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沈玉琪</p> <p class="ql-block"> 祭台前发血咒不知起源于何时，但打马村活着的人都没见过。不过，上祭台为其他事而赌咒，却是进行过好几次的。比如说刘家寨的人控李家寨的牛吃了他的庄稼，李家寨的人却绝不承认；比如说张家姑娘告王家娃儿偷看了她洗澡，张家娃儿也坚决不认账等等。这些鸡毛蒜皮，又无法公断的纠纷，如果双方都不愿妥协，就会由寨佬领着到祭山烧香赌咒。但赌咒内容，却是绝对禁止说到死的层面的，至多赌断只手或断只脚。因为赌咒很灵验，为这点小事而咒死了人，那就有违初衷了。正因如此，湾子里带点残疾的人见了其他肢体健全的人都面愧得很，认为他们至少是在前世昧过了良心。而血咒呢，则是必须往恶毒里去咒，越恶毒越好，起点是死，至于是死一家人还是死一个人，就得看事情的大小了。血咒血咒，顾名思意，就是必须见血，发咒者要像古人一样先歃血才行，灵验程度自然就比普通赌咒更大，湾子里的人是相信会达到百分之百的，是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进行。这血咒，连打马村活着的老人，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但如今，事关湾子里住户的生死存亡，也就只好用这没有办法的办法了。</p><p class="ql-block"> 说来也怪，当寨佬们一宣布要进行血咒，乌云就开始在头顶聚集。待到准备工作完毕，赌咒正式开始，滚滚的乌云就完全遮住了刚才还明晃晃的太阳，雷声就在天边隐隐作响，天光就陡然间黑了下来，仿佛一下直接进入深夜，人们只好点亮二十枝松明火把。</p><p class="ql-block"> 赌咒先从满十八岁的男人开始，第一个就是李家寨的寨佬。暗色模糊中，只见这榜样走出人群，在祭台前跪倒，大声报了自己的姓名，刺破手指，把血滴进祭台前的一个圆形的新砂锅里，照着事先挂在祭台的赌咒内容，大声地读：“若是我与其他女人乱搞，玷污了祭山，得罪了龙王，要遭天打五雷轰，死了没人埋。”紧接着是刘家寨寨佬、高家寨寨佬，然后，就是一个寨子一个寨子的男人们，轮流上前，如法炮制。</p><p class="ql-block"> 李家寨的一个男人，刚读完赌咒内容，天上就闪过一挂雷电，把他劈成黑乎乎的一截黑炭。无需置疑，这家伙就是秽乱祭山的家伙了。</p><p class="ql-block"> 祭台前众人，包括三个寨佬，无不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没想到，这血咒的报应说来就来，竟然不让人有一点心理准备。但同时，亦不免生出欣慰来，因为这说明，整个审判，是龙王在亲自主持。</p><p class="ql-block"> 男罪人找到了，余下的男人自然就用不着再赌咒了。于是，女人们就一个接一个地跪倒在祭台前，照着男人们的样子，报名，滴血，大声读出赌咒内容。可所有的女人赌完咒，甚至于十岁以上的小女孩也被勒令赌了咒，天上却没雷电再劈下来，她们个个完好无损，这就令所有的人感到困惑了。</p><p class="ql-block"> 寨佬们一时无计可施，见此时天空乌云滚滚，是要落好大一场雨的样子，心里就想，折腾这么老长时间了，大家水米未进一粒，而一时之间又找不出女罪人是谁，如今既然雨要下了，不妨先结束仪式，等今后再慢慢追查。于是，就按赌咒内容，吩咐了几个精壮汉子，把雷劈了的那人，丢进乌江,然后宣布仪式结束，让人家各自回家。</p><p class="ql-block"> 万没想到，那乌云老是在打马村上空滚来滚去，却总不见落一滴雨下，在夜间，竟被一场风吹得干干净净。第二天，家家户户开门一看，天空一片晴朗，红火辣太阳又升上了天空里，不由面面相觑。（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