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风车

谢小胖

文/谢 颖

旧时记忆里，故乡的庭院里开满了各色各样的小花，从初春到晚秋，从房前到屋后，格桑花、芍药、夹竹桃、向日葵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门前的空地，是孩子们的乐园，夏日的傍晚，晚饭总是特别早，只要听见口哨声，小伙伴儿立刻涌出门外，踢毽子、跳方格、捉迷藏，玩的不亦乐乎。大人们坐在门前唠着家常，月亮静静地挂在树梢儿，风轻轻的，柔柔的，就连院里的老狗也安静了下来，乖乖的趴在门前昏昏欲睡。

　　那年夏天，我10岁，耗费了一个下午，用高粱秸和作业本的纸，做了一个小小的纸风车。炊烟袅袅的黄昏，我举着风车在风里奔跑，风车在湿润的空气里时转时停，就像奔向远方的憧憬，仿佛整个世界尽在我的怀中。

弟弟磕磕绊绊的跟在我的身后，一直要抢我的纸风车，因为跑的太快，一不小心摔了一跤，风车坏了，再也不能转动，我一个人蹲在墙角，哭了一个晚上。

夜风拂过窗台，空气中弥漫着花香的味道，弟弟为了安慰我，采下鲜艳的小花放于我的枕边，梦里总是星辰大海的场景，那么遥远又那么美好。

清晨醒来，弟弟将煮熟的鸭蛋偷偷放进我的衣兜，看着弟弟跑远的背影，瞬间泪湿眼眶，我们时而争吵，时而和好，时而互不理睬，时而破涕为笑。

　　13岁那年，我独自一人去天义上学，弟弟追着班车一边奔跑一边大哭不止，直到班车越来越远，弟弟被母亲拖回家，我依然能听见响彻山谷的哭声在耳边回荡。

后来，弟弟做了许许多多的纸风车，我不在家的日子，他一个人穿着破旧的补丁裤子，在风里奔跑，他说只要拿起风车就能想起姐姐的味道。故乡的老屋陈旧而简陋，因为有了弟弟的陪伴和花儿的环绕，那些日日盼望长大的憧憬，原来并没有那么难熬。

　　幼时家贫，总是希冀快些长大，逃离那个开满鲜花的小院，长大以后，我见过各种各样的风车，它们静静的摆在街道，广场，五颜六色，光彩夺目，我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景象，忽又想起那个消失在记忆里的纸风车，那是我幼时记忆里唯一的玩具，那么单纯，那么清澈，犹如再也无法重来的童年岁月。

　　如今又是一年花开，记忆中的庭院和纸风车，早已在时光中远去、不复存在，年纪大了渐渐懂得，所谓故乡，就是那个年少时想要逃离，年迈时却拼命想要回去的地方。

　　午夜梦回，那些关于家的记忆在心里慢慢清晰，原来，我们想要的，从来不是年少时渴望的万家灯火霓虹闪烁，而是故乡深处那每一个季节、每一段往事串起的回忆，是埋藏在心底浓浓的乡音，是村口那个滋养过我们生命的水井，是风雨飘摇的斑驳老屋，是和小伙伴们一起跳方格、捉迷藏、数星星的清澈明亮.........

　　风车于我，不仅仅是童年岁月里的小小玩具，它更像是我和弟弟的深情厚谊，是年少记忆里永不泯灭的希望之火，血脉相连，生生不息.......

摄影/谢 颖

文字/谢 颖

看遍人情冷暖，依然深情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