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母亲生我时已四十高龄。原本患有心脏病的身体又增加了负担。常年的劳累营养不良,在她中年的脸上凸显憔悴。额头面颊蜡黄暗沉,头发已花白,皱纹已深深地刻在脸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儿时体弱多病,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感冒发烧。只要流行病来,我是最早中枪倒下的那个,一次也没有躲过,一烧就是四十度,而且高热不退,出过汗退了又烧。身上似火烧,头昏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学习总耽误。每次看病都是母亲带着我去学校的医务室。</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医院的路并不长,十几分钟的路母亲累得气喘吁吁,常常走几步停下来。我烧得浑身无力,走几步也累。看到其他孩子去看病,不是家长背着就是用自行车驮着,羡慕不已。我也让母亲背着我。母亲咬紧牙关,吃力地背着我,步态有些不稳。只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急。十几分钟的路,走了半个多小时,以至于路上院里的同事都看不过去,让我下来自己走。回想起来,母亲当时受的磨难,是我此生最悔恨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上学背的书包,是我母亲手工制作的。这在城里有,但不普遍。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是买的那个时候流行的军绿色的书包,我羡慕不已。我们家三个孩子读书,每学期都要交学费。虽然父母都有工资,但还要给亲戚每月寄钱。而且知识分子是改造对象,给孩子提供过好的物质会招惹是非。我年纪尚小,并不懂得其中的厉害关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布书包比正规书包还是差很多。由于太软,每次上课拿出书本,就发现书本卷得不成样子,像女人烫过未整理过的头发,鸡窝似的一团乱麻。看到其他同学书本整整齐齐的,臊得脸红低头不语。此时老师赶来添油加醋,连讽刺带挖苦道:“虽然你学习不好,但读书破万卷呀。”引得周围一阵哄堂大笑。我背地里流过无数次的泪,埋怨过父母。长大后才能理解当时的父母,如果不是谨小慎微,恐怕家早已支离破碎。比起许多人的不幸,这些委屈都算不了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那时的笔盒是铝做的。金属材质对铅笔就是杀手。只要一背上书包,就像卖货郎的行头,书包中传来沉闷的咚咚声。铅笔在笔盒中翻跟斗,等到要用时,里面的笔芯碎碎平安。外表完好无损,一个字都不能完整写下来就骨折了又骨折。不知费了多少笔,也写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尤其是我放学的路上,看到蜻蜓蝴蝶就跑去抓,走到湖边就要下水去玩。书包里的笔跟我离芯离得。它不爱我,我也不爱它。</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每次上课时都是最尴尬的时候。当老师说打开书本时,我用黑得像煤炭的手摸到书上就是给书上佐料。每次在湖边抓鱼后有淤泥,但我记得洗过手了。不知为什么还是这么脏?在身上擦了,也许身上也不干净。尽管总是会换衣裳,就此一项就知母亲有多劳累。那时候都是手洗,我的衣裳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因为从没考虑过母亲的辛劳。尽管如此,母亲从未像其他家长责骂我。对我的行为只是常常叹了口气,自语道:“又弄这么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2px;">那时老师特别嫌弃我,常常因为小事就请家长。书本没放好就是不守规矩,上课眼睛没注意她就是不认真听讲。作业写得不干净就是马虎大意等等。数不清的问题,找到了问题,轻则罚写检讨扫地。重则请家长,请不来就停课赶出教室。我记不得请过多少次,总之是很多很多次。当大学老师的母亲挨小学老师的批评,甚至是责难。可想而知的内心痛苦,母亲默默忍受着。也有过严厉的批评,但从未真正地体罚过我。她应知道我的苦衷,我犯的错都不是原则性错误,也就不像老师上纲上线地猛批,不是自己的孩子不会爱惜。但原则性的错误,从不原谅。比方撒谎、懒惰等。我在她面前从不敢撒谎。</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