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七月份已经到了最后几天了，每每看着路边汽车上卖水果的老板正起劲地吆喝着：哈密瓜，又香又甜的哈密瓜……我的心情即刻有点不好。这哈密瓜总会勾出我想妈妈的情绪。好像这几年我没特意去路边车摊上买过哈密瓜。</p> <p class="ql-block"> 这两天台风“烟花”狂风暴雨，连老板都在群里发了保命要紧，放了我们一天假。我就一直宅在家里捧着电脑干活，反正活是我自己必须要完成的，对我这种财务人员来说还是在家干更清静点。</p> <p class="ql-block"> 台风来了天就没那么热，不像2013年那个七月，真的热得不在空调房间没法呼吸的那种。我记得妈妈在养老院，我给了她两个风扇，轮换着用也还是热。一直说给她装个空调她又始终不要，说开空调她会生病的，她只怕冷不怕热。我也只能隔三差五的送点好吃的糕点水果过去，帮她洗洗澡，洗洗衣服。</p><p class="ql-block"> 13年7月29日那天下班我在路边卖水果的汽车上挑了个大哈密瓜，选了最中间那段，挖掉籽去了皮，一片片切好装了一大碗，匆匆扒拉完一碗饭后就去离家不远的对面小区养老院。</p><p class="ql-block">“妈！快吃哈密瓜，今天的特别甜！”</p><p class="ql-block">我是喊着进去的，妈妈的床前只开了一个风扇，听到我的声音她就兴奋的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开那双细小的眼睛，丹凤眼本来就不大，现在眼皮下垂，其实睁开和闭着没多大区别。双眼放出的一丝光早已聚在这碗里黄灿灿的哈密瓜上了，手指在床边桌上的湿毛巾上下意识地捏了捏算是搽干净了，即刻伸进碗里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然后咽了一口，说：“嗯！真甜！还酥酥的，熟透了，好吃！”说完手上又拿了一块继续吃。我很开心妈妈喜欢我送过去给她吃的东西的样子。</p><p class="ql-block">我笑着说：“今天乍筷子瓢羹叉子都不要了，干脆用手吃了？晚饭没吃饱啊？”</p><p class="ql-block">“热！我想吃水果了，晚饭只吃了点粥，饿是不饿的。这瓜真好吃！”</p><p class="ql-block"> 她一块一块的继续吃着，今天连碗也没接过去，而是让我一直端着等她的手伸进碗里拿着吃的。连吃了三四块的样子干脆趟下了，嘴巴没停，边吃边赞哈密瓜是她最喜欢的水果。碗不是很大，但是那天几乎一碗全吃下去了的。</p><p class="ql-block"> 然后我乍也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看着她吃得香香的样子，这是我们俩最后一次开心聊天的傍晚。</p><p class="ql-block"> 那天真的很热，我坐着汗水咕噜咕噜在我后背，在我脸颊，在我的头发根里肆意地流淌着。我再次问：“妈，太热啦，你还是到我家去吧，空调房里舒服点。”</p><p class="ql-block">“不用，我有两个风扇，换着开，半天开台扇，半天开落地扇，正好，在空调房里太冷我不喜欢。”</p><p class="ql-block">每一次都是这样回答，我想也就算了吧，她来我家空调房里是穿我的羽绒大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p><p class="ql-block"> 那天当我说想回家时，她突然又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看我说：“才坐这么一会就要走啦？你要天天来看看我的……”</p><p class="ql-block">“嗯，会来的，这个月我不是几乎天天都过来的么，你放心吧！我过来也两小时多了，我回去了，你也该睡觉了。”</p><p class="ql-block">“哦！你要多过来看看我的……”</p><p class="ql-block">这段时间始终在这样的告别声里分开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我何尝不知道在养老院的日子是多么的孤单寂寞。好多次都和我说她活到八十多岁已足够好了，这样了无生趣的活着没意思透了，想着小时候在乡下大家庭的日子是多么幸福。她还常常和我说起梦见了儿时的玩伴和亲人，还有她妈妈……她最大的心愿是哪天要是走了必须要走得快点，别拖累了我。