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天山深处

村长小蜜

天堂的西瓜格外香甜 作为一个户外徒步爱好者，每年都想出去一两次，不出去就觉得心头慌慌的，好像那颗心无处安放。美国旅行家约翰·谬尔说过：“山在等你，所以我去。”我想加一句：“湖在召唤，所以我去。”有山为靠，有湖相依，所以我必须去。川西的几条经典线路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这次选择的是新疆乌孙古道。领队还是经验丰富、头脑灵活的老六，跟他走靠谱。这里顺便再夸他几句：这几年我们跟着老六领略了稻城三神山、雅拉雪山、贡嘎雪山、幺妹峰等雪峰的英姿，也见识了牛奶海、友措、冷噶措等海子的温婉，一次次刷新了我对美的认知，每次都安全、舒心，而且运气特好，回忆满满。不夸张地说，老六简直成了美的化身。除了老六，这次徒步主要由新疆领队小赵负责，他媳妇周周和厨师少华负责后勤。网上搜了一下乌孙古道，出来文字一大串，牵涉到汉武帝、匈奴、乌孙国、龟兹国、突厥，以及啥三区革命军等等，历史颇为厚重。我对历史向来比较感兴趣，乌孙古道这种有历史的徒步线路相当符合我的胃口。七月十七日，来自全国各地的三十多位驴友在乌鲁木齐汇合，然后坐一夜的火车到伊宁，再坐汽车到达乌孙古道起点特克斯县琼库什台村。十八日下午三点，徒步正式开始，一部气势恢弘的大片就此拉开序幕。 我们的扎营地与图中小有出入 走过的路看过的景D1:琼库什台—双桥营地，15公里 出发的时候，领队小赵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来成为每天的惯例。小赵这人性格有点急躁，一路上都在吆喝“集合了，大家快点，吃饭吃饭！”好像一位严厉的老师对待一群不听话的学生。出发后就沿着琼库什台河一路上行，森林、草原、雪山、牛羊逐渐映入眼帘，眼睛已被美景洗涤。要不是急着赶路，真想停下脚步，久久凝视这满目苍翠，任凭思绪飞扬。徒步的乐趣就在于此，把浮躁和喧嚣统统抛之脑后，把自己彻底融入这大山里，融入这幅画卷中，这种感觉真好。天山森林的树木与川西高原大不一样。川西的树木种类繁多，树下还有大量的灌木，密不透风。天山树木似乎就只有一种，就是雪岭云杉，形状整齐有序，好像排列在山坡上的仪仗队。雪岭云杉据说一年只生长两三厘米，随便一株都有几百年的树龄，非常珍贵。这些云杉保护的很好，几乎看不见砍伐的痕迹，只有自然倒伏。天山的草原也与川西有区别，好像草要密集一点，就像绿色地毯铺满整个山坡。草的气味也很纯粹，没有牦牛粪的味道。走了大约五六个小时，经过一座木桥，到达第一个营地。我问了小赵，他说这个营地叫双桥营地。名字不太浪漫，没有新疆的味道。帐篷由小赵他们提供，还是可以。晚餐的荤菜是羊肉，饭是夹生饭，徒步当然不能讲究太多，吃饱就行。新疆天黑的很迟，十点过才黑，十一二点才睡觉。第一天就很满足，这是我想要的新疆。 说的真好 准备出发 跃跃欲试、信心满满 乌孙徒步起点——琼库什台村 传说中的新疆风景，终于身临其境 伊犁马。天山深处，马匹是牧民的主要交通工具 才开始就这么美，让人如何把持得住 有几个队友重装（神秘人、山泉、米酷） 除了美还是美 蓝天白云，森林草原，正是我期待的美景 第一天的营地餐 D2:双桥营地——木屋营地，28公里 今天是最虐的一天，走了将近十三个小时，28公里，好多人都走到崩溃。一出发就开始翻越琼达坂（达坂就是垭口的意思）。天气不错，适合登山。一路上牛羊成群、溪流潺潺，抬头就可仰望远处的雪山。诺大的一幅画卷，就我们几十个人在尽情享用，这就是大自然对远足者的奖励吧。 没有人挤人的烦恼，唯我独尊 言归正传。琼达坂海拔只有3700米，轻轻松松就翻过了。垭口上没有经幡，风也不大，大家摆出各种傲视群雄的pose相互拍照，甚至有点舍不得离开。下午就不那么轻松了，先是碎石坡，然后是砾石坡，再就是草甸坡，一直在下坡，下不完的坡。