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失去了你

张文静

我终于失去了你 从6月30号入院到昨天，住了一个多月的院，你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就在昨天，你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7月26日，当我们送你上救护车的时候，你静静地停止了心跳，医生告诉我，你走了，二哥不相信，让医生赶紧抢救你，需要做胸外按压，我询问医生如此抢救有用么？对你有没有伤害？医生的回答让我毅然放弃了对你的抢救，不确定你能不能醒过来，反而会导致你胸肋骨破裂，那是我极其不愿意看到的，我想让你安详地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所以，原谅女儿的不孝，住院期间你已经受尽了折磨，我不想在你走后让你继续痛苦，我轻轻地拉着你的手，抚摸着尚有余温的腿，希望可以通过按摩舒缓让你可以放松一下，说不定你就醒过来了，我听嫂子说，我们到了安康你就会醒来的，因为安康是一个离我们家最近的城市，你对于家乡的归属感会让你早早的醒过来，抱有这样的期望一直到了安康北服务区，摸着已经没有温度的你，这时我才意识到，这辈子我终于失去了你，你我二人的母女情分也即将走到尽头，这时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想到手术前夕，这一刻这一切恍若昨日。 我一直想不明白，也不理解，一个微创手术竟然让你永远离开了我，记得同病房的那个86岁老爷子，在你病危的第二天就出院调养了，我想你那么年轻，又那么坚强，你肯定会平安无事的，你一直是我的榜样，你知道么？从你病危的那天起，你的病情牵动了多少人的心弦，亲朋好友悉数关怀，就连刚刚住到你床位的那一家也在向我打听你的病情，那个同病房的老爷子拜托他女儿到楼下来看我们兄妹三个，那个阿姨一直在求医生护士，指着你说，你们要救救这个大姐，她的孩子还小，可怜的很。我到楼上病房去取你的东西，同病房的老爷爷由于做了切开气管手术说不了话，他一直眼含热泪，对我比着大拇指，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我们都是好样的，但一定要坚强，振作起来。我眼泪掉下来，对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了在ICU守候你的日子。 你知道么？那段日子我有多害怕医生找我们吗？因为医生一叫我们，我们就害怕会听到不好的消息，就这样在神外ICU待了十几天，医生说你的脑部已无大碍，建议转到中心ICU接受综合治疗，一开始我们犹豫了，通过多番思虑，最终决定将你转入中心ICU，7月21日，我联系家庭医生协助我们给你转监护室，从神外到住院一部，仅仅只是院内而已，对你来说都是危机重重，不一会儿我们一起将你送入监护室，一进那里我就签了十几张单子，其中包括病危通知书，我的眼泪又开始簌簌地掉下来，但我转念一想，你之前病危了也挺过来了啊！那现在你肯定也可以，就这样等待着，希望每天一觉醒来就可以听到你好转的消息，可是事与愿违，我和哥哥说，如果你能醒过来，我们愿意在佛祖面前长跪不起，亦或者给我们减寿几十年，换你下半生的安康。 你真的是一个好坚强的妈妈，从7号到25号，病魔折磨了你那么久，你都没有丝毫放弃的表现，一直用你那满目疮痍的肺部配合呼吸机进行微弱的呼吸，我们一再跟医生表态，我们绝不放弃，一定要救你。到了这边唯一的安慰就是每天都会有半小时的探视时间，虽然有玻璃的阻隔，但我觉得我们的距离是那么近，好像从未走远。我让护士把手机放在你的耳边，我这边给你打电话，给你播放亲人的声音，希望可以唤醒你的求生欲，听着亲人们真切的呼唤，我也忍不住眼含热泪，昨天早上哥哥打电话给我，说你的情况很不好，医生让我们三兄妹一起到谈话间，平时谈话一个人两个人都行，今天要求我们全到，我顿感不妙，果然，断断续续找了我们三四次，听到了你再次病危的消息，医生已经是使出浑身解数来救治你，可发现回天乏术，不见好转，医生说你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死循环，救治了一天也于事无补，让我们兄妹做好心理准备，可能就今明两天了，一瞬间天旋地转。我做好了各种准备，等你出去了我带你买衣服、逛街、吃火锅；带你去吃你喜欢的烤红薯、煎饼；买你爱吃的车厘子；我们一起边吃边谈天说地（我真的很喜欢和你一起聊天）；最不济你这次恢复不太好，可能需要半年多时间来康复，我们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可我没有做好你要离开我这样的准备。 直到七点多，医生说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哪怕是之前考虑的救命稻草ECMO都用不上了，我一下子就慌了，心里一直在想：你要离开我们了么？你坚持不下去了，你要走了。为了让你回到故乡，叶落归根，我们联系了救护车，直接把你带到了你的出生地——显月寺，这是你土生土长的故土，我们想只有在这里你才能安息长眠，自你昏迷以来，我们再也没有说过话，我无法征求你的意见，但我毅然决然带你回了你的家，于是我和二哥就坐上了救护车，从西安把你带了回来，一路上我和哥哥跟你说了很多，说了曾经与你讨论的假期打算，每走一个地名哥哥都会告诉你：我们到柞水了、我们到安康了、我们到蒿坪了，妈，你快醒醒，我们回家了，我和妹妹带你回家！到了地方以后，婶婶们和嫂子帮你擦洗身体，婶婶说，静静，你妈眼里一直有泪，身体还是软的，她心愿未了啊！肯定是操心你和你二哥，你们还没有交代，她怎么舍得走啊！还有两个宝贝孙子，唉！真是可怜。说完婶婶就开始抱着我哭作一团，嫂子说，你的身上到处都是针孔，腿部也是用线缝合着的，这该多疼啊！剧烈的疼痛也许是你坚持不下去的原因，你的创伤太多了，多到令我害怕，你究竟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挣扎了二十多天你才放弃。待你入棺以后，一时间天降大雨，仿佛老天都在为你的离去而流泪，我没有打伞，在雨中淋了一会，这一刻我在想，我所站的地方是你曾经生活的地方，我们处在同一片天空，那这样我们算不算重逢？我无数次抚摸着棺木，轻轻地问：“妈，你听到我的声音了么？听到的话你轻轻动一下，我马上救你出来。”如此循环往复了好多次，我所祈祷的奇迹始终没有出现，直到我双眼泪目模糊我才坐下，那一刻，心中百感交集，淡定地发了一个朋友圈，感谢大家前段时间的帮助，也顺便告诉了亲友你离开的消息，那一刻我心中反复出现一句话：我没有妈妈了，我失去了你，此生再也无法相见了。一时间泪如雨下，出去走了几步，一时间分不清是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你是我的命，今生我们已经分别，但我永远是你的女儿，正如朋友安慰我的话，你知道我离不开你，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在我的身边，也许你已化作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默默地看着我、守护我。可以做你的女儿是何等的荣幸，这辈子我真的幸运至极，那不如我们约定一下，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女儿，等到那时再续写我们的母女之情。妈妈，我爱你！真的真的好想你！我会好好的生活下去，我会听哥哥嫂子的话，照顾好爸爸，不让你有后顾之忧，虽然没能听到你交代我这些，但母女连心，我定会想你所想，做你想做，成为你心中期待的好女儿、一个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