那种话我听不得，眼泪立刻会掉下来。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妈妈心里是害怕的，所以7月份的日子里我几乎是天天去看她陪着她的。</p><p class="ql-block"> 7月30日单位有同事辞职后交接班的最后一天，所以下班时我们办公室聚餐加歌厅算是欢送会，我是主管自然不会缺席，哪怕脑子里还惦着母亲。</p><p class="ql-block"> 那天回家时到了小区大门口还驻足了好一会，昨天答应了的，要去陪她的，可是看看时间快10点了，老人家肯定睡着了，我不能再进去吵醒她的，还是早上早点出门买份汤包送过去，然后再去上班好了。</p> <p class="ql-block"> 万万没想到的就是会发生的意外。清早天还蒙蒙亮不到5点，电话铃声惊响，那是养老院院长打来的，说早上巡察时我妈妈喊不醒，头很烫，说昨天晚饭是她自己吃完出门倒了没吃完的那点，还和院长聊了几句的……我们几乎是奔过去的，感谢自己安排她住近在咫尺的附近养老院。我摸着她额头烫烫的，摸着她的脚却是凉凉的，送走过几个老人的我意识到这是离别的脚步。我让老公赶快回家取那包早已准备好了的衣物，我拿来毛巾脸盆热水瓶，喊着：妈妈醒醒可以吗？我来给你擦个身，干干净净的走，就昨天没来你就等不及我了吗？醒醒可以吗？握她手时只感觉到紧了几下手指，再没挣开眼睛……我给她擦洗干净，拿出衣服一一为她穿上，拿起梳子为她最后一次梳顺头发，再摸手臂，额头，开始凉起，我擦拭掉她眼角最后一滴泪……已快近7点了，院长说该上路了，一会邻居老人看到了会影响情绪的，所以让我别哭，我含着泪点头……最后一程只有我一个人陪着走完的，我让老公去买东西，去打电话通知亲戚……妈妈的亲儿子我从第一时间开始打电话都没有打通，殡仪馆安置完毕也没找到。直到下午才来电话说晚上是关机睡觉的，现在才看到。哎！</p> <p class="ql-block"> 亲爱的老妈就是这样走的，所以哈密瓜至今是我的回忆，看着母亲吃得开开心心的样子是她的最后一幕……</p><p class="ql-block"> 然后现在每次去买汤包都会想到那天晚上为什么不去吵醒一下她，或许可以说上几句话……</p><p class="ql-block"> 这两天台风让我不想出门，懒散的没去买菜，赖在电脑桌上做总也做不完的工作。没办法老公只能自己去买。</p><p class="ql-block"> 中午硬要拖我站起来一会，让我烧菜，非说我烧的好吃。我当然知道他是不想我坐久了直喊脖子疼。</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老公买菜不像我一样大包小包拎也拎不动的买，他只买一片冬瓜可能只有一块钱。我拿出一块咸肉，几根绿笋干，还只看到半棵大白菜，我于是大喊：“你这也叫去买菜啦？”回答：“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要这么多菜干嘛？今天我就想吃冬瓜汤！”</p><p class="ql-block">于是我只能来个：白菜炖咸肉，咸肉笋干冬瓜汤。</p><p class="ql-block"> 其实两个菜我们一天也吃不完的，但是我买菜总爱大手大脚，这毛病缘自于小时候妈妈的唠叨和看不惯我妈妈的缩手缩脚节省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妈妈算是出生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小时候也吃过不少美味佳肴，只不过生不逢时，战争时期大家庭没落，使得妈妈和外婆过着清苦的日子。所以菜总是只买一点点，够吃就好的那种。但是对我的吃穿上真可谓是无微不至。我和我哥都是有奶妈喂养大的。那时请奶妈喂养一个孩子得花去三分之一的工资。断奶之后还因为我身体不好，老中医说每天10颗红枣炖一把芡实，调养脾胃两三年这孩子才能恢复健康。七十年代初枣子芡实难买我妈托人也弄了来，每天炖这给我吃。小时候饭菜只要我吃得下，随便吃。她们却只吃一点点。在精心护理之下终于真能海吃了。那时每当我大口大口吃得正欢时又总爱唠叨几句：别吃着娘家的汗流浃背，等成家吃到自己时节衣缩食，缩手缩脚。“才不会呢！我才不会像你一样买一丢丢，我肯定会一大包一大包买！吃个够！你看着吧！肯定会！一定会！”我那时候就是这样发声的，直到现在，我还是在为这句话买单。我一直在证明我比妈妈强，我不是小气鬼，我是有实力吃得欢的。</p><p class="ql-block"> 我老公才不是这样想的，菜场就在旁边，想吃什么买什么不好吗？