尽管远处群山层层叠叠，近处草甸漫山遍野，但两腿已越来越酸痛。众所周知，下坡对膝盖的影响最大。过不了多久，大家对膝盖的关心已经胜过对风景的关注。笨笨熊、叶子、小平都开始退着走了，这样走膝盖没那么难受，但要扭过头看身后的路，速度减慢不说还不太安全，实在是不得以而为之啊。好不容易下到坡底，又开始过河。由于出发前小赵说不用带溯溪鞋，大家也就没有带，但他显然估计错了，河水的宽度超出了他的预想。这样只能不断寻找容易过河的点位，女同志居多，必须要照顾好。这时候陈义勇大神站了出来，他本来就穿的溯溪鞋，好多地方都是他和小赵直接站在冰冷的水中保护大家安全过河。就这样来来去去过了十来次河，耽误了不少时间。河过完之后又是一个剧烈的爬升和下降，此时好多人都已精疲力尽，表情麻木，话都懒得说了。到达营地时已接近十点，天很快就黑了。我敢打赌，绝大部分人从来都没有走过今天这么长的路，包括我自己。今天的长距离付出是值得的，也是老六、小赵他们商量好的，为的是第四天早点到达天堂湖。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英明。 明星走红地毯，我们走绿地毯 棕色的羊，第一次见到，其实乌孙古道有很多第一次 开始过河了 碎石路就像火星撞地球 翻过琼达坂，前方的山谷很像贡嘎的莫溪沟 人在花中行 绿色的海洋，花的世界 绿野上的小路很难和千年古道联系起来 野韭菜，确实弥漫着韭菜的味道 D3:木屋营地——林管站营地，18公里 选一个晴朗的秋日，我踏访乌孙古道。久远的驼铃，早已消失于天际，我祖辈在那里点的守疆篝火，今天依然在民族的星空中闪耀。以上是借用某处关于乌孙古道的描述，历史的印迹给我们这些探访者赋予了些许情怀。 乳白色的阔克苏河 北疆和南疆其实就是一条溜索的距离 女的骑马（全程骑马过河多500），男的涉水（也有例外） 这条狗叫斑斑，据说是乌孙路上的网红狗 好一曲草原牧歌 雪山下、花丛中，只有一个字来形容：爽 D4:林管站营地——天堂湖（阿克库勒高山湖）营地，15公里 今天是最惬意的一天，大片主角登场了。一出发就沿着缓坡上行，周围的美景仍然吸引着眼球。树冠上的老鹰和草甸边的土拨鼠发出类似的叫声，好像在说：“快走快走，这是我们的地盘。”我想说，这里确实是你们的地盘，惊扰你们了。翻过几道山梁，走过几个宽阔的草甸，再转一个湾，前方赫然出现一汪碧蓝的湖水。我按耐不住自己的心跳，眼光也被深深吸引，我知道，梦寐以求的天堂湖到了。对于天堂湖的描述，我打过无数次的腹稿，如“天堂遗落的碧玉”、“王母娘娘的镜子”、“上帝的眼泪”等等，但真正到了它的面前，我觉得任何形容都是多余的，任何文字都是苍白的。既然文字无法描述，那就让图片说话吧，我甚至觉得图片也不能反映天堂湖摄人魂魄的美。 还是要说几句。第二天28公里的付出今天得到丰厚的回报，我们得以早早来到天堂湖，还去了老虎嘴拍照。老虎嘴回来之后天就下雨了，时间刚刚好，佩服老六。晚上住无与伦比的湖景房，雨声在帐篷上塔塔作响，满足感不时在心头荡漾，这趟值了，已经不遗憾了。 D五：天堂湖营地—博孜克日格河谷营地，18公里今天是最艰难的一天。连经常到户外“出差”的老马都说，如果老是这种天气就再也不玩户外了，太惨了，没意思。估计大多数人都有此想法。雨已经下了一夜，今天出发时依然在下，没有停的迹象。在川西高原七八月份，雨一般来势凶猛，劈劈啪啪下一阵就停了，庚即就是艳阳高照。但乌孙的雨不按套路出牌，一下就下个不停。去过高原的人都知道，高原下雨伴随的是狂风大作、气温骤降。对徒步来说，下雨使道路湿滑、山体不稳，容易发生泥石流，危险性陡增。没办法，天气恶劣，但路还是要走。过了老虎嘴就开始翻越阿克布拉克达坂，沿不太明显的碎石路一路爬升。领队一再提醒，前面的人要特别注意不能踩看起来不太稳固的石头，否则石头会掉下去砸到后面的人。眼睛千万不能开小差，要盯紧前面的队友和脚下的路，依靠登山杖一步一步踩稳，缓慢爬升。