与李永颐的沟通，组织做好张荫麟遗骸第二次入葬的具体措施，以及布置召开张荫麟先生座谈会。 图为市历史文化研究会曹甲申、李永颐和伦志清在交流工作，关心李老的身体健康。 　　遵义市民政局局长杨明成，在湄潭殡仪馆核验并装殓张荫麟教授遗骸。 　　2020年10月23日上午，在贵州湄潭殡仪馆举行悼念仪式。 　　2020年10月23日上午，在贵州湄潭殡仪馆举行张荫麟遗骸移交遵义的仪式。 　　2020年10月23日晨，在湄潭殡仪馆，由遵义市民政局局长杨明成带队接运张荫麟教授遗骸。 　　2020年10月24日上午，遵义各界人士上插旗山墓地，参加张荫麟遗骸第二次入葬仪式。 　　2020年10月24日上午，在遵义旗杆山，遵义殡仪馆工作人员将张荫麟遗骸入殓敬放墓地。 　　东莞《石龙报》记者姚小琴，代表家乡晚辈，将张荫麟故乡的土与水洒入墓中。 　　张荫麟教授内侄伦志清将从北京东莞会馆带来的土洒入墓中。 　　伦志清把张荫麟和伦慧珠生活过的北京东莞会馆土壤，撒入张荫麟的灵墓，原浙大学生管佩韦(教授)的女儿管敏新，也含泪将土撒到张荫麟的墓穴。 　　浙大校长助理、浙大继续教育学院党委书记胡炜和遵义市副市长李莲娜，共同为张荫麟教授墓揭碑。 　　碑文为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博物馆馆长白谦慎教授所书。 　　遵义师范学院院长、遵义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王刚主持安葬仪式。 　　浙大校长助理胡炜致悼词 　　张荫麟教授内侄伦志清致悼词。 　　李永颐与张荫麟教授内侄伦志清亲切交谈。 墓地位置 　　李永颐、伦志清、杨敏志在墓前合影。 　　社会各届人士在安葬仪式现场 　　浙大文学院院长楼含松致词。 　　浙江大学等单位敬献花篮。 　　2020年10月24日上午10时，在中共遵义市委、市政府部门、市历史研究会、红花岗区委、区政府、区民盟、浙大胡炜校长助理及各级有关部门、浙大贵州校友会任勇、湄潭有关部门、东莞文史委主任李炳球的重视支持下，表彰李永颐的奉献精神，圆满地将杰出史学家张荫麟的遗骸第二次安葬于遵义老城南门外旗杆山天主教堂墓地。 　　安徽宣城市文联主席徐艾平（笔名书同）、李永颐、伦志清、杨敏志在墓前合影。 　　李永颐、杨敏志和浙大西迁后代向张荫麟告别合影。 　　李永颐与浙大文学院院长楼含松交谈。 　　中新社贵州分社原策划总监唐福敬和李永颐在墓前。 　　王刚、李永颐、杨敏志及参与寻墓群众合影。 　　李永颐拜读碑文 　　李永颐高龄九十，仍亲历亲为，坚持乘滑竿上下山，参加了张荫麟遗骸二次入葬仪式。 　　贵州省楹联学会会长陈德谦先生撰联悼念张荫麟教授。 　　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张萌麟全集》和学者李欣荣、曹家齐著的《张荫麟评传》。 东莞出版纪念张荫麟文集较多，去年，浙大新出版了《张荫麟学案》一书。 　　浙江大学和遵义有关部门在遵义宾馆举办纪念张荫麟先生座谈会。 　　遵义市文体旅游局李梅（李培荪外重孙女）代李永颐作书面发言。 　　纪念张荫麟座谈会上，浙大、遵义有关历史研究、民盟、师范、政协部门负责人、专家等畅谈张荫麟在史学的贡献，李永颐寻找张荫麟墓的事迹，以及继承发扬民族文化的意义。 　　参加张荫麟先生座谈会人员:浙大、遵义市档案馆、政协、文史委、民盟、历史研究会、文体游、民政局等部门；校友会、专家教授、张荫麟家属、家乡代表、张荫麟墓寻者、浙大西迁后代等代表。 　　李永颐老人热心公益，热爱文史，思索如何老有所为。 　　赞叹李永颐大姐的睿智、超强记忆力，尤其对遵义及浙大西迁人文历史的了解，感恩其为寻找到张荫麟墓地而真诚奉献。图为伦志清和李永颐谈笑风生。 　　2020年10月浙江大学“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揭牌仪式在遵义举行，期待今后浙大在遵义有新举措。 　　张荫麟呕心沥血编撰的《中国史纲》，收藏家有多种版本。 　　李永颐坚持数十年调研遵义、浙大西迁名人历史及李氏族史，编辑《那年那月那些事》等著作及资料，提供学者、部门研究用。 　　李永颐热心公益，公而忘私，把用聪明、智慧写作、收集的资料捐给浙大档案馆，把收藏的书画捐赠博物馆，甚至自愿将身后器官捐献医研部门。 　　浙大蓝田学院学生暑期中来遵义，采访李永颐后合影。 　　虽然年事已高仍然笔耕不辍，尊敬的李永颐大姐思维敏捷、热心公益，是我们的榜样。 　　⛳️ 即兴赋诗 ⛳️ 本文大部资料由李永颐提供并编辑伦志清整理 发生在遵义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