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魂

林念兹

　　不记得啥时候开始，你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不管品种，只要能发芽能长绿，也不管开不开花；也不管花盆的质地样子，坛坛罐罐，甚至泡沫箱子，你也随手栽种，摆的长长的阳台上，无处下脚。昙花，就被你栽种在泡沫箱子里。

　　在好友办公室前的墙旮旯里，它宽宽大大的叶子，很随意地长了那么一丛。一点也不惹人注意。我甚至有点嫌恶地问了句它的名字，就被很张扬地告知，它是昙花。光“昙花一现”这个成语，就把它的一生写成了传奇。我自然睁大了惊奇的眼眸，再次看向它。好友说，它特别好养活，随便把叶子插在盆里，就长起来了。这更让我惊喜不已。我总是对某个词句，附了自己的想象，结上情结，昙花当然是。于是你扯了几个叶子，家里没有合适的花盆，就临时栽种在泡沫箱子里，说等养活了，再给它换个合适的盆。它倒是养活了，可我对它能开花，却没报希望。这些年，好像咱们家的花，都没有开过。我还跟你开玩笑说，你养的花全是公的。这样日子久了，对它们开不开花到是无所谓了，仿佛只要活着就好。你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忘记了它们的存在，奇怪的是，它们竟然长的越来越好。所有的花草像突然变懂事了的孩子，卯足了劲表现自己。绿的泼泼辣辣地绿起来，能开花的就使劲地开。那棵你养了很多年的蟹爪兰，即使给足你面子，也就开开十来朵，你走后竟然开成一棵花树。吊兰伸出一支长臂，开出淡雅到极致的小米花。就连铜钱草，竟长出田田莲叶的风情。

　　仍然长在泡沫箱子里的昙花，就眼瞅着拔了节，长出来骨朵。我怕错过它惊艳的一现，晚上就守着它，终于迎来它的绽开。看着它从完整的闭合的骨朵，一点点绽开来，开成纯白无暇，娇艳欲滴，咄咄逼人的样子，满室异香，我无法描述出心里的震撼。拍了视频发你微信，心里还是有个窟窿。你走后女儿女婿为了让你看到你曾拍的那些美景，买了相片打印机，把照片打印出来，我带到你的坟前，烧给你。我同样打印出拍的昙花。燕子看我如此，安慰我说，你寄魂在花上，换这种形式来陪我。在她，也许就是信口的安慰吧，在我却是能找到你的门径，信了真，待他落败后，用它的照片做了头像。有朋友不希望我总是这样沉迷，让我换掉，我只是微笑着应答。三哥，燕子是不是真的说对了，你确实寄魂于它，待到秋后，它竟然又盛开了一次！一年内花开二度，真是少见。我更加确信你寄魂于花了。

　　今年又到花期，我心里忐忑起来，觉得它应该不会开花了，心疼它累，也不愿它再开，可心底里又牵连不断地冒出希望：能再看到它的一现。一个早晨，我走上阳台时忍不住高喊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骨朵，三哥，七个骨朵同时冒出来了。

　　晚上八点钟左右，准备好了灯光等她们绽放时，就有三朵先一起开了。两朵并蒂同时绽开，一朵在她俩下面，正含苞待放。我拍了照发给女儿，她最喜欢的还是三朵并开的。我明白，在她心里，永远还是我们仨。

后来你最钟爱的沙漠玫瑰绽开了。你养它的时间最长，有十几年了吧。它就像我一样整天赖不唧唧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活着。你走后它就那么眼看着茁壮起来，茂盛起来，盛开了。三朵，五朵，直至满树。从初春盛开，一直开到盛夏，鲜艳娇媚。

我看着它们努力的样子，慢慢感受你，慢慢明白你，三哥，你是想告诉我，不论你在哪里，你想看到的是我依然活成花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