有几个坡非常的陡峭，后面的队友看远处走的快的队友就像是挂在山崖上。最讨厌的还是雨，虽然不大，但很密集，无孔不入，冲锋衣、雨衣、登山鞋仿佛都成了摆设。没过多久我的鞋子就进了水，衣服也进水了，手套、裤子也都湿透，除了胸口后背没地方是干燥的，人也越来越冷，开始怀疑人生。 爬升途中，发现天堂湖上面还有一个湖，不是很大，湖水是浅蓝色，颜值相当不错。由于与天堂湖相隔不远，在天堂湖的光环映照之下，这个湖就显得黯然失色。实践证明，班花离校花太近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天气好，站在高处，这个湖拍下来一定非常漂亮，可惜我们正在经受风雨的摧残，哪里还有欣赏的心情。到达第二个平台，领队叫大家赶紧吃点东西，补充能量，冲击最后两公里。此时我已经冻得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喝了热水，吃了囊、巧克力，必须补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其他人的情况也和我差不多，都冻得瑟瑟发抖。实在是太冷了，心头在不断地骂自己：干吗跑到这里来受这份罪呢？在家里沙发上美美躺着不好吗？自作孽啊！以后再也不来了。骂归骂，但路还是要走，越停留越冷。此时从远处看，前面和后面的队友就像一个个彩色的蜗牛，慢慢向上挪动，估计每个人都叫苦不迭。又走了一个小时，恍恍惚惚中到达垭口，这里的海拔是3800米。垭口上大雾弥漫，寒风凛冽，就像利刃一样要把人穿透。此时我看见七八个队友挤在一个大石后面，说是等待后面的队友。大家都冻的面无血色，牙齿直打颤，说话不清楚。怎么能在这里等啊，等下去这不是甘肃白银事件的情景再现吗？必须赶紧翻过垭口下撤，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呆五分钟后果都很严重。等不了队友了，翻过去再说。翻过垭口后路况要好一点，雨也小了一些，我们和叶子等几个队友就一路小跑，好像垭口上的风在后面追似的。下撤了几公里，过了好几条河，营地近在眼前，然而一条咆哮的小河却像拦路虎一样横在面前，连豁牙大神也望而却步。没办法，只能等待马帮。此时几乎所有人的登山鞋都进了水，一位小伙伴还不无幽默地说鞋子里都可以养鱼了。凄风冷雨中，大家龟缩成一团，等待救命的马帮。幸而没过多久，马帮就来了，我们总算熬出了头。迅速搭好帐篷，换上干衣裤，钻进睡袋让身体尽快暖和起来。唉，今天真是太难了！ D6:博孜克日格河谷营地一——博孜克日格河谷营地二，16公里昨天到营地的时候天还在下雨，不过已小了很多。晚上雨终于停了，半夜已是满天星辰，今天注定是个好天气。果不其然，早上起来就是蓝天白云，收帐篷时心情愉快。回望天堂湖方向，几座山峰巍然耸立、清晰可见，然而我们就要和它们告别了。山和湖无论如何美丽，我们只是匆匆过客而已。今天很轻松，就是沿河谷一路下行，从上午十一点走到下午五点，约十五公里。河水虽然温顺了许多，但两条腿的动物还是不能驾驭，还得依靠四条腿的动物，所以全部人都是骑马过河。总共只过了四次，没有想象的多。大概是最后一天晚上了，晚餐是全羊宴：手抓羊肉饭、胡萝卜炖羊肉、炒羊肝，居然还有蘸水。炒羊肝和蘸水川味浓烈，是大神豁牙做的，眨眼功夫就抢光了，我只吃到两片。豁牙简直是一个全能战士，连菜都会做。说实话，今天不应该走这么少，到营地后无所事事，为最后一天过河埋下了隐患。 D7:博孜克日格河谷营地二——黑英山口，23公里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过河。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过，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然而哲学家的名言在乌孙古道并不管用，同一条河我们来来去去地过了几十次，过的发吐。