天天喊我改了这毛病。呵呵，有点难度了，那是我小时候的理想和志气！哈哈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看看我烧的菜，总爱洒一把绿色，那色香味是一样不少才美，老公没买葱，我在厨房找到了几根香葱，即刻整理干净洒在两个菜里，满意极了。</p> <p class="ql-block"> 今天我依旧不要出门买菜，然后老公继续出门买。等买回来了我还挑逗着问：“今天谁下厨啊？”“我都已帮你买回来了，饭也烧好了，你还想我干嘛？”哈哈他有点急了还说：“你烧得好吃，当然得你烧呀！”我继续逗着：“这烧得好吃是发自肺腑还是哄哄我的？”哈哈，我就爱和他斗嘴。</p><p class="ql-block"> 看看今天又是吃肉又是吃鱼啦！还看到他泡发了一把梅干菜，哎！又是一点点！我偷偷泡了半包黄花菜干，切碎了拌在梅干菜里，这样差不多量了。然后还多出很多黄花菜，只能另烧一碗。然后一条鲫鱼，连配色的葱和香菜都不想着买回来 哎！我自己懒，怪谁？他能天天出去买就不错啦！然后烧着烧着想起来荷包蛋烧鱼好吃，于是冰箱里取了两鸡蛋，旁边锅里一煎放鱼汤里滚一会儿起锅。冰箱里还有一盆酱，我又拿出来炒了一番，当我所有菜放上桌子，傻眼了！全是黑不溜秋的，又没有香菜香葱调色，完全不像出自我平日里的样子。捂脸捂脸！</p> <p class="ql-block">我喜欢吃！也是妈妈的喜欢。她爱偿个味道即可，我是吃得过瘾为止。就比如炖一锅鸡汤，我妈就一对鸡翅一个鸡胗两小碗鸡汤足已，其他都归我。我吃多了才能长得快，她就选两精品足够。</p><p class="ql-block">妈妈是个善良得不能再善良的小女人。我却练就是非分明，底线不破的那种。</p><p class="ql-block">妈妈那时候喜欢紧着自己接济别人渡日子。钱永远是一点一点聚少成多攒着，舍不得用。</p><p class="ql-block">我却不是！我救急不救穷，我爱超前消费，有多少用多少那种。因为我看到妈妈省了一辈子也比不上曾被她接济过的所有人家。她是我的前车之鉴。钱不是省下来的，得挣了花出去，钱会贬值。</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外婆后半辈子依靠妈妈养老陪伴，我也不负外婆嘱托，行孝至妈妈寿终正寝。因为我懂：养育之恩大于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 妈妈唯一在最后的日子里嘱咐最多的是：你和你哥不要等我没了吵架，你要看我的面子原谅他所有的不是，毕竟是我的亲儿子，你俩翻脸我会不开心的。</p><p class="ql-block"> 是！我懂，妈妈有愧疚于儿子的。因为家庭原因小时候没在娘亲身边长大，总觉得在儿子感情这份上缺失了点什么。我哥虽然顶了妈妈的职，长大了后才来一起生活，但是下岗，失业，生活逼迫，让他失去了很多东西，连孝心丟了，亲情也丢了，妈妈是失望的，但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妈妈有。</p><p class="ql-block"> 其实妈妈真怕我把他揍一顿，不过我心里还真想揍他一顿的。连丧葬费也没放过的人，终究我还是听妈妈的话放过了他的。我是不想妈妈在天堂流泪。</p> <p class="ql-block"> 算日子，就要九周年啦！每到大热天就会连着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我是逼迫成女汉子的，哥也是太多阴影面积照得他阴气十足的，我们小时候的家儿子和父亲生活，母亲和女儿生活，长期的分居两地能好吗？外加一个霸气外婆 ，我自然幸运有两个女人护我长大。可我哥缺失最多的就是母爱。等大了再补也补不回来了，尽管妈妈天天让着，护着，偏袒着，但是已经没用了。<span style="font-size: 18px;">所以我一直特别在乎家庭温暖。我不允许我的孩子缺失那份珍贵的亲情。</span></p> <p class="ql-block"> 妈妈我爱你！感谢你给过我的最珍贵的母爱！养育之恩永远大于天！我今生永记于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写于母亲仙逝九周年之际</p><p class="ql-block"> 献给爱我的妈妈</p><p class="ql-block"> 2021年7月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