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人生

有故事的人

　　何远程出生在贫瘠的七十年代，从来没吃饱过饭的父亲从小对他寄于厚望，希望他长大后有远大的前程，远离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何远程的祖辈都生活在四川荣县的一个小山村里，母亲四十岁才生了何远程，父亲一直希望他好好读书能出人头地。

四川人的特征在他身上特明显，个矮瘦小，脑瓜子聪明，只可惜在他高考那年，父亲重病瘫痪在床，做为家中的男人，他要挑起这个家。

十六岁的他开始给老人们学编些竹筐拿到集市卖，他开始喂养长毛病，可这些小小的收入都还不够父亲看病买药的钱。后来他听说表哥远在北京打工，听说收入还可以，等表哥再回家过年的时候，他毅然地跟着表哥来到了陌生的北京。

九十年代初的北京，他开始到处找工作，表哥在市场帮人拉菜，一月能挣一百多块钱。表哥也帮他联系了一家，人家问他会不会骑三轮车，他说会，其实他在来北京之前见都没见过三轮车，结果就是他第一天就把一车菜翻沟里了。

不会骑他就推，慢慢地他在市场也熟了起来，一个月挣的钱全都寄回家让父亲看病，他不想看到母亲的眼泪。

一晃在北京好几年了，他成了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年龄在长，可个子好像被孙悟空施了法术，定在了一米五多点，也不知道从啥时候起，熟人都叫他武大郎，都忘了他叫何远程。

他睡过工地，当过搬运，他找不到体面的工作，因为他是武大郎。

　　母亲催了好几次让他回家去相亲，说再不找媳妇，以后可能要打光棍。

他不忍心让母亲失望，只是说再等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钱没貌，家里父亲还瘫痪，谁会嫁给他。

后来他用几年攒下的几千块做本钱，在市场租了个摊位也开始了卖菜的生意。因为熟悉这个行业，所以他做起来也很顺利，正当他觉得自己快稳定时，家里传来母亲双目失眠的消息。他不得已转让了摊位，风扑尘尘的赶回家。

其实母亲早就患有眼疾，只是怕花钱没去医院，加上看到瘫痪在床上的父亲，她总是哭，哭得后来啥都看不见了。

他决定把父母带到北京，自己边打工边照顾他们，他也想北京的医疗条件好，有了钱去医院也方便。

但父母亲怎么都不去，他们说帮不上忙也不能添累赘，他没办法，只好在家里照顾父母一段时间后，给邻居点钱，让她帮忙照顾一下父母，他必须要多挣钱，要给父母足够的生活费，还想有一天能娶个漂亮媳妇，让父亲看到孙子。

九十年代末，麻辣串风靡全国。他也买了一辆三轮车，做了一个小厨柜，天天守在小学门口卖起了麻辣串，虽然很好卖，也很挣钱，但慢慢地城管管得越来越严，他的三轮车常常进出城管所，挣的钱多半交了罚款。

父亲的病越来越重，他狠狠心在北京租了一间像样的小屋，把父母带到了北京，在北京301医院，医生说母亲的眼睛能治好，但费用大概要一万多块钱。而父亲可能时日无多了。

一万多块钱，这对他是笔巨款。他现在每月除了给父母买药，生活费，一个月下来所剩无几，来北京快十年了，除了从少年变成了小伙子，啥都没变。

　　父母看到他过的艰难，说在北京住不惯，回家了。他再次发誓一定要好好挣钱，一定要给母亲看病。

他开始在夜市卖东西，相对白天来说夜市城管管得没那么严，麻辣串在夜市不怎么好卖，他就开始卖些袜子，内衣啥的。慢慢地下来，他还真拉下了一批回头客，那年年底她终于挣够了母亲的医药费，当母亲重见光明的时候，他哭了。

又过几年，夜市为生的人越来越多，他买了摩托车在地铁口送客，每天迎来送往地跑着，他三十出头了，他买了一辆二手小轿车，他开始了黑车拉客。

也就在那年，他父亲去世，三个月后母亲也跟着父亲又了。他默默地守在父母的坟前，三十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努力读书，努力工作，想让父母骄傲，可一直到父母离世，他却还是一无所有。

父母走了，他突然没了再出去打工的冲动，他收拾着老屋，屋里尚有父母生活过的烟火，他想留在老屋。

邻居为他介绍了一寡妇，虽然女人带来一个五岁孩子，但总算让他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一年后，女人又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生计问题再次摆在了面前，孩子要上学要花钱，女人让他出去挣钱，他说父母生前他一直都没陪伴，特别内疚，现在有了老婆孩子，他想陪着孩子长大。

但现实往往不是自己想要的，他回到了北京，黑车到处被抓，他没办法再跑黑车，他只能白天做保安，晚上去超市当搬运，高强度的工作让他越来越瘦。

当别人问他为什么这么拼命时，他说要养家要养孩子。其实在他心底一直有个梦，他想在自己的家乡盖个养老院，让那些儿女们不在身边的老人有人照顾。

　　快递行业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兴起，他跑起了快递，送得多挣得多，他勤奋地工作着，他觉得离自己的梦想肯定不远了。

小女儿眼看着考大学了，他还是早出晚归地送着快递，那个梦他天天做，但他不敢说，因为他不知道是否能实现。

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回到老屋，守着媳妇，种着一片菜地，安静地喝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