河水已经不再冰冷刺骨，只要河水不是很湍急，过河也不太困难。按田大神教我们的办法，用膝盖抵住水流，横向迎着水走，手部用力，扎稳登山杖，就会顺利过去。我虽然缴纳了骑马费用，但只骑了四次马，事实上根本不用骑，几十个人骑马太费时间。由于没有骑马，我是率先出山的几个人之一。大部队出来时，时间已到八点，好像不少人的行程都耽误了。 烈日下涉水还有点舒服 乌孙古道终点，小小的黑英山口，里面竟然蕴藏着如此绚烂的美景 个人认为立一座碑就可以了 团队点滴徒步穿越是一项充满挑战性、具有一定危险性的户外运动，队员之间精诚合作、互助互爱就显得非常重要。这次以老六为首的乌孙团队，尽管来自全国各地，大部分人互不相识，但在朝夕相处中都体现了较高的素质。比如经常听到这样的话：“谁有创可贴？”立马有人回答：“我有。”排队吃饭、排队骑马、协助过河等都很谦让和自觉，几天功夫就体现了一种团队精神。这里要重点说一下豁牙田老师。田老师身体素质出类拔萃，站起来像铁塔一样。这次徒步途中，他数次淌入冰冷的河水，把女生一个一个的背过去，毫不退缩。我体验过那个水，淌下去几秒钟都遭不住，上岸后像几个伙伴一样被冷的嗷嗷叫，田老师却若无其事，一背就一二十分钟。身体强壮是一回事，甘于把强壮的身体奉献出来却是另一回事。为豁牙田老师点赞。 领队老六 新疆领队小赵和厨师少华 有田老师是乌孙团队之幸 谁敢横刀立马，唯我田大将军 行走的衣架陈义勇 田老师炒的羊肝让人垂涎欲滴 乌孙路上的一抹彩虹老六的队伍向来都是阴盛阳衰，这次也不例外，女生占了大多数。六天半的行程，这些女驴友就像一抹彩虹、一米阳光，为沧桑的千年古道增添了耀眼的亮色和无穷的韵味。下面是各位乌孙美女的风采。 笨笨熊 婧婧 妙妙 小平 Vela 健忘的鱼 么么哒李霞 妍 小派 叶子 susu 木也 昱儿 小天使 那些盛开在乌孙的花儿们乌孙当然当然不缺少盛开的鲜花，这是花开的季节，这是花的海洋。这些花漫山遍野恣意绽放，毫无顾忌地争夺着阳光，让人觉得都有些审美疲劳了。 不知道怎么形容 帐篷搭在花丛中 有点像雏菊，真名是橙花飞蓬 看起来不起眼的小花，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党参 此花名叫别惹我（刺苞蓟） 有点像川西的荒野丽人绿绒蒿，可惜是野罂粟 小山菊 在新疆连花都长的像羊肉串（串铃草） 老鹳草花海 结语我很喜欢户外大神守静笃说的几句话：“旅行带不走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那种活在当下的喜悦深入骨髓。遇见、经历、路过，每一步都踩在喜神敲出的鼓点上。”七天六夜，徒步133公里，翻越了两个达坂，从北疆穿越到南疆，看到了极致的美景，也经历了凄惨的苦难，见识了原始新疆的风土人情，人生又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确实就像守静笃说的那样，走在千年古道上，失联几天，尽情释放自我，那种活在当下的喜悦真的是刻骨铭心。走过洛克线之后，我喜欢把走过的线路以之为参照物，乌孙古道如何呢？以下是个人观点：难度指数：洛克线五星、乌孙四星危险指数：洛克线五星、乌孙四星半美丽指数：洛克线五星、乌孙五星总体评价，这两条分别位于川西和新疆的中国顶级徒步线路应该还是洛克线略胜一筹。不管怎样，两条线路走过一条，足以骄傲一生，两条都走过，此生无憾。大片落下帷幕，我们也将拾起一度抛开的面具，回到生活的城市，回到所谓的文明社会，但是内心的充盈使我们能够更加坦然地面对错综复杂的人生。感谢领队老六，以及小赵团队；感谢老马识途、豁牙、Vela、悄然动容等一路相伴的队友们，你们像古道上的美景一样，永远留在了我们的记忆中。再见，人间天堂，大美乌孙！ 天堂湖 村长小蜜（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