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喊我"黄连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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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二年冬，我刚二十出头，出任汽车连副连长也还不久。要奉令带着一批弟兄们在四川大竹参加部队战备野营拉练。

汽车兵是个技木含量比较高的兵，我提干时，连队还有许多59、61年入伍的老同志作为技术骨干留在连队。按惯例，部队讲资格，早当三天就是老兵，可以在新兵面前摆老资格，若老兵对新兵不满意，出口就是:"穿过几条跑马裤头？你这个新兵蛋子！"更别说我们连队还有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留在连队当职工，我这个1963年入伍的兵在他们面前，的确就是个新兵蛋子，所以，我虽然因工作需要穿上了四个口袋的军干服，但在老兵面前还是相当地惶恐，十分地谦虚谨慎，所以在行政管理上不夠泼辣大胆，在贯彻纪律条例方面也比较松驰。

部队拉练之初，大家都感到新奇，兴趣很高，劲头十足，口令响亮，队列整齐，还蛮象回事儿。但随着长时间的徒步负重行军，这帮长期坐驾驶室的汽车兵们免不了有点疲惫，行进速度有所放慢，队列稍显不整，出汗太多，有人解开衣服扣子，军容风纪也不那么讲究了。我出于狭隘的爱兵观念，感觉这帮弟兄也不容易，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松了对部队的严挌管理。忽然，路旁传来带有浓重胶东地方口音雷鸣般地大声呵斥 :"黄连副，你看看你怎么带的兵，稀稀拉拉的！"原来是林学信团长挺着魁梧的身躯立在路旁，团长是参加过淮海战役的老兵，黑虎着一张麻脸，瞪眼望着我们，十分威严，令人望而生畏。其实，当着全团拉练官兵的面，还算很照顾我们的情绪，更难听的"吊耳浪当"没有出口，给我们留足了面子。

我不敢怠慢，随即喊出口令"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战友们也立即回应呼喊"一二三四"。口令整齐洪亮，山呼海啸，一下子战友们个个象打了鸡血似的，立马昂首挺胸，精神抖擞，大步向前，步调也更为铿锵有力起来。团长的脸色也随之由阴转晴。

其实，团长知道我们这帮汽车兵，平常虽然军容风纪，队列操练稍微马虎一点儿，生活作风稀拉一点儿，但开车修车技能个个都不含糊。关键时刻都能瞪起眼晴，长途运输，彻夜加班赶路，多难多苦的任务，保证按时完成，从不掉链子。汽车连在施工部队里算得上是精锐的精锐，镝系的镝系。是完成任务的重装备设置，是团长的一块心头肉，所以平常对我们汽车连队也格外高看一眼。

"连副"这个称谓似乎听起来很陌生，我们当兵以来从就没听人喊过。今天从团长口中脱口而出，既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责怪，更多的是一种调侃与呵护，是团长关爱有加的一种批评。

从此，一些同级或职务比我高的干部，见到我都喊我"黄连副"。而我的那帮汽车兵战友们，叫我"黄副官"或者直接叫我"副官"。无论我职务有何变化，无论部队是在云贵川崇山峻岭，还是移防到青藏高原的大戈壁滩；乃至退役后，汽车连的那帮老兵们现在见面依然叫我"副官"。流露的是亲切，隐含的是对往昔的怀念。毛爷爷时代的官兵关系是那么的和谐融洽 ，是那么的亲密无间。

编完此篇，说点题外话。有朋友指出，我在文中写道:"原来是林学信团长挺着魁梧的身躯立在路旁，团长是参加过淮海战役的老兵，黑虎着一张麻脸，瞪眼望着我们，十分威严，令人望而生畏″。其中"黑虎着一张麻脸"这句尤其生动传神。的确，这句话很有画面感，虽很真实，但太不恭不敬，甚至有点损。在此谨向老团长致歉意！

我们那个年代，天花没有绝迹，有不少人无奈出过天花。只要身体健康，脸上有点天花斑痕也照样可以入伍服役，团长是参加过淮海战役的老军人，脸上这点生理缺陷自然更不会影响带兵打仗。于是好事者，或按其军龄长短、或按其脸上缺陷大小私下排起了名次。在我们团，团长自然坐上了头把交椅，誉为林老大学信，依次排序:王老二永广(二营长)，杨老三向元(后勤处机械装备股助理员)，丁老四道福(后勤处材料股助理员) ，颜老五世才(司令部作训股工程师)。

还有一个机械连姓夏的63年入伍兵，可能因其影响力有限，没有列入排序，在同年入伍的老乡中只被戏称为夏"M子"安兴。往事如烟，这些几十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旧事，谈给今天军营中小鲜肉们听，几乎成了"天方夜谈"，令人一脸疑惑。

现如今在疫苗的作用下，人类早已排除了天花病毒的袭扰。在重颜值，处处靠刷脸的大数据时代，再也不用怕天花毁容的事件发生了。这是人类值得庆幸的一大成功的案例，可喜可贺。我相信，面对今天新冠疫情的肄虐，人类也一定有智慧，有能力像控制天花疫情一样控制住新冠疫情对人类的危害和袭扰。

愿天下太平，人人安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