镛州八记之六 游华山记

李建文

　　华山者，向金溪，翼古城，镛州之龙脉，小镇之名山也。缘山颠为寺，寺侧造塔，因尝游。

辛丑六月初四日，余闲思而心切，故缘山阴走，自西门绿道，重游之。

始，山深林密，高杉之外，间生松竹藤灌；径清道洁，零叶之余，皆除纸屑尘土。半，始见天日，远山渺渺，市井依依。

道尽为寺。近山门，境界已开，气韵渐佳，山风徐徐，鸣鸟啾啾。抬首则飞檐穿于青枝，红墙隐于碧叶；侧耳则佛音袅于佳气，钟鼓萦于清心。

门之楣书鎏金大字，曰“含云寺”者也。内柱书“古镛州金溪星窟三华八景共呈祥，新乐野宝塔龙池五马双桥齐献彩”，集镛州名胜于一联；外柱书“九界众生共上菩提路，十方刹土大开普度门”，彰佛家善意于双语。门前卧石狮，置石鼓。门背四柱亦有联，然佛意禅心皆不及前。

入寺，天日无蔽，境界全开。但见殿阁层层，依山向水，前为雕栏所护；庙宇重重，摩肩接踵，背为松林所拥。主殿居中，曰大雄宝殿。殿侧为副，左曰地藏殿，右曰观音殿。此三者，皆重檐飞角，雕梁画栋，蛟龙之栖于殿顶，朱门之镂为格窗。柱撑红楼而形材各异，院列炉塔而大小不一。

主殿之断台下建钟鼓楼。有双亭破楼而出，左置铜钟而右存木鼓。副殿之侧亦有楼，皆三阙之高大，形色似庙宇而非庙宇。地藏殿之侧，曰“客堂”者，佛教协会之所在也。观音殿之侧，则为膳堂寝舍。山背亦有殿，一曰凌霄宝殿，一曰齐天大圣殿。山颠为塔，八角七级，邻寺而立，华山塔是也。寺中住持为僧，余皆“居士”。“居士”者，俗人也。

立寺院，忆往昔。记戊戌二月，余以轮椅携父，亦自山阴西门道，款款而行，逶迤而至。经山门，游庙宇，越山脊，环宝塔。一举一动如在目前，一言一笑犹在耳际。然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父作烟云，随鹤而归，生死两别，已近三载。孑然空游，寥荡无依，良辰好景，譬如虚设。呜呼，痛哉！痛也！

归，瞥寺墙有语，曰：“大悲无沮，大笑无声，大悟无言”。面而思之。叹半世庸碌，并无大喜以资窃笑；一生驽钝，亦无大悟以缄其言。唯离父之大悲，无以排拂。失亲之沮，梦断之丧，不能自已，非佛意之善可以解脱也。

附，华山遍布曲道，卵石为之，纵横交错。道畔起亭，大小不一，风格有异。皆为游家炼者所设也。

辛丑六月十三日于平潭