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往事，“八一会餐》

勾传才

“八一”建军节，是我从军后最难忘的节日，没有什么日子能够比得上这天值得纪念。这是我们军队的生日，每逢这天部队都要组织庆祝活动，张灯结彩，宣传板报，蓝球比赛，军亊项目表演，连队组织文艺演出，露天放电影，还有到驻地人民公社，生产队拥政爱民走访，有的时候地方到部队慰问演出，这么多活动，热闹非凡。但是让我记忆最深的还是那顿丰盛的会餐。

　　“八-一”会餐是个热门话题，每一个当过兵的战友，都有说不完的会餐故事。一年一度庆“八一”，又到相聚会餐时。军营是个大家庭，即有严明的纪律，又有温馨的友情。建军节这天，军营里充滿了节日的气氛，每个人脸上都挂滿了笑容。那一天，那一顿，不管军官和士兵，不论军龄长与短，不分你是老兵油子，还是新兵蛋子，大家亲亲热热围在桌前，那桌子上摆滿了七碟八碗，举起了盛酒的大碗，一声吼，干！那种粗狂豪放的气氛，又呈现在我的眼前。

　　1976年“八一”节，是我在军营度过的第四个建军节。那时我们后勤灶的伙食，可以说是全团士兵灶，除了卫生队病号灶以外，那是最好的。要过节就要改善伙食，就要杀猪。我们团后勤生产股有小酒厂，酱油醋都自己生产，那酒糟，酱𥻗子拌上苞米糠，和青储饲料喂的猪，那真是肥肥的。逢年过节每个连队都要杀猪。过节前一天，炊事班杀了一头大肥猪，再加上地方供销社军供的鸡鱼和鸡蛋，那个时候的副食呈非常丰盛的。管理排长告诉大家，谁想吃什么菜，就告诉炊事班，尽量多做一些花样来。杀猪了，有肉了，大家围绕猪肉出主意写菜单，有西红柿炒鸡蛋，青椒炒肉，茄子炖肉，豆腐泡炒肉，土豆丝炒肉，猪肉炖粉条，能写出来个溜肥肠就算是稀罕菜了。

　　连队里面杀猪都不专业，没有烧开水烫猪毛，也没有专业工具会吹气刮皮，只是把猪皮剥下来，洒上盐，然后卖给供销社的收购站。我看到扔到炊事班门外的那张猪皮，就和炊事班长说，咱们做个猪皮冻呗。那时候炊事班长和给养员都是我同年入伍的，给养员是黑龙江兵，他吃过猪皮冻，但是不会做。我也是小时侯看见妈妈做猪皮冻，就自告奋勇：“我来做。”

一个人办不成事，我就从运输排找来两名吉林辽阳的战士，他俩是75年入伍的，“八一”节帮厨做菜，都乐意参加。听说做猪皮冻就更高兴了。一个挑水帮我洗猪皮，一个搬石头垒灶台，找来大行军锅。我怕猪皮冻熬不成功，就不占用厨房灶台，在炊事班厨房外面搭案砌灶进行。我告诉炊事班长，这道菜是计划外的，千万别写到菜单上。

　　那两名战友也没做过猪皮冻，怎么做全听我的。我们把整张猪皮洗的干干凈凈，然后铺到案板上，找来剪子和剃刀，剃掉猪毛，怕不干凈又去修理所借来酒精喷灯，把猪毛燎了一遍。猪皮切成巴掌宽的条，扔进烧开了水的锅里煮一会，捞出来后剃掉猪油部分，又用面碱水洗了一遍。忙乎了半下午，才开始熬猪皮冻，木柈子烧火通红，大锅里的水也滾开滾开的，猪皮扔进锅里开熬。我告诉他们，大火开锅煮，小火咕嘟炖。半个多小时后，清水汤变成了乳白色，我开始不停地用筷子沾汤汁，用手试着粘不粘。熬了三个多小时，终于觉得可以了。谁知道用笊篱捞出猪皮一看，还有许多猪毛没弄凈，瞅着实在不雅观。当机立断，把猪皮全部用豆包布过滤出去。

接下来怎么才能凝固得更好呢，我想到了那口水井。我们后勤那片吃水的那口井，是石头砌的，在炊事班上坎，约有十米深。冬天不结冰，夏天到了五一节时，那底部井壁上还有冰碴子，夏天打上来的水瓦凉瓦凉的。我把那熬皮冻的汤汁倒进水桶里，又用蒸屉布把桶口蒙好绑结实了，找来两条背包带系在桶上，吊在了水井底下。这一个晚上，我的整个心思都被吊在了那桶猪皮冻上。第二天早饭前，我急忙把那桶拽上来，掀开屉布口一看，喝！成功啦！乳白色的猪皮冻，颤颤巍巍的。为了保持凉度，我又把那桶重新吊到了井里。

　　下午，会餐开始前，炊事班长把那桶猪皮冻拽上来，在桶里倒不出来，又不会切，索性就用铁勺子挖，一勺一勺地，园不园方不方地摆上了餐桌，没有蒜蓉，就在上面浇了点酱油。会餐开始，大家喝着啤酒，（那个年代部队战士会餐不许喝白酒）吃着冰凉滑溜的猪皮冻。会餐结東，许多菜都剩了，唯有那份猪皮冻被吃得精光。

2021年7月22日于秦皇岛。感谢网络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