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样

二黑哥

我的文章里出现得最多的是乖乖，不过大多是配角。但生活中，它绝对是全家的星星月亮。

乖乖是我家收养的流浪狗。六年前，它蜷缩在成都街头的角落，皮包骨头，奄奄一息。世界熙熙攘攘，却无人顾及它，可怜的无主狗狗，内心凄惶，何以为家。我想，它的视觉里，人间是不完美的。

好在，乖乖遇到了它生命中的贵人——我家丫头丑丑，从此，跟随丑丑回到遂宁，再也不用怕夜晚，怕天明，怕搜捕流浪动物的网兜。

苦尽甘来的乖乖特别懂事和感恩。早上出门，深夜才回到家，见到我的那一刻，乖乖幸福的哭了，像被抛弃了的孩子，终于在寻亲节目上找到失散多年的父母一样，围着我转圈嚎叫。我们谓之“乖乖的咆哮体”。生活压力大，但只要回到家，瞧着乖乖，一天的疲惫就烟消云散。没有什么伤痛和烦恼，不是它不能治愈的。

不仅家人，我的朋友小余，阿确，大侠，春春，乖乖都“爱屋及乌”，连小余的车子，乖乖远远看到了，也会激动万分，绕车360°去打招呼。

用情之深，必有回报。每次，小余都被感动得泪眼婆娑，捧着乖乖的小脑袋说，“幺女，让我如何不爱你。”接着，继续抒情，“与我同老，欢乐时光，犹有未尽。”

除了小余喊的幺女，乖乖逐渐听明白了大家对它五花八门的昵称。诸如，娃娃，丑妹，哈妹崽，小丫头，乖娃。

每次路过地下车库门口，乖乖会呆萌张望很久。听我家小姐姐讲，有一天听到楼梯口传来高跟鞋声音，乖乖欢天喜地迎过去，以为是我。结果冲上来一个阿姨。乖乖失望极了，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在它的认知里，我都是从地下车库变出来的。

最执着的一次，乖乖在我家停车位蹲了大半天，就像儿时家里的大黄狗，天天风雨无阻接送我们上学放学。

乖乖还是超级情绪侦探。有时，它像一只欢乐的小狮子，一秒钟狂奔出老远，突然一个回转，匍匐在地，等着你一个俯冲去追它，看它张着缺牙的漏风大嘴巴，迎着风开心奔跑。有家的孩子才那么得意呀。

偶尔，家里气氛紧张，乖乖察言观色，像自己犯了错似的，默默趴在家人脚边，时不时用受伤的眼神瞅你，用湿漉漉的小鼻子碰你讨好你，要么伸出小舌头，小心翼翼的舔舔你，抚慰你。乖乖的隐忍懂事，让大人们立马放下“恩怨”，握手言和。

岁月缱绻，就是这些平凡而生动的日子，让你体会到家有毛孩子的美好。难怪迈克尔.杰克逊这样说道："我在动物身上能找到我在孩子们身上找到的美妙的事物。"

还有一次，乖乖玩起了失踪，偷偷溜出去玩。只是这一次，它再也没有独自摸回家，它的眼睛不好使了，主人用击掌的暗号，把藏在草丛里的乖乖寻出来。流浪回来的乖乖挨个把家人亲了又亲，尾巴打在茶几壁上，甩出“哒哒哒哒”的四节拍。

最近我们的击掌方式也不管用了，乖乖的一个耳朵听不见了，每次出门，它得一刻也不能离开家人的视线。

宠物医生说，乖乖算是姥姥级别的狗狗了，它的老年病会越来越多，有一天，它终会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这让全家无比忧伤。几年前，它的眼睛里就开始长白内障，像熊猫般的黑眼圈里，雾一般迷茫。前不久，乖乖的窝里多出来一颗牙齿，丫头赶紧替它将牙齿抛在屋顶。小孩子牙齿掉了，也这么处理。

这几天乖乖上吐下泻，叔叔阿姨抵挡不住那幽怨的小眼神，偷偷从桌布下递给它大鱼大肉。送到医院去，医生护士心疼老病号，一边慢慢的推针剂，一边替它温柔的梳理毛发，安抚道：“不用担心，日子那么长，我在你身旁。”

此外，乖乖的免疫力下降导致皮肤瘙痒，离不得药。我们把药片磨成粉，拌在狗粮里。乖乖真可怜，常年与中药西药为伴。

最难的是前年疫情期间，所有的宠物店药店都不开门。乖乖天天用爪子不停的挠痒痒，挠得全家人心疼极了，冒着危险单线联系医院，医生偷偷摸摸从门缝里把药塞出来，像地下党员传递情报。

好在，各种大病小病，乖乖都挺过来了，人生那么短，它知道活着的使命。就像《和你一样》的歌里唱道，“我和你一样，一样的坚强，一样的全力以赴追逐我的梦想。哪怕会受伤，哪怕有风浪，风雨之后才会有迷人芬芳。”

平时，我们上班，乖乖就得关在家里。每天三次放风，是乖乖的美好时光，家人几乎雷打不动的陪它。该回家了，乖乖耍赖，脚步沉如千斤，路过的叔叔阿姨会停下脚步，蹲下来拍拍它的脑袋，软软的劝，“乖，要乖乖的回家喔！”

每次放风，也是家人巩固亲情的机会，乖乖最操心丑丑，她总是落在最后。发现少一个，乖乖会飞也似的返回家，焦急的催促示意，又折返到老爹身边，恳求再等等，再飞奔到家门口，歪着脑袋，眼巴巴守着，直至小姐姐不紧不慢的关门，出门，一家人齐齐整整走在一起。乖乖终于松口气，小跑在队列前面，尾巴举得老高，像竖起的队旗。

有时，画风突变，我和铲屎官老爹一起出门，然后分道扬镳。乖乖为难极了，人生海海，跟谁走呢？它呆立在原地，看看我，又调头看看他。又看我，又看他。忧伤的乖乖，不知道该舍弃谁。

这和人类何其相似，感情淡薄的父母渐行渐远，留下无助的孩子思念双亲。惟愿家家幸福绵长，孩子无忧无虑成长。

乖乖与人友好，对同类礼让三分，但真有事也不怕事。那天，丑丑被小区一只凶猛的大狗偷袭，惊得花颜失色。乖乖体型小，抱着“玉碎”的决绝，冲上去和恶狗撕咬。小主安然无恙，乖乖的耳朵却被咬得鲜血淋漓，它是在用牙床做武器啊。危急时刻，明显不敌的乖乖，恪尽职守的乖乖，侠之大者，比很多人类都忠勇。

每次见到邻居家的猫咪泡芙，乖乖都激动得无与伦比，它定是把泡芙当成我家曾经的猫咪小福了。一直很怀念家有猫狗的那段日子，乖乖也怀念。那时候，俩家伙睡觉散步都在一起，小福经常给乖乖帮忙，教训那些无理的狗狗。后来我对猫咪过敏，引发哮喘，不得不给小福找了一个好人家。乖乖郁闷了好久，想必也恨了我们好久。有时，我们故意喊一声猫咪，乖乖会马上兴奋起来，到处寻找。乖乖恋旧。

如今，老去的乖乖依然美丽。周末带出去理发，它知道自己更美了，给每一个认识不认识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哥哥姐姐不厌其烦的热情打招呼。其实，狗狗最重要的是自信。人类也是。

（图片摄影：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