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

静女其姝

心情,或多或少的受天气的影响。娟子这么想着。天,可真蓝。一丝丝的白云把天空装点的真美。红霞也仰望着看云,很是专注。紫色的风衣没有系扣,穿在她的身上,飘逸。这丫头,穿什么都有味道,真是抢眼。 路上的人不多,这条路去集市,其实绕远。可红霞一再坚持,说这里空气好,说这边清静。一路说说笑笑,两辆车子晃来晃去,仿佛这条路,只属于她们俩。笑声咯,那么清脆,传出很远很远。 晴天可以起霹雳吗?什么时候,那辆大车极速行来,从天而降般就到了她们身边。躲闪已经来不及,车速过快掀起一股风,绞住了那紫色。。。。。。惨叫、急刹车。世界在那一刻惊天动地。摔出去的娟子,惊呼着红霞,却,再也无人应。那紫色的风衣缠在车轮之下,一片红色把路染得血红血红。。。。。。。 经常梦到红霞,梦里的她,从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紫色,成了娟子心中永远的痛。。。。。。六年的时光,飞逝而过。娟子已为人妻,如果。。。。。。唉, 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啊。 又是秋时,红霞入梦,却是满脸的欣喜。“娟子娟子,我也有对象了,婆家在北村。”真真切切的笑容,梦醒,却是一场空。想念,无声无息。还是忍不住,娟子跑到红霞家,把梦中的情形,告诉了其父母。孩子的离世,致命的打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父亲跑到了北村,“最近你们村里有没有年轻人过世了啊?”惊诧的目光让人觉得他的突兀,得到了回答,是否定的。唉,梦,只是一场梦啊。 猛子二十岁了,还是有点孩子气。懒洋洋的赖在床上就是不起。女人催了又催,唠叨着:“中专都毕业了,还当自己是孩子。赶紧起床去厂子,帮帮你爸吧,你都老大不小了,这厂子迟早都是你打理。”翻过来掉过去都是这话,烦啊。催什么催呢,昨晚睡得太晚了,困死了。蒙头,盖被,还是挡不住喋喋不休的话。索性起床。秋高气爽的天气,出了门出了村,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车速,越来越快。。。。。意外,总是没有一点征兆。 医院,女人疯一般闯进抢救室。她不明白,生龙活虎的猛子刚刚离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浑身的血迹斑斑,脸色煞白。千呼万唤,终是醒了。看到身边的父母亲人,猛子的泪无声的流了下来,只用微弱的气息吐出最后一句话:“妈,我疼。。。。。。”生命,就是这般脆弱。疼,撕心裂肺般的疼! 她悔,她恨,她自责。那一句“妈,我疼”,痛得她不能呼吸。如果不催他出门,怎么会出事?眼泪几乎哭干。没有孩子的日子算什么日子呢?还是陪着孩子一起去吧。拴好了绳子,义无反顾的把头套了进去。醒来之时,看到哭泣的男人,狠狠抓着头发。他的痛,又向谁说呢?家不是以前的家了,生意无心打理,丧子之痛折磨的他几近崩溃,女人的精神不能有一点点刺激,好好的一个家,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那一刻,她又落泪了。不是为了猛子,是为了男人。为了他,还是活着吧!可是,怎么能放下那孩子。他一个人在村外,太孤单。女人白天不出门一步,夜间,就来到坟地,在那里哭,在那里睡。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高烧、腿部水肿、视力不行了,世界根本一片混沌,模糊不清。“给猛子找个媳妇吧。”亲人们的一句话提醒了男人。是啊,给孩子找个伴,在阴间免得孤单。 阴婚,死人和死人的婚姻。老人们出于疼爱、想念儿女的心情,认为生前没能为他们择偶,死后也要为他们完婚,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其实,这是人的感情寄托所至。 我本不相信迷信,更不信什么上天注定。可当猛子的母亲和我讲着那些事时,还是感觉到了不可思议。猛子的亲人们四处寻找合适的“媳妇”,可是很难。现代的阴婚,也讲门当户对,也讲年龄相当,竟然,还讲学历。不是女人嫌人家岁数大,就是人家嫌猛子学历低。亲人打听到前村有一女子,19岁车祸离世,虽然是六年前,但阴间岁数是不增长的。据说那女子生前极漂亮,人又极聪明,好多的人家去找,她的父母都不同意呢。 还是要去试试的。硬头皮,托了人去问。只说了是北村的,孩子20岁车祸刚刚离世不久,那家的父母竟然激动起来。老人说着,孩子曾经托梦,他去北村打探之时,猛子还未过世。没想到猛子真的去了。同是秋天,同是那条清静的路。两人事发地点超不过五百米。 就这般,红霞的骨灰,二老收取三千元做为聘礼。和猛子并骨合葬。事后多年,两家如亲戚般走动-------至今。 这,不是故事。真人真事。打下这些字,仿佛流泪的猛子妈就在眼前。在医院半个多月的朝夕相处,让我明白,在痛苦中活着的人,多么不容易。 这小文,想表达什么,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惋惜,更是觉得,我们对属于自己的幸福,别漠视,应该珍惜、再珍惜。 活着,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