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痕

语过添情

　　盛夏，骄阳似火。我从南京返沭，乘坐的大巴车行进在宁连高速上。我坐在车窗边，一路的风景，我看啊，想啊，叹啊，赞啊。我不知此时用什么心情去表达，但我一直在想，这几十年的变化太大了，我们都亲身亲历走过来，人民的生活水平在普遍提高，我们再也不会象从前那样勒紧裤带过苦日子了。习总书记在建党100周年大会上壮严宣布，我们已经进入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我们美好的幸福生活还在后头呢！

　　岁月有痕。 1978年10月20日，我们俩决定到南京旅行结婚。真是亏待她了，我们家什么装饰配置也没有。父亲在机关借了一间房子，只是简单布置了一下，又借了120元钱给我，我已经忘记自己手头还有几个钱，反正，也就是高高兴兴和她去旅行了。因为她是在南京读了几年书，对南京有些熟悉，比较了解。而我呢，离家最远处也就到的淮阴，那还是之前跟着父亲有过在淮阴零星生活的历史，头脑残存的印象，是地区政府的东大门口挂上了那么多走资派的大幅照片。父亲的单间是在政府的西家院，我是处在能读报的年龄吧，只记得当时的叔叔们听后还夸奖了我。在路东的淮海商场，我胸前挂的毛主席像章被突如其来的小强盗抢摘了去，吓得我楞了神。后来，我又从师哥学姐们到淮阴师范读了两年书，只是一个楞头青的毛小伙子，愣头愣脑的啥也不懂。我是班里最小的，多谢师哥师姐们的照顾，他们有的大了我一旬多。我本是生活在苏北农村，好几百里以外的省城从没到过。省城有多大，南京有多热闹，全是未知数，一片懵懂。恰似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境况。

　　从沭阳汽车站坐上车，经过胡集、淮阴，武墩。对淮阴的和平，我也不陌生，因为之前父亲又在五七干校和平农场工作，读书期间我常去那儿，后来学校又组织我们在和平学农劳动。客车过了武墩往洪泽，一路上全是沙石路，印象最深的是洪泽湖了。洪泽湖是我国第四大淡水湖。沭阳去南京的205国道，有一段经过洪泽湖的东大堤。大堤上绿柳成荫，草木茂盛，有着很好的护堤护坡作用。国道是沙石路面，颠簸扬尘 。 老爷车走在上面简直是遛圈啊，不住地拐弯晃荡，象要摇出五脏六腑。好在看到这么大的湖，一片望不到边的水域，对我这没见过大海的人也是新奇得多。听说大海的水是蓝的，可这洪泽湖的水是清凌凌的。第一次在脑海里比较海水与湖水的区别，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似乎了解得很多，一路炫耀，向我介绍这介绍那，使我惊讶、惊喜和羡慕。

　　在车上晃晃悠悠几乎一天，傍晚时分，她把我带到新街口的一个旅社。晚上逛了夫子庙，第二天在中山东路的一个照相馆，我俩正式照了张结婚照。谈恋爱期间，那时不敢公开，在马路上也不敢走一起，只是我走马路这边，你走马路那边，到了某个地点再会合，谈恋爱跟搞地下工作似的，牵手都在隐秘战线，害怕碰见熟人难为情。为了确定关系，我骑着自行车背她去了离县城几十里地的新风公社（庙头镇），偷偷地拍了张双人照。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缘分让她二十年后又去庙头镇做了镇长。

　　啥叫旅行结婚啊，在我们那时代也还算是领先时髦的。在南京游过了中山陵、玄武湖，又去了南京长江大桥。这里是来南京旅游的游客心中最亮点，“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桥头堡的工农兵形象，红旗雕塑，都是我们在课本和报刊上才看到的。现在伫立大桥看江景，“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宽阔的江面，浪花跳跃，不时有几只白色的江鸥在浪尖上掠过。江面上的轮船满满地装着货物，发出轰轰声，在飞快地行驶，为辽阔的江面增添了不少生机。那一簇簇黑影子在江中追逐嬉戏，他们说是“江猪”，其实就是江豚吧。对我来说，一切都很新鲜，也非常有趣。我们又在大桥的规定参观点照了张合影。晚上，她领了我去见她的同窗好友，我知道，是将我送给她看看的。

　　南京的车多，人多，景致多。那时的鼓楼广场主席台还没有拆，很空旷，残留着许多文革中火红标志。记得在西北角有一个大的食品公司，我俩逛了之后，买没买或买什么东西现在都已不记得了。我们在挤公交去新街口时，正值下班时间，人特别多，无序乱挤。我在后面把她推上车，又一只脚踏在车板上，公交启动了，两扇们突然夹住了我的另一条腿，疼得我龇牙咧嘴唏嘘着，在乘客们“夹着人了”的尖叫声中，司机赶快按下开关，我收缩了腿，瞟一眼乘客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我不敢正视，自卑我这“乡巴佬”出了丑，丢尽了人。可她一点也没有责怪，反而安慰和体贴我，让我心里倍感温暖。要是放在今天，她一定会“河东狮吼”，再找那司机评说不可。

　　在南京游玩期间，她还带我去看了她在部队服役的弟弟。她弟弟的军营在南京樱坨村，一排排简陋得很。他也是刚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可和别人不一样，他的床上除了整齐的被褥，还多放了几本书。我认识他，入伍前，他在县府大院知青办上过班，和我的办公室相距不远，大家都夸他是一个爱学习很勤快的好小伙子，将来肯定有出息。果不其然，后来他又考上了军校，转业后在省政府部门工作，有了相当成就。他秉承了我岳父的天性，为人正派正统，品德高尚，忠孝两全，珍惜亲情，待人处事细致入微。现在成了一大家人的核心，实实在在的领袖人物，小字们学习的楷模。

　　在南京旅行了几天，我们就乘班车回家了，父亲就在县汽车站饭店请了两桌客。我和她，还有父亲的单位的领导，要好的同志，个别亲戚，喝个喜酒，吃块喜糖，就给宣布了。从此，我俩终于可以公开相视而笑，直面领导、同事、亲朋好友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 从沭阳到南京的往返，我们已不知走了多少回了。路是越走越宽敞，越通达。原来客车要走十几小时的路程，现在只要三四小时。今年春节前我们从南京回沭阳，为了欣赏一下大江南北的风景，我们特地乘高铁，绕道镇江、扬州到淮安，再回沭阳。一路风景，使我们大饱眼福。中国速度，使我们体验了快感。再有几年，沭阳通上了高铁，我们回沭的时间就更短了。城际间的距离在缩短，我们的美好生活速度在加快。小康生活啊，真的到来。

　　人的一生是短暂的，走过的路，岁月有痕，耀眼闪金的些许会有哪么几点，更多的是默默无闻。就像夜晚的天空，没有那些无数颗看见或看不见的星星在点缀衬托，怎能有它的炫丽美妙，璀璨夺目。

　　我用苏轼的一首诗作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顺其自然，知足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